山村纪事
亲情之乐,生于孩提。小山村是我的家园,那里有我的亲人、友人、还有感情的寄托。在江南一隅,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马路一直往里面走,走啊走啊,要有足够的耐心,山路是弯连着弯的,在一座座山脚下连根而生,仿佛是每座山的裙袂,在绕了数不清的弯弯之后,你就看到了马路的尽头,固然还有小路承接着着马路,但那是通向大山深处的,不再有村落,不再有人间,那便是我的家乡。现在这个小山村已经落败了,很多老人已经逝去了,很多年轻人都通过国家搬迁政策到了镇上居住,至于孩子们,当然是跟着年轻的父母去镇上上学了。这也是大部分村民选择搬迁的原因,村子太偏僻又没有学校,孩子上学委实不方便。
2016年以来,大部分主人搬迁走的房子都被推倒了,房子的倒下,也是一代人记忆城墙的倒下,断壁残垣更是增添了衰落、凄凉之感,后来经过平整都改成了土地,土地是那么工整,拆迁的痕迹被完全抹去,一代人的记忆也就此烟消云散。过段时间再看,平整的土地上又长出了绿油油的蔬菜、庄稼,这充满生机的植物似乎又见证了村子新的历史一般。这翠绿的场景恐怕是桑榆晚景,因为村子现在只剩下二十多户人家,而且大部分都是独守的老人,消亡是这个村子的必然结局。
它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和感情,不忍心看着村子的消亡,不忍心孩童时期的成长记忆就这样丢失。赶在村子消亡之前,赶在童年记忆没有被新的记忆完全覆盖之前,让我记录下来关于村子的点滴。当是一种寄托吧,让童年和少年的记忆有可以安放的地方;当是一种告别吧,长大成人终究是定居城市离开山村了,和山村的岁月好好告别,收拾行囊,继续前行;当是一种祝福吧,祝福我孩提时在村子里相伴过的每一个人,大部分已经多年没见、杳无音讯,希望你们未来安好。
时间是无声无息的,改变也是无声无息的,你要是突然到来,还以为小山村就是这副冷清的模样,其实不然,以前的村子是热气腾腾的。
来,你看,这一条小河是村里人的命脉河,一年四季村里的人都在这河边忙碌,早上,有人在河边洗菜,有人挑水回家做饭,也有人挑着天然化肥在这里蓄水去浇菜地;白天,有人在河边搓洗衣服;傍晚时分,忙碌了一整天,有人来到河边擦洗脸,夏天的时候,孩子们更是泡在河水里不肯出来。河边常常是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来,你再看,这条小路是村子通向外面的唯一通道。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句话说的就是我刚记事时这条路的样子,一条蜿蜒的小土路,两边杂草丛生,雨天泥泞,旱天踏路扬尘。发大水时,这条路经常被冲垮掉一部分,但是村民们会很快将它修好。在路上随处可见村里人站着聊天的场景。2000年左右,土路被浇筑成了水泥路,村子里人进出方便了很多。
来,你再看,村口这两棵大树,一棵是樟树,一棵是柏树,据说,它们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樟树常年散发樟树香味,柏树每年秋天就贡献出甜甜的果实,它们俨然是村子里的一个部分。它们长在村口,粗壮的树干,伸向四面八方的树枝,简直是两把大伞,村子里的人经常端着碗在这里聚堆吃饭,东家长西家短,边吃饭边聊天,好不热闹。外面偶尔来个小商贩,每每都是把小货车停在这两颗大树下,村里的人马上就聚集到这里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买东西只是旗号,聚到一起聊起来才是正事。
来,你再看,别笑话这豆腐块儿似的稻田。江南本是丘陵地形,在大山脚下能有几块平整的土地作为水田已实属不易,再加上还要分到家家户户,所以水田被田埂分成了小豆腐块儿也不足为奇。春天里来了,有人驾着黄牛耕田,有人弯腰在水里拔秧苗、种水稻。那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春耕图。
来,你再看。这山坡上的土地,三三两两的村民分布其间,有的在锄地,有的在喷药除草,有的蹲着在拔草,有的蹲着在种庄稼秧苗。青山之间,劳动者辛勤耕作的形态是大山景致的最好点缀。
虽然你现在看到的景象我说的完全不同,但是不用怀疑我说的。以前的村子确实是这般热气腾腾、生机勃勃,只是如今时移势迁,那些美好的场景已经成了我记忆深处的老家。
如今小河里的水依然流淌,只是河边整日不见有人光顾。水泥路面已经浇筑到了大山里面,但是村里主路上一整天都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人也是背着农具行色匆匆。村口的老樟树已经枯死了,树荫下的集聚早已是过去式。稻田、山坡上的土地都种上了茶树,除了打理茶园,田里地里的农活都不用再干了。可能是因为这样解放了劳动力,年轻人都去城市里工作了。缺少了人气的村子整日寂静无比,它就像一个老母亲,养育了我们这一代人,把我们送出大山,唯独自己留了下来,晚年的景象都是孤单、寂寞的。
以前在村子里成长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相互陪伴长大的人很多都走出去了,他们大都也是定居在外,犹如那些花儿散落在天涯,无处可寻了。赶在记忆的碎片飘零之前,将记忆深处的人、事记录下来。时间久远,模糊的记忆也许会有偏差,但都不要紧,姑且作为一种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