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
丁宝岩
在这里待过几年,随工作调动,就移居县城了。几十年来,我时常因工作或其它原因来这里,也经常在闲暇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想起这里。每次来这里后,总要更多想起这里;想这里多了就有更多的理由和机会来这里。这么多的想和这么多次的来让我对这里的概括更清晰也更简单,现在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这里最醒目的特点是:明亮。这里是我工作的第一站,临沭县农业技术中学。此前,这个学校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共产主义劳动大学。
苍山主峰往南,几个小山峰依次矮下来,接着是一个比一个矮且平缓的山包。农技中学就座落在最东南端的一个山包上。
山坡自然算不上陡峭,可当年建校者肯定费了不少力气。校舍依山势一排一排高上去。房子是必须建在平台上的,而构筑这样的平台,在当年机械化程度不高的情况下,仅凭人力干出来,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房前有一块宽约7—8米左右的平坦场地,房后紧接着就是高出大半个窗户的另一个高台,高台上当然也建有房子……。一个一个高台,构成一级一级大台阶。房子其实是建在大台阶上。山坡缓缓高上去,房子一排一排突兀高上去,房子之间互相绝不遮挡天光。所以,置身校园,几乎看不到一点阴暗的地方。
树是有的,不多,校园内这里那里不经意地生长着马尾松,学校制高点东北角山坡上还有几株老树,槐树杨树都有,学校东南角也零零星星地立着几棵树。这些树不成趟不成行,不像人工栽的,大概是原本自然生发的树,建校时被刻意保护下来。不过,山坡几乎没有土层,薄薄的粗砂层下就是坚硬的花岗岩,树根如果不侥幸伸展到石缝里,是很难活下来的——这样说来,校园里这些顽强生长的树,也有可能是建校时人工栽植的幸存者。有了这些树自然就有了树荫,可这些树荫让校园显得更明亮了。这个跟“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道理相同。人家一句话,就是千古名句,我啰嗦了这么多,不知说明白了没有。
从一个校园里走出来,告别了学生身份,一脚踏入这个校园,马上就升格为老师了,这在心里还是有几分小得意的。第一次登讲台,有几分跃跃欲试,更多的是紧张焦虑忐忑不安,尤其是知道将要教的学生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更有了如临大敌的局促。他们是高二生,会不会小瞧我这初出茅庐的老师呢?我能不能解决他们学习中遇到的问题呢?第一炮千万别打哑了。我全身心地备课,尽可能把与课堂内容有联系的知识都搜罗到备课本上,搜肠刮肚地设想学生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准备好答案。这个时候,“老”教师们的光芒让我眼前亮了起来,他们的经验太宝贵了,他们的鼓励太及时了。说是老教师,其实并不老,年龄跟我们这批新来的老师相仿,只不过比我们早到一、二年而已。早一天也是早呀,早讲一节课就多一节课的经验。这个不是说着玩的,他们身上确实有好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他们毫无保留十分真诚的帮助让我受益匪浅。同一期来学校的“平辈”教师,也有许多可资借鉴的地方,我们之间的随意交流,也让我获得能力,增添了当老师的底气。我刻意揣起老师的架子,努力沉稳些,让自己尽量像一个老师。几节课下来,我感受到了学生的尊重、亲善甚至崇拜,也初步熟悉了课堂进展的步骤,大体明白了怎样讲课。心里有底,再拿着教具进教室就不紧张了。一天下课后,我离开教室回宿舍,回味着课堂情况,颇觉舒心畅意。初秋的山风吹过,送来一阵又一阵清爽,仰起头来,蓝天无垠,白云悠悠,秋阳高挂……“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唱了起来。
