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梅是在工棚里认识的。
二十年多前,我刚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从来不知道名字的区乡所在地。可能是人年轻有文凭的原因吧,进区政府大门时那书记便嘿嘿地笑着,眯起缝眼左看右看,好象很欣赏的样子。
“先下去锻炼锻炼吧。”那书记仍嘿嘿地笑着。
于是,我同几个年轻人又去了一个从来不知道地名的地方。
后来才知道这地方叫烂泥沟。
烂泥沟很偏僻,东一家西一户的房子分散在山的两边,被一条大河隔着。白天,人们撵着牲口躲进森山老林里,偶尔传出一丁点山歌声,却不知道那些男男女女在做什么。晚上,除了偶尔听到几声恶恶的狗叫,天空下一片黢黑,静得鬼都打得死人。
住在烂泥沟的人大多姓王,为人老实,性子直,人野,很少与外地人打交道。初来这里的人,不管是乡干部还是做生意什么的,如果不是碰巧遇上哪家大人,一般只看见三两个孩子,光起屁股爬在篱笆墙上玩耍,一问三不知,随即一溜溜跑得精光。就算是遇上了哪家所谓管事的,也明显看得出他们怀有戒备心理,半天不搭理一句话,让人感到心头鬼火冒。但是,相处时间长了,你会觉得他们不仅热情好客,做事麻利也不亚于我们这些知书识礼的。后来,我们常常围着一张张烂得不能再烂的小方桌,海碗海碗的大口大口的喝酒,然后说着醉醺醺的粗话,然后商量着你情我愿的事情......然后......我度过了两年多让人难忘的时光。
离烂泥沟五六里远的山背后,有一个叫上坝的寨子,住着三十多户人家,坝子里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田,生活环境自然要比烂泥沟好得多。可这里的人很怪,男人天天下田干活不善于结交,女人却打伴得花枝招展,隔三差五的去外面忽悠男人,生活方式与烂泥沟的人完全是两码事。
我们几个年轻人在烂泥沟沟底里负责着一个叫“耳岩脚”电站的监工,工程不大,民工却不少,不到四公里的施工段面上就有五六个包工头,工人两百多个,基本上四川人。我与铜梁那个叫李得阳的包工头打得火热。
刚来烂泥沟的时候,我们有点书生气,工作之余常聚在一起看书学习、讨论人生什么的,进入工地就与领导同事和工人怄气赌气,有时还东家长西家短的,很想离开这个让人窝火的地方。
时间和环境是改变人的。年轻人最适应情爱的环境。因此,当看到披红挂绿的姑娘们三天两头来工地转悠时,我们的心痒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啊!
她们好象也不自觉,特意选定时间和角度来招摇招惹,甚至有时自言自语,暗示我们差欠什么似的。
工地上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找包工头的多了,游山玩水的也多了,我们的也心灿烂无比了。只要姑娘们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前勾搭,想方设法显摆自己。
姑娘们没来的时候,晚饭过后我们总耐不住寂寞。于是吆喝着去串门,一方面是想海碗海碗地喝酒,另一方面想看看到底哪家姑娘有情有意。当然,也没少去那个叫上坝的寨子,当然,各人心有所属,都打着诡辩的幌子。
那天早晨我与往常一样,例行公事般在工地上转悠一圈后,不怀好意地来到李得阳工棚中。
“李得阳呢?”我老着眼睛问,没有人答话。
三杈凳上,一台破旧的录音机扯起嗓子有一句无一句地干吼着:那位朋友问我张迪……一加一等于二有没有道理……歌声与工棚外面民工们嘶声嚎气的号子声相互混杂,我下意识地环看着四周,心想:做饭的那个怎么不在呢?转头一看,一个短发短装的姑娘正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姑娘很美,有一口雪白的牙齿,有山里人的野性。我直勾勾地望着她,她笑咪咪地看着我。
“是不是找李师?”姑娘试探地问,声音很甜。
“找他验收耳岩脚的土方。”我说。
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借与李得阳吹牛之机试探那个做饭的姑娘而也。
“他到指挥部去了,你等一下嘛”。她说。
我本来有意在这里逗留,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杈杈床上,翘起二郎腿,与这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姑娘一边做饭一边和我搭讪。
“你哪里的?”我说。
“上坝的。”话干脆,声音仍很甜。
“怪了,上坝的我几乎都认识,怎么没见过她呢?”
