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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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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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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悠悠的日子

我和小梅是在工棚里认识的。
    二十年多前,我刚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从来不知道名字的区乡所在地。可能是人年轻有文凭的原因吧,进区政府大门时那书记便嘿嘿地笑着,眯起缝眼左看右看,好象很欣赏的样子。
    “先下去锻炼锻炼吧。”那书记仍嘿嘿地笑着。
    于是,我同几个年轻人又去了一个从来不知道地名的地方。
    后来才知道这地方叫烂泥沟。
    烂泥沟很偏僻,东一家西一户的房子分散在山的两边,被一条大河隔着。白天,人们撵着牲口躲进森山老林里,偶尔传出一丁点山歌声,却不知道那些男男女女在做什么。晚上,除了偶尔听到几声恶恶的狗叫,天空下一片黢黑,静得鬼都打得死人。
    住在烂泥沟的人大多姓王,为人老实,性子直,人野,很少与外地人打交道。初来这里的人,不管是乡干部是做生意什么的,如果不是碰巧遇上哪家大人,一般只看见三两个孩子,光起屁股爬在篱笆墙上玩耍,一问三不知,随即一溜溜跑得精光。就算是遇上了哪家所谓管事的,也明显看得出他们怀有戒备心理,半天不搭理一句话,让人感到心头鬼火冒。但是,相处时间长了,你会觉得他们不仅热情好客,做事麻利也不亚于我们这些知书识礼的。后来,我们常常围着一张张烂得不能再烂的小方桌,海碗海碗的大口大口的喝酒,然后说着醉醺醺的粗话,然后商量着你情我愿的事情......然后......我度过了两年多让人难忘的时光。
    离烂泥沟五六里远的山背后,有一个叫上坝的寨子,住着三十多户人家,坝子里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田,生活环境自然要比烂泥沟好得多。可这里的人很怪,男人天天下田干活不善于结交,女人却打伴得花枝招展,隔三差五的去外面忽悠男人,生活方式与烂泥沟的人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几个年轻人在烂泥沟沟底里负责着一个叫“耳岩脚”电站的监工,工程不大,民工却不少,不到四公里的施工段面上就有五六个包工头,工人两百多个,基本上四川人。我与铜梁那个叫李得阳的包工头打得火热。
    刚来烂泥沟的时候,我们有点书生气,工作之余常聚在一起看书学习、讨论人生什么的,进入工地就与领导同事和工人怄气赌气,有时还东家长西家短的,很想离开这个让人窝火的地方。
    时间和环境是改变人的。年轻人最适应情爱的环境。因此,当看到披红挂绿的姑娘们三天两头来工地转悠时,我们的心痒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啊
她们好象也不自觉,特意选定时间和角度来招摇招惹,甚至有时自言自语,暗示我们差欠什么似的。
    工地上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找包工头的多了,游山玩水的也多了,我们的也心灿烂无比了。只要姑娘们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前勾搭,想方设法显摆自己。
    姑娘们没来的时候,晚饭过后我们总耐不住寂寞。于是吆喝着去串门,一方面想海碗海碗喝酒,另一方面想看看到底哪家姑娘有情有意。当然,也没少去那个叫上坝的寨子,当然,各人心有所属,都打着诡辩的幌子。
    那天早晨我与往常一样,例行公事般在工地上转悠一圈后,不怀好意地来到李得阳工棚中。
    “李得阳呢?”我老着眼睛问,没有人答话。
    三杈凳上,一台破旧录音机扯起嗓子有一句无一句地干吼着:那位朋友问我张迪……一加一等于二有没有道理……歌声与工棚外面民工们嘶声嚎气的号子声相互混杂,我下意识地环看四周,心想:做饭的那个怎么不在呢?转头一看,一个短发短装的姑娘正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姑娘很美,有一口雪白的牙齿,有山里人的野性。我直勾勾地望着她,她笑咪咪地看着我
   “是不是找李师?”姑娘试探地问,声音很甜。
   “找他验收耳岩脚的土方。”我说。