农技中学少不了实验实习场所。学校东南角是饲养场,越往西,地势越低,土壤却最肥沃,是菜园。校园外,南面有农场和果园。校门向西,出校门西行约300米就是西果园了。两个果园都以苹果树为主。一年四季,总有师生及园工在果园、农场里忙碌。春天,苹果树开花了,白绿相间。那一点点的绿色让你感觉到告别冬天的喜悦,那一簇簇白花,与阳光交相辉映,让你懂得了啥叫春光明媚。
学校教务处、办公室、会议室所在的平台上,靠西南角有一口大井,是全校师生生活用水水源。当时天天喝这井水不觉得怎么样,几十年后,学校在与这口井同一水系的上游打了眼深机井,经权威部门化验鉴定,其水质为全县最优,堪与世面上销量最大的名牌矿泉水媲美!知道了这个消息,我额手称庆,心里念叨,惭愧惭愧,在下何德何能,得到如此眷顾,参加工作后喝的第一口水竟然是全县最好的水(没有之一)!转念一想,我在学校享受的空气,何尝不是最好的空气?学校地处山脚,几乎单独拥有整座苍山,满山青翠,该有多么新鲜的氧气源源不断地在我们周围涌来涌去……继而又想,论海拔高度,我们学校该是全县最高的单位吧?我们学校师生园工是全县最接近太阳的一群人,呵护我们的阳光是最纯粹最明亮的阳光!天哪,我太幸运了。
虽说,大口井是学校唯一的饮用水源,但不能说学校缺水。就在学校最东北角,制高点下面,有个小水塘。学校西南角墙外,由北往南是三四个连在一起,渐次跌落的水塘,宛如一串明珠。这是农场和南果园的重要水源,也有一些同事学生来这里浣洗衣物。西果园西侧,是山洪爆发时冲刷出来的深沟,被一道水坝拦腰截住,蓄满了水。而学校东南不远,就是一座水库。1985年元旦,我和丁来瑞、王明军两位青年教师,到这座水库溜冰。其时,娇(注意,娇非骄)阳害羞般地躲在云层后面,只隐约露出半边脸庞偷瞧着我们,恰似“犹抱琵笆半遮面”的美女。在她含情脉脉的目光里,我们边溜冰边信口高歌。不是说给点阳光就灿烂吗?我想告诉各位,在山的南面,在冰面上,一点点太阳的眼神就能让你炫目。这里,真的是无处不明亮啊!
正常的教学任务不算繁重,来这里不久就发现,当老师可比当学生轻松多了。学生连早晚自习在内,一天要上10节课,老师呢?每天多者2—3节课,少者不过1节课,甚至会某个整天没有课。我就曾经一周讲两个半连堂,所谓连堂就是两节课连续上同一堂课,这是针对专业课用时较长才能讲完一节课程的特点而安排的上课方式。两个半连堂,就是5节课,也就是说,每周讲三次课。还有,学生要学习8、9门课程,老师一般只教一门课。这样,老师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比较宽裕了。
空闲时间干什么呢?学校远离县城,最近的村子也在三里之外,左邻右舍是莽莽林场和烈士陵园。学校选在这里,当年选址者的初衷就是为了避开热闹吧。于是,我们——
读书。学校嘛,学习气氛自然浓郁。青年教师上进心都挺强,每个人都自觉加强学习。不几年,就接二连三地考取了名牌大学或科研机构研究生。现在他们有的已经成为本专业的翘楚。除了钻研业务,便博览群书,同事们在一起往往相互推荐好书,热烈讨论某部书或某篇文章。在这里的四年,我嗜好阅读的程度得到强化,边吃饭边看书是常态,必须看着书才能入睡,还闹出边走路边看书差点摔跤的笑话。因兴趣点过多过杂,我没有像那些有出息的同事那样参加考研,但一有空就看书的习惯则保持至今。
