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醉桂

邹凤岭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宋李清照）中秋月圆，桂花开放，金风香醉。

秋露晨霜，绿茵依旧，秋的草色多了一层熟韵。翠竹高高地挺立，秋菊竞展花颜，枫叶红胜火，一串红似爆竹妆扮秋日的喜庆。五彩的秋，更有桂花压群芳。

“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清符曾）八月的秋，母亲将早早准备好的糯米，用清水浸泡疏松，舂成米粉，汤圆的馅是用桂花做成的。月圆人团圆。夕阳软软地照在灶台上，母亲把洗净晾干的芝麻放到锅里温火炒熟，碾成芝麻屑，加上桂花、白糖和调料，香甜可口的桂花馅就做成了。敬月光，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粘嘴的汤圆，流着香入心裨的桂花馅，浓香扑鼻，回味无穷。

我家的桂花树，就生长在老屋子的高墩子上。下河（里下河之串场河）的西乡，原本不生桂，海潮侵袭，水患不断，遍地荒芜，民不聊生。宋乾兴元年（1022年），范仲淹（989—1052）西溪盐仓治水，筑起了范公堤，抵御海水倒灌。重返故土的灾民，重建家园，安居乐业，引种桂树，下河岸上花开已有数百年。

我与桂花树，初识在金秋，神话传说故事伴童年。中秋月圆，遥望天际，听母亲说，在月宫里住着嫦娥、蟾蜍、玉兔诸神灵，更有吴刚伐桂，伐得桂树枝繁叶茂。后读到《山海经·海内经》：“月宫赐桂子，奖赏善人家。福高桂树碧，寿高满树花。”人间原来无桂树，吴刚撒桂降人寰。中秋时节，桂花盛开福地人家。

自古以来，桂花象征着幸福、高贵和美好。记得上学时，学唱一首歌：“桂花生在硅石哎，桂花要等贵人来。桂花要等贵客到，贵客来到花才开。哎……，贵客来到桂花开，贵人就是解放军嘞……”一首《桂花开放幸福来》，表达了对贵人的期盼，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家乡，莘莘学子，每年高考时，桂花米糕成了赶考学子的必备食品。个中寓意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亲人们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在我国，桂花栽培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桂花树，又名汉桂。原产于我国西南、华南及华东地区。“招摇之山多桂花。”西海岸边招摇山，是盛产桂树的好地方。直到1771年，桂花树种植才从我国传入英国，传向海外。之后迅速发展，成为欧美及东南亚国家普遍种植的香花树。随着园艺科技发展，在家乡城市的沿街道路旁，街心公园里，如今也种植了桂花树。更为珍奇的是，老家高墩子上的那棵老桂树，70年来，国庆时节，年年花开十里香。

秋高气爽，中秋连着国庆，节日赏桂，有着别样的风情。秋风掠过树顶，染红了树叶，抛下果实累累。郊野百无聊赖，田园静寂，阡陌安睡，露霜晶莹。小河岸边，芦苇花在风中摇曳，桂花展出了笑脸。秋月静，桂花竞相开放。“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一树的小花，如繁星点点，簇拥着，密密匝匝，充满生机，幽香溢满城镇和村庄。美丽的花朵，拥挤着欢喜，散发着香气。吸一口，醉桂如醉诗。桂树花开，充满了神秘感。“人间尘外，一种寒香蕊。疑是月娥天上醉，戏把黄云挼碎。”耳闻人咏宋向子的词，恍惚间，好像月中嫦娥赴蟠桃宴，醉酒把黄云（桂花）搓碎，嬉戏洒向了尘寰。听这大美的文字，就有一种被桂花熏醉的感觉。

明月乡愁，思绪童年。嫦娥把酒，黄云搓碎。吴刚撒桂，助人从善。还有“蟾宫折桂”，带着几分艰辛，几分得意。又到中秋佳节，食过桂花糕，饮杯桂花酒，好惬意。秋空远，月色明，香茗一杯，再把桂花清茶品。“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宋范仲淹）。如今生活的美好，源于好时代。黄云朵朵花香月，中秋醉桂。又到中秋月儿明，桂花香里思贵人，还借桂花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