    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借与李得阳吹牛之机试探那个做饭的姑娘而也。
   “他到指挥部去了,你等一下嘛”。她说。
    我本来有意在这里逗留,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杈杈床上,翘起二郎腿,与这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姑娘一边做饭一边和我搭讪。
   “你哪里的?”我说。
   “上坝的。”话干脆,声音仍很甜。
   “怪了,上坝的我几乎都认识,怎么没见过她呢?”
    我一家一家地排数着。
    姑娘好象猜出我的心思,随后又补了一句:“在外面瞎闯,刚回来的,听说这里修电站,就下来看看了”。
   “可能也是来追我们几个的吧?”我心里想着,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昨天早上走的,我们一块长大的”。姑娘说:“我给她带几天班”。姑娘转过身来向我笑笑,看样子是向我解释。
    我仍暗暗地观察着她。
    然而,姑娘突然话锋一转,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听说你们几个坏得很,我猜你不是来找李师的,不然工地上不去,老早八早的跑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事?”
    我想,这鬼姑娘还有点辣嘞,以为哪个吃她豆腐不成?便笑着说:“说哪儿话哟,我真的有事”。
    为不失尴尬,我主动拉话:“你在外面做的啥子事情?”
   “在城里帮我二叔家,十五岁出去的,三年多了。”姑娘说。
   “我也是城里人”
   “听她们说了的”
   “你还去你二叔家吗?”
   “不一定,我妈不想要我去了”
    姑娘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
    工棚外面,太阳照得老高,民工们吆喝声也没有那么有劲了,李得阳从我们两人的斜缝间钻了进来,一屁股挨我坐下,歪头歪脑的看着我,露出两颗暴牙。
   “你龟儿趁我不在,还在这儿搞整哈”。
   “瞎说啥子,找你验土方嘞”
    我一本正经地说。
    姑娘见我们谈得投机,就自个去做她的事了。
   “我日妈上指挥部去领炸药,老高不在,等了半天。”李得阳扯着悠长的四川话,“你是不是又看上这个啦?给老子脚踏两支船哈!”
    我只是笑,没有说话。
   “日妈你最好收心,她在不了几天。”李得阳又露出两颗暴牙。
   “我回指挥部了,下午在说收方的事哈”。
    我边说边从杈杈床上站起来,假装要走的样子。
   “走啥子走,”李得阳一把拉着我的袖口,“瞧不起龟儿我当哥的啦?”又歪着脖子对姑娘说:“小梅,帮我拿那桶酒来,先和龟儿我兄弟整两杯干打雷再说,赶快整菜哈”又扑呼呼跑到工棚门口那土坎上,对着准备收工的弟兄破着喉咙拉长了四川话:“龟儿哪个给我把刘师和王师我这里有事情!
    我和李得阳四人围着砖头当脚木板当面的长条桌,推了几盘马股又翻了几杯十点半,渐渐地大家有些酒意。小梅在话茬中悄无声响地端上酒菜,动作娴熟得象个家庭主妇。
    民工们早收工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在一堆,一边侃天说地谈论女人和家事,一边眼勾勾等着吃饭。
    吃饭时间终于到了,小梅把一大锅饭菜摆到床面前,民工们把碗弄得乒乒乓乓的响,整个场面象一堆倾巢的蚂蚁。我们四人懒得管他们,自认为有资格的民工不用招呼也过来同我们整酒,没有资格的吃了饭后自然会拿起工具做他们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中,我们长条桌边又多了四个人。
    不用介绍,全是熟人。照常例,每个人猜拳喊了一圈转转庄,然后就开始整人。所谓的整人就是相互敬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干,至到牛死犁头断为止。
    而今天很特别,因为屋子里只有小梅,没有那个做饭的,我的心情很不自在,便时不时愉愉观察李得阳,他时不时的乜着小梅。
   “狗日的李得阳肯定在想啥子嗖点子!”
    我盘算着,歪着头问李得阳:“你看咋整?”
    李得阳看着我没说话,眼睛突然一转直向小梅,笑嘻嘻地说:“美女,过来,整领导一杯!”
    众人也随声符合着。
    我急忙用手几摆摆,溜出一句:“啥子领导哦,明明就是施工员嘛,嘿嘿”。
不等我说完,小梅端起杯子走到我面前,甜咪咪地说:“请领导整酒。”随及一仰脖子喝下,然后杯子朝天向我照杯,美美地送个秋波:再干一杯如何?

