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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凤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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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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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散记

 

邹凤岭

里下河地区的夏,来得有点儿迟,当北方已是高温天气时,水乡并不炎热。清晨,我穿着休闲衣裳漫步于林荫大道上,迎面吹来阵阵凉风,感觉留有春意。

当热闹的桃花、杏花、樱花纷繁斗艳过后,都躲藏在了绿叶丛中,做起了坐果的梦。高大的玉兰树,笑在了夏,开出洁白的花朵,散发无尽的香。石榴树纤细的枝条簇拥在一起,绿里挤出了红,提醒人们夏日已在面前。

水乡的夏,春花的绚丽渐渐退去,最先飘来的是麦香。满眼望去,一片金黄,麦浪翻滚,麦香伴着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风也味甜。

麦子熟了,布谷声声。母亲用布兜身背哺乳的婴儿,下地收割麦子。大一些的孩子跟在后面,检拾掉落的麦穗。渴了,喝点随身带来的苇叶茶水。到了太阳快要下山时,“卖蟹蚱啊!”叫声悦耳。那卖“腌制毛蟹”的小木船,就停在村头河岸边。奖励孩子们,母亲会用捡拾的麦子或拿个鸡蛋去换小蟹,那是最美的晚饭咸。

俗说:“蚕老麦黄一伏时。”麦子熟了,时不等人。全村上的人,连轴转地抢收抢脱。在水乡,雨季很快就会到来。乘着天晴,白天收割麦子,夜晚挑灯脱粒。扬净晒干,颗粒归仓,麦草上垛,成了农人们最大的心愿。

土地家庭承包经营后,农人们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麦子收割时节,农活繁重,却不用饿肚皮干活了。新麦上市,母亲赶着第一时间,到村头的机房里去磨面粉。奶奶拿出那长长的擀面杖,擀出的面条,叫一个好!厚薄宽窄均匀,煮熟了,筋道爽滑,吮入口中,韧性十足。下面条时,锅里再加入自家菜地里的新鲜韭菜,闻一闻,醉到了心田。刚刚放下吃面的碗筷,赶着月光,母亲连晚蒸馒头,为的是节省白天劳作时间。麦收时节,村庄里如同过节,人们喜气洋洋。

夏收过后,进入夏管,村落里清闲了许多。清晨,赶着早凉下稻田间去匀地。那时,除草全靠人工,不用农药,化肥也很少使用。上学前,我常跟在大人们后面,去田埂、河岸边割青草。打来的青草,用于踩到秧苗行间烂泥里,这是农家有机肥的主要来源。待到日头升高,收工回到家,母亲忙着洗衣、煮饭,家务活忙个不停。父亲坐在屋前大树下,用那发了红的竹升子,打着一根根芦苇,编织出一个个芦篾丫子。到了傍晚,将串上蚯蚓饵料的篾丫,安放在田埂、小河水边。第二天清晨,收获大半篓子长鱼(黄蟮)和鳅鱼。杨五爷是村上的捕鱼能手,放麻线,结虾网,都是自己动手干。我和小伙伴们沿着小河岸,跟着杨五爷拉网捕虾看热闹,分享其间乐趣。那时,村前屋后的小河,水清见底,鱼虾鲜美,至今想起来还流口水。

傍晚的夏,老屋子前蚊虫特别多,迎着晚霞,看飞舞的蚊子如同纷飞柳絮。父亲赶在上风口,点燃一堆散上“六六六”粉农药的碎草,生起浓烟,驱散蚊虫。夜色下,躺在屋外芦苇编织的席子上,听奶奶说那月亮与嫦娥的故事,抬头数那闪闪的星星。奶奶说,地上少了个好心人,天上就多了颗明亮的星,照见黑夜路人的行程。我说奶奶是好人,长大也要做个好人。有一天,黑夜里,天空就会多出明亮的星灯。

夏日里,最让人难忘的是茶水。太阳升高了,父亲劳作归来,光着的背上流下的汗水,早已淋湿了短裤。接过母亲手中前一天从河里提来、盛在灶前水缸里的一瓢水,一饮而尽,那感觉比饮碗老酒还醉人。后来,农田里使用的农药、化肥增多,河水已不能直接饮用,奶奶就用芦苇叶煮出一大盆子茶水,解渴又消暑。这些年,家乡人开发出菊花茶、胎菊茶品,走出了村子,走向了全国,出口到了海外。

重回故里,走在老巷上,记忆中的茅屋早已是砖砌的墙,粉刷的白,顶覆红瓦,村容村貌整洁。新房别墅边,畦畦菜地,茄子青嫩,丝瓜纤蔓,韭菜溢香。老巷依旧,乡音未变。抬头间,见网线密布,传来手机响铃声。夏日里,明亮的屋子没了蚊虫叮扰,空调劲风吹去了炎热,农机化使得村庄略显清闲。大树下,石桌摆着龙门阵,大伯与四叔静思考,悠哉悠哉茶里醉,跳马进卒将相和,乐了一圈子长着花白胡须围观的人。

美丽的乡村,今非昔比。只是想起了奶奶,仰望星空在黑夜,寻找那颗明亮的星灯,少了夏夜躺在地上数那星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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