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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凤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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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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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流萤的夜晚

灯火流萤的夜晚

邹凤岭

是春是夏是秋,都适合放露天电影。冬天有时也放,次数很少。

在小学校的操场,在村头的打谷场,有时也在刚收割完麦子的空地上。

冬的季节,天气寒冷,村子上偶放电影,选择在小学校前的场地上。学校坐北朝南,后面是竹林簇拥的村庄,那是挡风的墙。

夏天,打谷场最佳。打谷场,离村庄而建,谷场边有条河,谷场前方是广袤的田园。风顺着河流吹过来,吹在广袤的田园上。看似无风的夜晚,走到打谷场上,轻风吹拂,阵阵凉爽。

春天与秋天,气候宜人,哪里有空闲的场地,那里就是野外放电影的地方。“文革”后第一次放映《红楼梦》,消息提前传出足有十多天,传遍了十里八乡,放映就在收割完麦子的田地上。那天晚上,人山人海,麦茬地里满眼都是前来看电影的人。

村子上放电影,晚霞烧红了天边,放映师傅早早地竖起了白色银幕,把那汽油发动机拉响,大喇叭里高唱着动人的歌曲。近水搂台先得月。听到歌声,我与小伙伴,还有那爷爷奶奶们,扛着长长的木凳,赶着时光来到放映场上。我们抢先占据有利位置,放好了板凳。然后,奔跑在广场空地上,开心地玩耍,就等放映时刻的到来。这一天,村子里最大的新闻和乐趣,都在说晚上放电影。外村上,小队长体谅大家的心情,提前放工,以便能及早上路,赶上电影放映时间。那天,加映战争片,当电影放到熊熊烈火把那英雄包围,燃烧之中,他一动也不动,痛苦中将十指钻进了草地下硬硬的泥土里时,姑娘们抑制不住情绪哭出了声。电影光柱下,我看到了年轻力大、一只手能把石磙立起来的二叔都在抹眼泪。我也模糊了双眼,只是生怕被人看见,低下了头,悄悄地用打了补丁的衣角将泪擦去。

我家坐落在偏僻的小村庄上,平时村上很少放电影,电影放映最多的要数公社(乡镇)所在地的小镇上。那时,镇子上放电影也是露天的。从村到镇,有五六里路程,路是田地间的小田埂。走过一条条小田埂,前面是河,河上架着小木桥,更有简易的独木桥,白天经过时不易,夜晚过桥更难。到镇子上看电影不过瘾,邻村放电影也不放过好机会。三旺庄、刘格村、白荡口,这些村上放电影也去赶场子。古装戏电影《红楼梦》在我家村子上放映后,看的人入了迷,赶着放映队,三婶连续看了5场子,终于心满意足。

那时候,看露天电影是我们最大的乐趣。看了多少电影,至今还能说出一部部名字,讲出一串串电影里的人物和故事。那天到镇子上看电影,跟着大哥大姐们走在田间小路上。乡村的夜晚,有月时还明亮,无月时漆黑一片。去看电影,村子上的人结伴而行。刚端起晚饭碗,就听到小河东的人在喊小河西的姐妹:“快走啊,我们先在村头小桥边等着呢!”那天无月,出发时,天还明,有人手里提着煤油马灯,为的是回程时行走方便些。一路上,走过了一垄垄禾田,苗儿青青。蜻蜓飞舞,蛙声阵阵,荷池溢香。走在溪流穿过的垛地上,时常会跑出只兔子,飞出一对野鸡,伴我们前行。急切的心情,一路小跑,不知不觉中走完了路程,提前赶到了那放映场上。

来村上和在镇子上放电影师傅的脸庞,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每一次放映,那师傅熟谙观众心理,电影开映前,提前打出要放的电影。这一次,银幕上映出:“彩色宽银幕故事片”。身旁的老者猜想:“是放《卖花姑娘》吧?”他说前些天在女儿家村上刚看过。小伙子肯定地说:“是放《射雕英雄传》,最新的,武打片。”这电影的名字,在我心里激荡了许多时。

电影放完了,散场了,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举目之间,我看见田地间条条小路上提灯晃动,星星点点。

电影最早由法国人卢米埃尔兄弟发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8月的一天,有个美国商人首次将电影带到了上海奇园。因与中国的皮影戏相似,时称“戏影”。没想到,多少年后,它让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孩童,走了多少次夜晚乡村小路,摔了不知多少个跟斗。

那个夜晚,放映的光柱摇曳,田埂小路上的灯火流萤般闪烁。还有走散与落伍孩童与亲人间的呼唤,声音穿透夜空。夜幕灯红,映照人们脸上露出的满足感,早已融进了脚下芬芳的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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