那神情是要我喝干再来。
    我怔怔的看着她,还没回过神来,这女人便凑近我的耳朵笑嘻嘻地说:“别想着她,有我也行嘛?嘿嘿!”
    我被强拉硬拖的灌下几杯,满脑子嗡嗡乱叫。杈凳上录音机还闪悠着“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的调子。
    这时,我无意整酒了,他们说什么全听不见,两眼直勾勾地在小梅身上打转。
   “会跳舞吗?”我问。
    那七个猴子也窝伙成槽一哄而起:“好好好……要得要得…..请美女跳个舞……”
    我猜他们也和我一样无意整酒了,可能脑壳也是胀昏昏的吧。
    小梅也不推辞,叉着腰扬起脸:“来噻!”
    大家七手八脚搬开凳子露出场地,录音机的声音开得特大,小梅筛着屁股扭了一曲《阿里巴巴》下来也是汗潸淋漓,双颊显得红彤彤的,心似乎在扑通扑通地跳。
   “再给大家来一首歌如何?”小梅气吁吁地说。
   “好好好……”
    这几个男人婆娘不在身边,有这种刺激的场合巴不得,个个嘻皮裂嘴的样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
    小梅也没有再意,摆开架势拉起嗓子就开始唱了起来:“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不知在何时,不是在此时,我想大约在冬季……”

我不知道场子是什么时候怎么散的,一个人歪歪扭扭地从工棚里出来,脸上还挂着笑。高照的太阳把整过工地晒得滚烫,民工们扯破嗓子吆喝也听不见了,满脑子乱嗡嗡的,全身热得要命。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马路昏昏糊糊地走进指挥部,管他有人无人,一仰巴叉倒在床上,还不停地说:“这个酒整得……整得……嘿嘿......”
    后来几天,我每次下工地都悄悄地走进工棚,又悄悄地从工棚出来,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显然,我偷偷恋上小梅了。


    小梅一个多星期没来了,我的心总是闷悠悠的,空荒得难受。那几个年轻人们照常吆哟着串门,海碗海碗的喝酒回来,醉醺醺地打情骂俏,满屋子闹哄哄的。我没有搭话,安安地睡觉,心想:“不知哪家花姑娘又上钩了,这几个天杀的!”
   “你狗日的杂种是不是被那姑娘整昏头了?”
    一天晚上有个同事酒气嘭天的对我说。
    “滚开点!灌了两口黄汤就给老子趟去,心烦!”我回敬了他。

这人见我无意扯谈,便倒在一边悄眉悄眼的睡着了。这一夜,我回味着小梅唱的《大约在冬季》和跳的《阿里巴巴》,久久不能入睡,心想:“她可能又去城里那个二叔家了吧。”
    初恋的日子度时如年,每天下班吃了饭后我都凝神盼望小梅来的地方,等着,渴望着,至到天黑看不清东西南北了才走进寝室,一个人生闷气。
    我终于等不起了,大着胆子向领导请了假,约上同伴向小梅家走去。我们顺着小梅所给的路径一边玩耍一边商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小梅家对门。
   “要进屋不呢?”这时我犹豫了。因为好久没看见小梅出来,有点恐慌。我的同伴也胆小,一声不吭的躲在我的身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靠路边坐下,留意着她家的一举一动。
    小梅家房屋是一个一进三间的古朴式木结构瓦房,背靠一座不高不矮的灌木林小山,两边是一条通往不知是什么寨子的小路,门口除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车路外,有一坝大约三十左右亩的良田,田里的谷穗显然已经扬花,田坝周围小山堡上零星的包谷也长得郁郁葱葱,还有一些七股八杂的农作物衬托出山里人的田园气息。
    我们在马路边侃座了大约三十分钟,仍不见小梅从家里出来,两人的心里更加堵荒,我胸口扑哧扑哧地跳动着。
    “管她呢?还是进屋去再说吧。”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我那同伴也好象憋不住了,怂着我:“走吧,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噻!”但毕竟不比平时海碗海碗的喝酒,我俩还是相互推恿着小心翼翼地向小梅家堂屋前走去。
    迎见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却很苍老。这男人横身上下打伴得酸溜溜的,头发蓬乱得象窝,说起话来你一时两刻还听不懂。只见他随手拉过一张红漆板凳放在院坝边,傻乎乎地对我们说:“届至也卧。”
    我俩一丈二烟杆摸不着头脑,怔了半天才领会他是要我们在板凳上坐这男人说话虽然让人听不懂,但话多爱笑,看上去挺慈祥的。
    我们与他聊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小梅到城里她二叔家收拾东西去了,过几天回来。才知道他就是小梅的父亲,才知道他二十多岁时被招聘到公社当粮管员,因为酒喝高了摔了跟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说小梅还要回来,我心里暗暗高兴。急忙说几句客套话后,我们跷起屁股就往指挥部走,一路上嘻哈打笑,回到指挥部时已经接近天黑了。


