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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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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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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的夜

住在小区的最北一排,围墙外就是大庆路。大庆路,虽然不是城市中最繁忙的一条路,但也整天没有消停的时候。白天马路上车水马龙,晚上要好些,但也基本彻夜不息。因此,象征现代城市文明的噪声,对我家来说简直是免费的城市福利。

把门关上,把窗子关上,把阳台关上,把窗子和阳台的玻璃换成三层真空玻璃的那种。把自己关在封闭的屋子中,噪音是少了,但生活又好像失去了很多本来应有的成分。于是,我想出走,去一处可以开门开窗且没有噪音的地方。

5月中旬一天,出差去滨海港区,晚上住宿在工业园区邻里中心的一家宾馆。宾馆不是那种高层建筑,而是围湖而建的几幢只有三层的小楼。我住在一楼的一个标准间,推开房间临湖的门,阳台外就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栈道,湖水好像就在脚下。栈道外侧长着一些郁郁葱葱的芦苇,芦苇还不是很高,并不影响躺在床上欣赏湖景。我想,这就应该是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种“枕湖而眠”吧,今晚一定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一路的奔波,加上一个下午和晚上的连续工作,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出头了。我想珍惜这难得的与水草、与湖水、与自然“零距离”的机会,遂把阳台的门打开,把窗子打开,让吹过湖面的风吹进房间,吹拂这难得的枕湖之眠。关掉房间所有的灯,拉开窗帘,让湖中的月光自然反射到屋内。然后,我躺在床上,想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自然之夜,但还没来得及享受,便觉得困意来袭,很快就进入梦乡。

大约凌晨3点的时候,我醒了。一者是一阵深睡后的困意已消,一者是一湖蛙鸣的歌声嘹亮。这蛙鸣声,白天的时候,没有听见。晚上回房,也没有注意。我不知道它起于何时,但此刻,在夜深人静时分,显得格外响亮,有着绝对的穿透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抑扬顿挫,也不知道池塘中居住着多少青蛙。想再睡一会,但显然不可能。于是仍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听这一湖蛙声,也任自己思绪飞扬。

乡村的初夏,蛙鸣是最自然的乐音,也是这个时节最动人的欢喜。在唐宋诗词中,描写蛙鸣的名作佳篇随手可及。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最直接的表白,成为千古名句。诗人韦庄的《三堂东湖作》“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有了蛙声,便有诗兴。更有贾弇《状江南孟夏》“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说池蛙合奏的管弦乐音,像海市蜃楼一样的美妙。

年少的时候生活在乡下,对蛙声一点也不陌生,甚至于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有时我们也会抓一只青蛙来,看它是如何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后来老师告诉我们,雌雄青蛙都会发声,只是雄青蛙有一对气囊,气流经过声带并在这里共振,于是就有了“大嗓门”。那么这大嗓门又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用来吸引异性的,为了蛙族的繁衍。如此,这样的大嗓门,虽然对夏夜来说略嫌吵闹,但也是自在情理之中的。

大学毕业以后,就在城里工作和安家了。城市里也有池塘水渠,但多是砖石护坡,青蛙也就难觅行踪。于是,从前那熟悉的蛙鸣声,便渐渐成为了一种记忆。

一个人躺在床上,临近这一池湖水,聆听这一片蛙声。因为打扰了我的枕湖而眠,有些怨恨;又因为勾起了我的童年联想,甚觉美好。人那,面对这简简单单的蛙声,竟也变得复杂起来。

四点钟的时候,我索性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清凉的晨风,清脆的蛙鸣,急促的呼吸,我沿着湖边小道,开始慢跑。

结束出差,又回到邻近大庆路的家。夜晚,我关上了窗子、关上了门,打开了灯、拉上了窗帘,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空气流动。这夜,没有了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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