娱乐。音乐爱好者不少,学校那架脚踏风琴闲下来的时候很少,琴室内、校园里不时有人放开歌喉。王文斌老师有一把小提琴,他住在后面那排宿舍,经常在门口走廊里拉琴。听到琴声,我连忙打开后窗,方便美妙的音乐氤氲过来。一次,他同赵同兴老师搞了一场小提琴和笛子合奏,这大概算典型的中西合璧了。一般认为,民族乐器与西洋乐器是不搭的,可这里是苍山,是农技中学,没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体育运动与青年教师结缘更深更普遍。几乎没有哪位没打过乒乓球、篮球,乒乓球室、篮球场总是热热闹闹。学校搞过教职工乒乓球比赛,教研室之间篮球友谊赛也打得火热,师生之间的篮球比赛也搞过,仅一次,因为老师差点输给学生,让老师几乎丢了脸面,以后掌握组织比赛权力的教师方就没人提议再搞师生赛了。打够级也是重要的娱乐活动,这项活动当时流行于全省各地。我曾经参与过几次,但水平过低失误频频,常常遭队友呵斥,就讪讪地退位让贤了。有几位同事打得真是好哎,他们好像有诸葛亮神机妙算的本领。那时单位之间经常有友谊赛,来学校挑战的县直单位,多数刹羽而归。
恋爱。我们这批教师到校时,是清一色的光棍。早我们一两年到校的青年教职工有的已经组建起家庭。他们住在独门独院里,两间正房两间南房,院落宽敞。我们刚入校的那年冬天,有两个小院里相差不几天各出生了一个男孩,分别取名为“光光”、“亮亮”。看来,早于我们来到这里的老师们,已经对这里分外明亮有了深切的感受。我们去食堂打饭的路上,往往能闻到来自小院的炒菜香味,心里那个羡慕啊……恋爱这事不是想恋就能恋的,学校的自然条件摆在那里,生活明显不便,这还好说,家建在这里,将来孩子入托上学怎么办?这些难处摆在那里,想让凤凰般的姑娘们翩然来仪是有不小难度的。学校设立了“红娘奖”,无论校内校外人士,凡促成农技中学青年教师成婚者,奖励100元。这可不是小数目,当时大约是本科学历教师月工资的二倍。我们入校后的第二年,学校争取到大中专毕业生分配部门的支持,分来好多女生。……恋爱结婚是大事,没有人会懈怠马虎,同事们个个积极进取,加上校方大力支持,三、四年间,果然有好几对鸳鸯喜结连理筑起爱巢。
游山。苍山峰峦俊秀,海拔高度适中,林带分布恰到好处,苍山叠翠是古琅琊八景之首,有好多吟咏苍山的古诗流传下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地方性风景名胜。学校后门直通山上,课余时间,不少老师同学上山游玩。那时,从山前登顶只有一条路,好多人一溜小跑就登临极顶。我们刚入校不足两月,团县委搞县直青年国庆登山比赛,曾跟我同寝室的张华颇轻松地获得男子组冠军。我也是时常游山者之一,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每天早晨到山顶看日出,那种瑰丽、明亮直击心底,令人终身难忘。登山路走得太熟了,就想换换视角,我跟丁来瑞离开山道,漫步到学校东北的山谷,那里没有路,却有一条小溪。沿小溪上行,很快倾倒于这里的景色。这里太美了!山谷很开阔,一片片松树、槐树、橡树、栗树、乌桕、棠梨混杂在一起铺陈开去,一点也不逼仄,没有概念中山谷的幽暗,反倒一片光明。地势也平缓,往上走一点也不吃力。脚边的溪水轻轻吟唱,不时有鸟儿的鸣叫从空中飘来应和。溪水自然清澈见底,小鱼群倏忽而过倏忽而停。小溪蜿蜒曲折时宽时窄,宽处约有3米左右,窄处不过5、60厘米。我俩溪左岸走走溪右岸走走,还不时在岸边大石块上驻足。在小溪又一个转弯的地方,不远处有十数棵古树聚集在一起,森森然自成风景,东边远处的马山(苍山共五峰,自西向东依次是苍、马、草、冠、演)向东南方向逶迤而去,西边的小山峰一个接一个陡峭着往上靠拢,拱卫着独尊的苍山主峰。