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凤岭
落英缤纷,繁华已逝。读书旅行,知行合一。初秋时节,漫步于大纵湖景区,享受湖光秋色的美。
走入东晋古城,沿着青石斑驳的老巷,来到了宋氏宗祠,一部宋氏古谱书里记载的故事,感动了我与游人。大纵湖水岸宋氏家族,早先居住在“东京”(开封府),南宋年间,避乱向南迁徙。途经此地,听得有“东晋”与“东京”谐音,寄托思乡之情,定居了下来,世代繁衍生息。谱载家族典故,家训家风,如是纵湖清泉,滋润一方乡土。
明冯梦龙《警世通言》曰:“毛宝放龟悬大印,宋郊渡蚁占高魁。”大纵湖宋氏出于“竹渡堂”,为宋郊后裔。宋氏家族宗谱,载有“竹渡堂”由来,于“小事”而成就始祖人生。宋氏先祖宋郊(996—1066年),系北宋文学家、宰相。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宋郊状元及第,连中“三元”(乡试、会试、殿试第一)。还因幼年读书时,见蚁穴被雨水所淹,搭建一座竹桥,救了十万蚂蚁性命。此事感动了章献太后,殿试钦点状元,跻身三甲。“竹渡蚁命”,积德从善,千古传世,成了宋氏后人做事为人的楷模。祠堂之上,“竹渡堂”字样,金光闪亮。家族家训,知礼,厚德,传承至今。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三国志·蜀志传》)平凡的生活,由无数小事构成,小事能见人的品德与修养。
夕阳西下,归途在路上。翻阅手边的书,一段文字跃入眼帘。鲁迅短篇小说《风波》,最早发表在1920年9月的《新青年》上。在小说中,有一处写小孙女六斤打破一只碗,六斤的父亲把碗拿到城里去锔,被锔了十六个锔钉。但到了小说的结尾,却写成六斤“捧着十八个锔钉的饭碗,在土场上一瘸一拐地往来。”“十六”与“十八”,前后不一致。当鲁迅发现了这个“小事”后,认真地写了一封信,要求改正。他在信中写道:“六斤家只有这一个钉过的碗,钉是十六或十八,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两数之一是错误的,请改成一律。”
我想起曾读到与书相关的另一件小事,结果却有不同。法国地理学家马莱·布雷,治学严谨。一次,在他的书稿里,描绘一座山峰的高度是海拔36000斯托帕(法国旧长度单位)。在付印校对中,马莱·布雷发现36000写成了360000。在他标明错误后,排字工没有改正,还多加了一个“0”。马莱·布雷一怒之下,在书稿上写道:“应该是36000,畜生!”等到书稿印成书时是这样的文字:“这座山峰3600000斯托帕,上面栖息着36000种畜生!”是马莱·布雷的不冷静,还是排字人的误解,或情绪用事?待到地理学人看到书时目瞪口呆。
图大者,当谨于微。说的是做大事,要从小事始。黄永玉28岁那年,回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教书。在一次教授、讲师画素描中,听到了院长徐悲鸿与“酒仙”间的对话。
模特儿是个70多岁的老头,长髯,近干瘦,精神矍铄,脸色红润,给人以好感。老人知道对面坐着的是徐悲鸿,有几分紧张。当徐先生说他像希腊神话中的酒仙时,老头儿摸摸胡子,“呵呵”笑了起来。
“老人家,您高寿啊?”徐问。“74了。”“噢,您以前是干什么活计的呀?”“厨子,大厨房的厨子。”“噢,厨房大师傅啊,了不起!那您能办什么酒席呀?”老头儿眼睛一亮,从容地说:“办酒席不难,难的是炒青菜。”
徐悲鸿听了这句话,肃然起敬。“老人家呀,您这句话说得好哇,简直是近乎道矣!是啊,炒青菜才是真功夫。这和素描、速写一样嘛!”这段话,被黄永玉几乎一字不漏地记在了书里。“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他说,虽过去了很久,却总是记忆犹新,让他懂得了个中道理。
读书成就人生,书中自有大道明理。读一部好书,如是黑暗中点亮一盏明灯。一件小事,看似微不足道,却是祸福起始,更是成败源头。《老子》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万事起于忽微。智者的属意,彰显人生聪慧和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