    这段时间来,指挥部里恢复了少有的平静。白天,年轻人们除了上工地撬打那些不符合质量工程外,与包工头们照常你哥我弟,与工人们照常吼一喝二,唯一不同的是各自心怀鬼胎,想着怎么同心爱的姑娘幽会。到了晚上,仍然去烂泥沟那些人家海碗海碗的喝酒。唯一不同的是大张其鼓的去,阴个阳个的回来,轻脚轻手的趟下。我与他们不同,因为小梅没在,就经常跑去李得阳工棚里喝酒,高兴了就对着做饭的姑娘胡吹几句,整醉了就对着不顺眼的发酒疯,反正工人们习惯了,把我当作兄弟。
    川号子的声调仍然在烂泥沟里回荡着,一条条堡坎、一段段沟渠在打满老茧的手中逐渐显出轮角,形成了小水电站的雏形。我们照例来回在施工段上,听着钢钎、耳锤、打砂机、抽水机的混杂声,看着民工们相互调侃的情形,水坝一天天长高,充满疲劳愉悦的日子,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让人惬意。

李得阳从工地上风扑扑跑来,在耳岩脚边拉着我的手说:“你家小梅来了噻”。
   “是吗?”我满怀诧异,心里乐嗞嗞的。
   “在我工棚里等着你嘞,你个龟儿还不赶快去?”
    我三步并着两脚走,一阵风似的向工棚里走去。
    小梅背对我站着,打伴比原来妖艳多了,曲美的线条犹如嫦娥奔月,我更加爱慕,心如泉涌,暗自骄傲,你们哪有我这高雅的女友啊!
   “你怎么不在指挥部等我?”我说。
    小梅不说话,不转身,只是低着头。
    我绕到她的面前,笑着问:“最近没去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话直接,没看我,也没笑,与平时判若两人,气氛让人尴尬。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猜不透小梅想些什么。
    我们不约而同地坐在杈杈床上,默默僵持了大约五分钟。
   “你是不是又要到城里去了?”我试图打破沉闷的空气。
   “我才不去呢!”小梅苦笑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但你今天有心事。”
   “有点。”看上去小梅很认真。
    自然而然中话茬又拉开了。
    小梅在严肃地送出了一句,“其实今天我想找你说个事。”
   “你说吧。”我心里渴望她汪汪地哭。
    小梅没有哭,而是迎着我笑了,“我想在这里开个商店。”
   “我本来要到指挥部找你的,怕他们笑我,这里人少。”她继续说着。
   “我的钱不够。”
   “所以来的时候我让李得阳找你。”
   “多少?”
   “三百吧,我已经划算过了,赊欠点,可能凑合着行。”
   “我现在身上还有一千多”。她又补了一句。
   “你准备在哪个地方建房子呢?”
   “耳岩脚的公路边。”
    就这样,我们筹划着怎样建房,怎样买东西,怎样经营商品……谈了两个多小时,一个周全的计划就这样产生了。
    分手的时候,我掏出仅有的500元钱递给她,含情脉脉地说:“去吧,我等你。”
    这次,小梅没有一再返顾我,头也不回地往上坝方向走去。
    几天后,耳岩脚公路边多了一个石棉瓦盖顶的土墙房,约十二平方米的屋内堆满了烟、酒、米、油、毛巾、手套、锄头等民工们常用的生活必须品和简单的施工器材,可以说,在烂泥沟也是一家大得不能再大的商店了。
    小梅同民工们一样,从早到晚一天忙活着,她的商店门口总是站满了人,生意非常红火,每天算下来至少净赚二十多。我下了班吃了饭总是趾高气扬的钻进土屋,看着她数着钱笑咪咪的样子,分享着来自不同程度的快乐。我们常常一边说着知心话,一边做着打手心摸鼻子的游戏,谁输了就给以一定的惩罚,直到夜深人静才回指挥部,美美的睡上一觉,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感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浓浓的冬天,刺骨的河风把屋外的夜吹得出奇的冷,小梅的屋里却是暧融融的。我和小梅围着一个烧得火旺的土砂炉,打情骂俏地做着打手心摸鼻子的游戏,心里总甜嗞嗞的。

