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收菜

麦子刚开始拔节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准备收菜了。收菜，是他们在海上一季种植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他们的全部希望。

一片海滩，一条坐滩船，十五个人，组成一个作业组，也是一个临时的“家”。从去年10月上滩，除了春节上岸几天，他们就一直坚守在这个紫菜养殖场上，生活在这艘坐滩船里。

育苗、架筏、布网、除藻，每一个环节，每一道工序，他们都虔诚般地认真。看潮涨潮落，看滩露滩没，看紫菜一天天的生长，期待着收菜日子的到来。

老葛的家就在海岸边。父亲曾经拥有一条自己的捕捞渔船，是一名出色的“船老大”，这片沙洲的沟沟汊汊全在他的心中，任他驾舟驰骋。但人到中年，国家限捕转产政策出台，老葛的父亲开始在这片沙洲上种养紫菜。初中毕业后，小葛便随着父亲一起上滩。一年一年，一季一季，硬是把自己种成了老葛。

从小葛变成老葛，眼看着丰收，眼看着减产，日积月累着种菜经验，像父亲一样，老葛终于成为了一名出色“菜老大”。在一季一季的紫菜种植中，养大了两个孩子，富裕了一家人的日子。

终于，可以收菜了。海上种植的紫菜，类似于陆地上的韭菜，一季种植，可以一刀一刀地收割。但什么时候开始割第一刀，间隔多长时间割下一刀，每一刀割多少留多少，这有科学，更是经验。割得恰当，紫菜生长更快。割得不当，紫菜就会受伤。但，这些问题已经难不住老葛了，每天巡滩是他的任务，哪一片筏架必须采收，哪一片筏架还得养两天，他一看便知。

“可以收了。”老葛告诉他的兄弟们，声音平缓，全不像连长发号施令那般洪亮和铿锵。

采菜必须在露滩时进行，涨潮时必须收工。采菜机响起来了，光滑的前杆抬起筏架和网帘，割刀刚好对准网帘上垂下的紫菜。老葛眼一瞄，让兄弟调整好刀距，手再一挥，机器前进，紫菜进仓。收割下来的鲜紫菜，不能在海上停留多长时间，否则就会在高温下腐烂。老葛安排运输船，连晚将鲜菜运上岸，送到自家的加工厂。

在加工厂，老葛还有5条生产线，有20多名工人，他们要在第一时间将紫菜进行分检、清洗、脱水、烘烤，最后变成一张张纸一样的干紫菜片，再装箱冷藏。海况和时间，是老葛收菜最担心的事。如果雨水多、收菜不及时，就会烂菜，影响产量，更影响质量。海上有没有风浪，收下来的菜能不能第一时间运上岸，老葛必须看得准。这些都是他说了算，损失也得他自己承担。几十个人的辛辛苦苦，一个种植季的收成，老葛肩上的担子实在不轻。

这几年，海上浒苔绿潮时有发生。防控绿潮，老葛的紫菜必须提前结束养殖，会少收1-2刀的菜，自然会影响种菜收益。与老葛交流，他说，“绿潮防控是大事，我们必须拥护，保护好海洋，我们才能有海可用，有菜可种。”

种菜、除草、收菜，海况、灾害、收益，海上种菜，要有一季好收成，除了受得了劳作的辛苦、海上的寂寞，还需要好运气、好技术，更需要长久的坚持和全心的投入。老葛说，什么饭都香，但什么饭吃得都不会容易。话糙理不糙，谁又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