我一家一家地排数着。
姑娘好象猜出我的心思,随后又补了一句:“在外面瞎闯,刚回来的,听说这里修电站,就下来看看了”。
“可能也是来追我们几个的吧?”我心里想着,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昨天早上走的,我们一块长大的”。姑娘说:“我给她带几天班”。姑娘转过身来向我笑笑,看样子是向我解释。
我仍暗暗地观察着她。
然而,姑娘突然话锋一转,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听说你们几个坏得很,我猜你不是来找李师的,不然工地上不去,老早八早的跑到这里还会有其他事?”
我想,这鬼姑娘还有点辣嘞,以为哪个吃她豆腐不成?便笑着说:“说哪儿话哟,我真的有事”。
为不失尴尬,我主动拉话:“你在外面做的啥子事情?”
“在城里帮我二叔家,十五岁出去的,三年多了。”姑娘说。
“我也是城里人”
“听她们说了的”
“你还去你二叔家吗?”
“不一定,我妈不想要我去了”
姑娘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
工棚外面,太阳照得老高,民工们吆喝声也没有那么有劲了,李得阳从我们两人的斜缝间钻了进来,一屁股挨我坐下,歪头歪脑的看着我,露出两颗暴牙。
“你龟儿趁我不在,还在这儿搞整哈”。
“瞎说啥子,找你验土方嘞”。
我一本正经地说。
姑娘见我们谈得投机,就自个去做她的事了。
“我日妈上指挥部去领炸药,老高不在,等了半天。”李得阳扯着悠长的四川话,“你是不是又看上这个啦?给老子脚踏两支船哈!”
我只是笑,没有说话。
“日妈你最好收心,她在不了几天。”李得阳又露出两颗暴牙。
“我回指挥部了,下午在说收方的事哈”。
我边说边从杈杈床上站起来,假装要走的样子。
“走啥子走,”李得阳一把拉着我的袖口,“瞧不起龟儿我当哥的啦?”又歪着脖子对姑娘说:“小梅,帮我拿那桶酒来,先和龟儿我兄弟整两杯干打雷再说,赶快整菜哈”,又扑呼呼地跑到工棚门口那土坎上,对着准备收工的弟兄,破着喉咙拉长了四川话:“龟儿哪个给我把刘师和王师找来咹,我这里有事情!”
我和李得阳四人围着砖头当脚木板当面的长条桌,推了几盘马股又翻了几杯十点半,渐渐地大家有些酒意。小梅在话茬中悄无声响地端上酒菜,动作娴熟得象个家庭主妇。
民工们早收工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在一堆,一边侃天说地谈论女人和家事,一边眼勾勾等着吃饭。
吃饭时间终于到了,小梅把一大锅饭菜摆到床面前,民工们把碗弄得乒乒乓乓的响,整个场面象一堆倾巢的蚂蚁。我们四人懒得管他们,自认为有资格的民工不用招呼也会过来同我们整酒,没有资格的吃了饭后自然会拿起工具做他们自己的事。
不知不觉中,我们长条桌边又多了四个人。
不用介绍,全是熟人。照常例,每个人猜拳喊了一圈转转庄,然后就开始整人。所谓的整人就是相互敬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干,至到牛死犁头断为止。
而今天很特别,因为屋子里只有小梅,没有那个做饭的,我的心情很不自在,便时不时地愉愉观察李得阳,他也时不时的乜着小梅。
“狗日的李得阳肯定在想啥子嗖点子!”
我盘算着,歪着头问李得阳:“你看咋整?”
李得阳看着我没说话,眼睛突然一转,直向小梅,笑嘻嘻地说:“美女,过来,整领导一杯!”