呀,在这里看上去,主峰更显俊秀,跟在校园里瞭望完全不同。顺着主峰往上看,白云悠悠、蓝天深邃……慢慢地,我俩随渐渐窄下来浅下来的小溪走到了近山谷北端的陡坡,溪水被一片萋萋青草覆盖了,草地软软的,能感觉到草地的湿润。迈过草地,就找不到小溪了。后来发现,这片草地是小溪在苍山的源头,小溪在马山的源头位于草地东北方向的皱褶里。回来以后,我大肆炫耀我俩的新发现,很慷慨地把欣赏奇景的喜悦跟同事、学生分享,并耐心细致地指点他们如何才能找到那条小溪。丁来瑞当然也不会对此守口如瓶。此后同事们、学生们沿小溪游玩的越来越多,几近于“往来而不绝”。过了不长一段时间,我又到溪边,小溪东沿约一脚宽地方的草已经被踩踏光了,隐约像一条小路。又过数月,小路名正言顺了,宽达一米左右且更光洁了。我就此多次跟同事、学生重复鲁迅先生的话:“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然后沾沾自喜地再加一句,“这条路上的第一行足迹是我和丁来瑞老师踩出来的。”又过了二十多年,有人在这里搞旅游开发,把我们踩出来的小路拓宽、硬化,并栽植了花花草草,设置了坐凳、垃圾桶等服务设施,还傍着小溪西侧,精心建设几个蓄水池,池里放养了好看的花鱼。小溪顶端的那片草地上建起了金碧辉煌的寺院,寺院命名为“红云寺”——一个容易把思绪引到天际的名字。整条山谷被命名为“云溪谷”——瞧,多么漂亮的名字。我们曾经溜冰的水库南面,是山谷出口,建起了气势恢宏的大门,门额上“云溪谷”三字是名人题写的,端庄郑重遒劲有力又意境优雅。山下有学问的人考证出,红云寺初建于唐代,高僧大德谁谁谁曾主持这里……。
读书、娱乐、恋爱、游山……当年这些活动的画面真是赏心悦目,现在想起来不禁心驰神往。在这里,教师们同学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这些“阳光男孩”、“阳光女孩”不负阳光,干得风生水起,成绩颇为耀眼。
我们这批青年教师进校不久,学校面临重大机遇——争创中等专业学校。学校升格的好处显而易见,大家对学校升格都心向往之。而升格的条件很苛刻,无论软件硬件,跟验收标准相比,学校的差距都很大。例如,学校实验室的器材、试剂和生物标本都严重不足,器材和试剂还好说,争取资金购买就是,可用来教学的植物标本和昆虫标本怎么解决?那是无处可买的。制作标本难度较大,制作技术要求高,这暂且不说,植物标本制作不仅需要具备物质条件,还要根据制作目标,在植物生长周期中的特定阶段选材,才可能制作成功。简单说,制作标本不仅需要物资、人力、技术,还需要漫长的时间。而农技中学才建校两年,除非神仙下凡,否则是不可能制作出多种植物全周期标本的。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是因为我参与了这个难点的攻克。攻克难点的办法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就是到母校求援。母校实验室十分庞大,标本室陈列有五十年代至今的大量标本,而且相同的标本有好多套,分几套给我们对正常教学影响不大。到母校后,我找到曾带我们做实验的老师,老师带我去教务处领导那里请示,操苏北盐城口音的教务主任很痛快地答应,说自己的学生刚毕业离校,理当支持,扶上马送一程。现在想想,心里很觉温暖。当年我去找老师见主任,都是空着两手去的。整整一小型卡车(当时俗名130)标本拉回来,费用就是点车费。没有谁要求我这样做,完全是我主动请缨。因为学校争创升格的氛围影响了我,同事们竭尽全力的拼劲感染了我。学校开辟操场、新建教室实验室、整修饲养场农场果园,同事们同学们作为主力军冲上一线,有人轻伤不下火线,既流血又流汗。还有一些更难的难点被同事们分头各个击破了,不用想也能明白,攻克这些难点非使出浑身解数不可。与一些同事的贡献相比,我做的这点事真是微不足道。