我握着小梅白嫩玉滑的手,小梅用右手食指按住自己的鼻子。
   “摸耳朵!”我说。小梅迅速移动自己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耳朵。
   “摸下巴……摸后脑……摸嘴唇……”我一连串的攻击中,小梅输了。
   “怎样惩罚。”我说。
    小梅没说话,微笑地望着我。
    忽然间我俩的眼神变了,变得直勾勾的,我的心乓乓地跳着。小梅也不笑了,两眼水汪汪的。我大着胆子吻了下她的脸,她也没有避让,默默地低下了头,楚楚动人的样子温柔又羞涩,夜出奇的静。
    我的血液沸腾了,全身上软弱无力,满脑子闪着一个执念:“小梅,你是我的!”
    我试探地抚摸她的双颊,小心意意地滑向她的双乳……
    小梅开始半推半就,本来红彤彤的脸更加红晕,眼框里的泪好象要流出,我感觉她的心扑哧扑哧地跳动。这时我也按奈不住自己,闪电般将嘴唇贴住了她的嘴唇,小梅任由我狂吻抚摸,两人自然而然地倒在冰冷的床上……
   “你会离开我吗?”小梅坐在床边,很认真地对我说。
   “不会的。”我说,“我要找媒人说你。”
   “时间要快哦,我等着嘞。”
   “找哪个好呢?”我问。
    小梅两眼向上翻着,然后很认真地说“找我大姐吧”                
   “好,下星期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她如何?”
   “可以。”
    这夜晚我们相约了婚姻大事。

烂泥沟的水电站快要修完了,只剩下机房的机组还未安装小梅想把她的商店搬到离她家十多里远的街上去我也被那书记嘿嘿一笑调到一个乡任了副职。
    临走的时候,我们相拥痛哭了一场。小梅提出要送我,我没有同意,倒是我把她送到那个街上。
    一年后,我被调到县城工作,两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少了。几乎是两三个星期才相见一次。她总说要多找点钱,要让我们未来的家庭充满富有和快乐……
    第二个冬天的早晨,我来到街上,小梅经商的门面紧闭着,显然好多天没在家了。于是我向邻居打听,说是她到广东去了,要做一笔大的生意。但……这一去她再也没有回来
    当我听到她出车祸的噩耗时,懵懵懂懂的记得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挤进寝室,其他什么安慰也听不进去了……我伤心极致,心底里流着血……“我的小梅啊!”
    小梅离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每天傍晚我都要遥望着那个远远的方向,明知她不会来了,心里还是盼着、等着……耳边时不时响起她美妙的歌声:“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不知在何时,不是在此时,我想大约在冬季……”
    后来,我只好把这段美妙的回忆放在心底,想她的时候,就找出光碟,在歌声中迷糊睡去......后来……后来……其实我很在意那段悠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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