众人也随声符合着。
我急忙用手几摆摆,溜出一句:“啥子领导哦,明明就是施工员嘛,嘿嘿”。
不等我说完,小梅端起杯子走到我面前,甜咪咪地说:“请领导整酒。”随及一仰脖子喝下,然后杯子朝天向我照杯,美美地送个秋波:再干一杯如何?
那神情是要我喝干了再来。
我怔怔的看着她,还没回过神来,这女人便凑近我的耳朵笑嘻嘻地说:“别想着她,有我也行嘛?嘿嘿!”
我被强拉硬拖的灌下几杯,满脑子嗡嗡乱叫。杈凳上录音机还闪悠着“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的调子。
这时,我无意整酒了,他们说什么全听不见,两眼直勾勾地在小梅身上打转。
“会跳舞吗?”我问。
那七个猴子也窝伙成槽一哄而起:“好好好……要得要得…..请美女跳个舞……”
我猜他们也和我一样无意整酒了,可能脑壳也是胀昏昏的吧。
小梅也不推辞,叉着腰扬起脸:“来噻!”
大家七手八脚搬开凳子露出场地,录音机的声音开得特大,小梅筛着屁股扭了一曲《阿里巴巴》下来也是汗潸淋漓,双颊显得红彤彤的,心似乎在扑通扑通地跳。
“再给大家来一首歌如何?”小梅气吁吁地说。
“好好好……”
这几个男人婆娘不在身边,有这种刺激的场合巴不得,个个嘻皮裂嘴的样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
小梅也没有再意,摆开架势拉起嗓子就开始唱了起来:“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不知在何时,不是在此时,我想大约在冬季……”
我不知道场子是什么时候怎么散的,一个人歪歪扭扭地从工棚里出来,脸上还挂着笑。高照的太阳把整过工地晒得滚烫,民工们扯破嗓子的吆喝也听不见了,满脑子乱嗡嗡的,全身热得要命。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马路昏昏糊糊地走进指挥部,管他有人无人,一仰巴叉倒在床上,还不停地说:“这个酒整得……整得……嘿嘿......”
后来几天,我每次下工地都悄悄地走进工棚,又悄悄地从工棚出来,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显然,我偷偷恋上小梅了。
小梅一个多星期没来了,我的心总是闷悠悠的,空荒得难受。那几个年轻人们照常吆哟着串门,海碗海碗的喝酒回来,醉醺醺地打情骂俏,满屋子闹哄哄的。我没有搭话,安安地睡觉,心想:“不知哪家花姑娘又上钩了,这几个天杀的!”
“你狗日的杂种是不是被那姑娘整昏头了?”
一天晚上,有个同事酒气嘭天的对我说。
“滚开点!灌了两口黄汤就给老子趟去,心烦!”我回敬了他。
这人见我无意扯谈,便倒在一边悄眉悄眼的睡着了。这一夜,我回味着小梅唱的《大约在冬季》和跳的《阿里巴巴》,久久不能入睡,心想:“她可能又去城里那个二叔家了吧。”
初恋的日子度时如年,每天下班吃了饭后我都凝神盼望小梅来的地方,等着,渴望着,至到天黑看不清东西南北了才走进寝室,一个人生闷气。
我终于等不起了,大着胆子向领导请了假,约上同伴向小梅家走去。我们顺着小梅所给的路径一边玩耍一边商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小梅家对门。
“要进屋不呢?”这时我犹豫了。因为好久没看见小梅出来,有点恐慌。我的同伴也胆小,一声不吭的躲在我的身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靠路边坐下,留意着她家的一举一动。
小梅家房屋是一个一进三间的古朴式木结构瓦房,背靠一座不高不矮的灌木林小山,两边是一条通往不知是什么寨子的小路,门口除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车路外,有一坝大约三十左右亩的良田,田里的谷穗显然已经扬花,田坝周围小山堡上零星的包谷也长得郁郁葱葱,还有一些七股八杂的农作物衬托出山里人的田园气息。
我们在马路边侃座了大约三十分钟,仍不见小梅从家里出来,两人的心里更加堵荒,我胸口扑哧扑哧地跳动着。
