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文学

2018年3月16日，作家王蒙先生在湖北宜昌图书馆为600名观众讲授“永远的文学”，诙谐幽默的话语，时常迎来阵阵掌声。

王蒙讲道，古时候，有两人发生争执扭打起来，刚好县官路过，问了情况。一人回答，四七应该是二十八，可是这人说是二十七。县官叫人把说四七二十七的人放了，把说四七二十八打了十大板。说四七二十八的人不依了，认为我说的是对的为什么还要打我？县官说：“他都四七二十七了，你还和他论理，说明你也很糊涂，要把你打清白。”王蒙告诫观众，不要和糊涂的人讲道理，越讲越不清楚。

王蒙先生首先解释了为什么要讲《永远的文学》。他说，当今新媒体与多媒体的发展，信息的碎片化使得文学阅读受到某些冲击甚至冷落，也出现了一些危言耸听的说法：文学正在消亡，小说将会消失。王蒙先生分享了他的文学生活，认为文学是永远的。王蒙写了65年，文学是他给生活留下的情书，文学是给朋友留下的遗言，文学是人生的趣味和作料，文学是比人的生命更长久的存在。试想，如果没有《三国演义》，我们怎么知道三国时期那些鲜活的故事？我们光看《三国志》，虽然离历史真实些，但是只有干巴巴的几条筋。《三国演义》中有的故事在《三国志》里，甚至连文字都没有。没有文学，人们不会对三国时期的历史感兴趣。历史遇到文学，就成了活的历史，就会激起人们的思考。

讲座时，王蒙语言精彩，留下诗一样名句：文学唤起了人们对于生活的爱，对生活的兴趣，对生活的挂牵和惦念；文学还大大增加了我们对生活的体验，对生活的感受；文学激活了我们的记忆，激活了过往，激活了昔日，激活了历史。他特别提到《三国演义》中在湖北发生的事，就是曹操败走华容道。曹操面对关羽的围堵，说道：“将军，别来无恙乎？”仅仅七个字，含义特别深刻。曹操是什么人？他不会说：关云长，想当年，我把你抓了好酒好肉招待你，你今天把我杀了，天下人怎么看你？曹操也不会说，关云长，我们分别这么久，你现在没有得癌症吧？而是说：“将军，别来无恙乎？”关云长，你是将军，你不是一般的小人，先叫上你的官衔。（作者注：关羽的汉寿亭侯，是曹操封的，可能他感觉比较正宗，每次出征，一直打着这个旗号）。

曹操的文学范儿，使关羽把二人的所有过往一下子影像般闪现于脑海，情感、风度、义气，全都表现出来了。立了军令状的关羽愿意自己去死，也得让曹操通过华容道。文学就有这样的魅力，短短几个字就能体现了精神的水准、中华文化的水准，激活了过往与历史。因此，文学是对时光挽留、记忆的珍惜，对日子的保鲜与储存。文学最伟大的的地方，还在于它是思维的艺术，能表现智慧上的极致。

王蒙读《阿Q正传》，遗憾阿Q革命不成功，他觉悟太低，最后死都不知为何如此下场。王蒙对阿Q的遗憾还有他对吴妈追求的失败。阿Q有力气，跟吴妈本来挺般配的，但是他突然跪下来，说我要和你困觉，这是浙江话。于是，他就变成了性骚扰，吴妈要死要活要上吊，阿Q几年的工钱也被赵四老爷借机会没收了。阿Q如果有一点文学的修养，对吴妈产生了爱情，背几句徐志摩的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会好得多，至少会躲开性骚扰。

“这就是有文学修养和没有文学修养的区别及结果”，王蒙幽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