第二年即1985年,经过严格的验收考核,省教育厅发文公布我们学校升格为中等专业学校,学校改名为“临沭县职业中等专业学校”。
这一年,学校还有一件大喜事,高考升学率雄踞全市同类学校第一名。
以后几年,高考升学率保持全市第一,并断崖式领先第二名。
“全国优秀教师”、“山东省优秀教师”的桂冠陆续在这里找到主人。
这些耀眼成绩的熠熠之光,来自哪里呢?大概来自心底的光明吧。同事们相互之间坦诚相待,工作中同声同气、亲密协作,鼎力相助;生活中真诚帮助、情切关爱。同事之间那可真是情同手足啊。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刮起“聂旋风”的时候,我迷上了围棋,急于找围棋书提高棋艺。跟几位同事闲聊时扯到这个,没想到从来不摸围棋的王文斌留意了这事,多日以后,他因故去一大城市,竟然专门到书店买了两本围棋书送我。还真诚地说,自己不懂围棋,不知道这两本书合用不合用。大喜过望的我十分珍爱这两本书,至今还珍藏在我的书柜里。登山冠军篮球中锋张华高大魁梧,关心同事却心细如发。一双大手竟然灵巧如绣女,还会剪纸。我结婚时,喜房张贴的窗花、红双喜等就出自他手。补请没能去城里参加喜宴的女同事们,他大显身手,煎炸烹炒俨然一名厨。他还曾深夜冒着风雪骑自行车帮同事送高烧不退的幼儿去县城看病……同事之间细致入微的关爱发乎真诚,没有一点功利心。这些关爱是说不完的。
在这里的那几年,品尝过艰难,有过不愉快,也有过失落,但心头的阴郁很快就被明亮赶走。那年冬天深夜,我在熟睡中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王明军裹着棉大衣闯进门,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原来,他在后排的宿舍漏雪严重,雪花不断飘来奋不顾身要与他同床共枕,他洁身自好,只能落荒而逃了。他边说边环顾,随他的眼光一看,呀,窗台上、写字台上也有小堆积雪了。细看,雪花还在不断飘来,好在她们对我的床不屑一顾。王明军大咧咧地爬到床上倒头就睡,我往里挤了挤,也躺下了。早晨醒来一睁眼,觉得睡过头了,拿过手表一看,竟然比通常醒来时早了不少。略一思忖便明白,窗外的雪光与屋里的雪光叠加,比往日同一时刻明亮许多,控制睡眠的黑色素被提前到来的明亮赶跑了,所以早早醒来了。起床洗漱,发现昨晚预留在脸盆里的水结了不薄的一层冰。
……
调到县城工作了,到一幢大楼里上班,大楼里有的房间很黑暗,大白天也须开灯,初次见到这种情况,悄悄惊讶了一番。下班回家,街道两旁的法桐竟然能在上空合拢而遮天蔽日,街南建筑的阴影肆无忌惮地铺张,根本不知退让。日子久了,职业中专和苍山的明亮越来越频繁地涌上心头。
地是有个性的,人是能够感应接受地的独特信息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对人的供养绝不仅仅局限于物质,还有更多精神培育。一个地方对人的影响很深很重,秀丽的山水给人的印记更是难以磨灭,苍山南麓的这所学校,把明亮投射到我的心底,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总是以明亮的心态对待眼前的世界,哪怕风雪交加苦寒相逼,心头的明亮也能让我感受到暖意。我相信,大多数普通人都心存善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