“管她呢?还是进屋去再说吧。”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我那同伴也好象憋不住了,怂着我:“走吧,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噻!”但毕竟不比平时海碗海碗的喝酒,我俩还是相互推恿着小心翼翼地向小梅家堂屋前走去。
迎见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却很苍老。这男人横身上下打伴得酸溜溜的,头发蓬乱得象雀窝,说起话来你一时两刻还听不懂。只见他随手拉过一张红漆板凳放在院坝边,傻乎乎地对我们说:“届至也卧。”
我俩一丈二烟杆摸不着头脑,怔了半天才领会他是要我们在板凳上坐。这男人说话虽然让人听不懂,但话多爱笑,看上去挺慈祥的。
我们与他聊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小梅到城里她二叔家收拾东西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才知道他就是小梅的父亲,才知道他二十多岁时被招聘到公社当粮管员,因为酒喝高了摔了跟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说小梅还要回来,我心里暗暗高兴。急忙说几句客套话后,我们跷起屁股就往指挥部走,一路上嘻哈打笑,回到指挥部时已经接近天黑了。
这段时间来,指挥部里恢复了少有的平静。白天,年轻人们除了上工地撬打那些不符合质量工程外,与包工头们照常你哥我弟,与工人们照常吼一喝二,唯一不同的是各自心怀鬼胎,想着怎么同心爱的姑娘幽会。到了晚上,仍然去烂泥沟那些人家海碗海碗的喝酒。唯一不同的是大张其鼓的去,阴个阳个的回来,轻脚轻手的趟下。我与他们不同,因为小梅没在,就经常跑去李得阳工棚里喝酒,高兴了就对着做饭的姑娘胡吹几句,整醉了就对着不顺眼的发酒疯,反正工人们习惯了,都把我当作兄弟。
川号子的声调仍然在烂泥沟里回荡着,一条条堡坎、一段段沟渠在打满老茧的手中逐渐显出轮角,形成了小水电站的雏形。我们照例来回在施工段上,听着钢钎、耳锤、打砂机、抽水机的混杂声,看着民工们相互调侃的情形,水坝一天天长高,充满疲劳愉悦的日子,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让人惬意。
李得阳从工地上风扑扑跑来,在耳岩脚边拉着我的手说:“你家小梅来了噻”。
“是吗?”我满怀诧异,心里乐嗞嗞的。
“在我工棚里等着你嘞,你个龟儿还不赶快去?”
我三步并着两脚走,一阵风似的向工棚里走去。
小梅背对我站着,打伴比原来妖艳多了,曲美的线条犹如嫦娥奔月,我更加爱慕,心如泉涌,暗自骄傲,你们哪有我这高雅的女友啊!
“你怎么不在指挥部等我?”我说。
小梅不说话,不转身,只是低着头。
我绕到她的面前,笑着问:“最近没去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话直接,没看我,也没笑,与平时判若两人,气氛让人尴尬。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猜不透小梅想些什么。
我们不约而同地坐在杈杈床上,默默僵持了大约五分钟。
“你是不是又要到城里去了?”我试图打破沉闷的空气。
“我才不去呢!”小梅苦笑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但你今天有心事。”
“有点。”看上去小梅很认真。
自然而然中话茬又拉开了。
小梅在严肃地送出了一句,“其实今天我想找你说个事。”
“你说吧。”我心里渴望她汪汪地哭。
小梅没有哭,而是迎着我笑了,“我想在这里开个商店。”
“我本来要到指挥部找你的,怕他们笑我,这里人少。”她继续说着。
“我的钱不够。”
“所以来的时候我让李得阳找你。”
“多少?”
“三百吧,我已经划算过了,赊欠点,可能凑合着行。”
“我现在身上还有一千多”。她又补了一句。
“你准备在哪个地方建房子呢?”
“耳岩脚的公路边。”
就这样,我们筹划着怎样建房,怎样买东西,怎样经营商品……谈了两个多小时,一个周全的计划就这样产生了。
分手的时候,我掏出仅有的500元钱递给她,含情脉脉地说:“去吧,我等你。”
这次,小梅没有一再返顾我,头也不回地往上坝方向走去。
几天后,耳岩脚公路边多了一个石棉瓦盖顶的土墙房,约十二平方米的屋内堆满了烟、酒、米、油、毛巾、手套、锄头等民工们常用的生活必须品和简单的施工器材,可以说,在烂泥沟也是一家大得不能再大的商店了。
小梅同民工们一样,从早到晚一天忙活着,她的商店门口总是站满了人,生意非常红火,每天算下来至少净赚二十多。我下了班吃了饭总是趾高气扬的钻进土屋,看着她数着钱笑咪咪的样子,分享着来自不同程度的快乐。我们常常一边说着知心话,一边做着打手心摸鼻子的游戏,谁输了就给以一定的惩罚,直到夜深人静才回指挥部,美美的睡上一觉,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感爱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浓浓的冬天,刺骨的河风把屋外的夜吹得出奇的冷,小梅的屋里却是暧融融的。我和小梅围着一个烧得火旺的土砂炉,打情骂俏地做着打手心摸鼻子的游戏,心里总甜嗞嗞的。
我握着小梅白嫩玉滑的手,小梅用右手食指按住自己的鼻子。
“摸耳朵!”我说。小梅迅速移动自己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耳朵。
“摸下巴……摸后脑……摸嘴唇……”我一连串的攻击中,小梅输了。
“怎样惩罚。”我说。
小梅没说话,微笑地望着我。
忽然间我俩的眼神变了,变得直勾勾的,我的心乓乓地跳着。小梅也不笑了,两眼水汪汪的。我大着胆子吻了下她的脸,她也没有避让,默默地低下了头,楚楚动人的样子温柔又羞涩,夜出奇的静。
我的血液沸腾了,全身上软弱无力,满脑子闪着一个执念:“小梅,你是我的!”
我试探地抚摸她的双颊,小心意意地滑向她的双乳……
小梅开始半推半就,本来红彤彤的脸更加红晕,眼框里的泪好象要流出,我感觉她的心扑哧扑哧地跳动。这时我也按奈不住自己,闪电般将嘴唇贴住了她的嘴唇,小梅任由我狂吻抚摸,两人自然而然地倒在冰冷的床上……
“你会离开我吗?”小梅坐在床边,很认真地对我说。
“不会的。”我说,“我要找媒人说你。”
“时间要快哦,我等着嘞。”
“找哪个好呢?”我问。
小梅两眼向上翻着,然后很认真地说“找我大姐吧”
“好,下星期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她如何?”
“可以。”
这夜晚我们相约了婚姻大事。
烂泥沟的水电站快要修完了,只剩下机房的机组还未安装,小梅想把她的商店搬到离她家十多里远的街上去,我也被那书记嘿嘿一笑调到一个乡任了副职。
临走的时候,我们相拥痛哭了一场。小梅提出要送我,我没有同意,倒是我把她送到那个街上。
一年后,我被调到县城工作,两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少了。几乎是两三个星期才相见一次。她总说要多找点钱,要让我们未来的家庭充满富有和快乐……
第二个冬天的早晨,我来到街上,小梅经商的门面紧闭着,显然好多天没在家了。于是我向邻居打听,说是她到广东去了,要做一笔大的生意。但是……这一去她再也没有回来了。
当我听到她出车祸的噩耗时,懵懵懂懂的记得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挤进寝室,其他什么安慰也听不进去了……我伤心极致,心底里流着血……“我的小梅啊!”
小梅离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每天傍晚我都要遥望着那个远远的方向,明知她不会来了,心里还是盼着、等着……耳边时不时响起她美妙的歌声:“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不知在何时,不是在此时,我想大约在冬季……”
后来,我只好把这段美妙的回忆放在心底,想她的时候,就找出光碟,在歌声中迷糊睡去......后来……后来……其实,我很在意那段悠悠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