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小花

邹凤岭

清晨，漫步蟒蛇河岸边，听得校园朗朗读书声。青春美好，正是奋发读书时。学校升旗仪式开始，一队队如花似玉的少年，散发出瑰丽的光芒。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喷薄而出的朝阳，映着盛开的花朵，欢歌笑语。

那一天，偶然从友人处得到一本彭鹏著《烽火蟒蛇河》（盐城市盐都区新四军研究会、政协盐城市盐都区文史委选编）。我曾读到过许多新四军在盐城的史籍书，却很少见过由新四军老战士（非作家）亲笔写成的文学作品。打开书页，令人惊喜。著者将新四军在盐城的艰苦卓绝斗争，及一群新四军小战士（少年）的形象，用又一种文体，展现在读者面前。

彭鹏（1923—1994.5），江苏盐城人。他17岁投笔从戎，是位身经百战的老战士。新四军重建军部在盐城，彭鹏是盐城五年抗战的亲历者、战斗者、指挥者之一。曾任县区队政治教导员，民兵总队长，分区教导大队政委、团副政委等职。参加过解放盐城和盐南阻击战等重大战斗。新中国成立后，彭鹏担任盐城、苏州、扬州、镇江军分区政委等职。工作之余，乃至离休之后，毅然用他那曾经杀敌除奸的手，写下了这部近40万字的战斗之著。把对侵略者的仇恨，对战友的怀念，对老区人民的热爱之情，通过对抗日军民、特别是对新四军小战士们的记述，重现那个战火纷飞年代。作品人物栩栩如生，给读者以红色抗战的心灵洗礼。

我读《烽火蟒蛇河》，更被书中的江延、苏成、武仁、施平、小金、施鹃等年龄不足十七岁，甚至于更小的新四军战士事迹所感动。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着共同的理想，走进新四军抗战根据地的盐城。他们曾在华中鲁艺学院学习，战斗中编进了民运班第九班，因其年纪小，首长和战友们都称他们为“小鬼班”。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大街小巷，留在了盐城西乡。崇高的精神如是蟒蛇河的流水，早已融入了这片土地，铭刻在了人们心坎里。

千年蟒蛇河，有着古老文化的渊源。蟒蛇河系在美丽的大纵湖上，连着古射阳湖。清《盐城县志》载：“射阳湖从来久远矣，湖最深且阔，能受诸州邑水，东走入海。”蟒蛇河东流去，泻于天妃闸。水急浪涌，浪击铁柱，朝声盈耳。看盐城的美景，是“小鬼班”战士们的向往。随着书中文字延续，把我带到了美丽的景地。初次踏上盐城土地的新四军小战士，走进陆公祠，感动陆秀夫负帝投海的壮举。沿着蟒蛇河岸，感受“范堤烟雨”、“登瀛远眺”、“铁柱潮声”的美艳。他们发出了吼声：“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日寇铁蹄践踏？”

1941年，正是对敌斗争最艰苦的岁月。新四军小战士们，深入敌后开展民运工作。年龄最小的小金、施鹃与江延、苏成等六人，来到了龙冈、秦南仓一带，分散于群众家中，开展对敌斗争。那一天，天下着细雨，就在秦南仓的农舍里，小金遭遇叛徒出卖，面对重重包围的日伪军。从容冷静的她，手持一把菜刀，隐藏在木门边。穷凶极恶的日伪军，向屋子里一阵扫射后，派出伪军和鬼子扑向屋内。说是迟，那是快，小金挥舞菜刀，结果了两个伪军的性命，又砍伤了一个日本鬼子。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在屋子前。

小战士施鹃，派去了“鲁艺”学习。那一天，她与被俘的新四军小战士一起，被敌人带回敌占区的盐城。走到登瀛桥上，施鹃与战友们一同与敌抗争，跳进了奔腾的蟒蛇河水。鬼子开枪射击，小战士们全都牺牲在水中。夜色降临，江延和老乡冒着生命危险，就在那“铁柱潮声”之处的河面，打捞上了英雄的遗体。在施鹃衣服里，江延找到了一个纸团，这是她没有写完的一封家信：“姐姐，我们学校从昨天起，已被数不清的鬼子包围了。一部分同学的鲜血洒在了绿色的庄稼上，我的左臂已被子弹打穿。现在敌人又靠近了，像陆秀......”显然，是“像陆秀夫”等要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写出，就在那纸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我的故土在蟒蛇河水岸，是听着新四军的战斗故事长大的。在盐城西乡，彭鹏如是抗日英雄的名字响亮。蟒蛇河畔，彭鹏无人不知晓，彭鹏的名字令敌丧胆。在那战斗岁月，彭鹏经常与一位小战友，出没在敌占区，组织抗战，摸索敌情。英雄孤胆，威震水乡。“彭鹏，彭鹏，杀敌除奸无数”，正是水乡人对他的赞美。小时候，常听母亲说那新四军攻打张本村上鬼子据点的故事。拿下盘踞在蟒蛇河咽喉弯道处张本村上鬼子据点，是解放秦南仓的前奏。几天前，彭鹏和新四军小战士，深入张本村附近村庄，秘密疏散群众，为战斗做准备。那一天，战斗从拂晓时打响，新四军一举拿下了张本村，继而获得了秦南仓战斗的全胜。读《烽火蟒蛇河》，书中多有讲述新四军小战士们，与占据秦南仓、龙冈镇的鬼子中队长木村、山田为首的日军周旋作战的历程。细品之中，感知何不是彭鹏等老战士们战斗历程的写照。

抗战胜利了，江延接到了新的出发命令。他怀念“小鬼班”蟒蛇河畔出生入死的战友们，苏成随八路军北上了，武仁、施平、小金、施鹃全都牺牲了。临行前，江延来到牺牲战友的坟前，祷告说：“你们用鲜血浇灌的路，已长满了鲜花。”焚心炙肺，仰望天空，突然他大声喊道：“我对你们不能布奠倾觞，但请你们相信，我知道会怎么去做的！”沉默少许，捡起一根树枝，他在那坟前浮土上写下了没有格律的诗句：“前仇接后恨，新坟依旧坟。仰天长声啸，誓要变乾坤。”

我合起了书，湿润了双眼。美丽的小花，绽放生命的璀璨。举目间，大河奔腾依然，水岸日新月异。深情地凝望，理想的旗帜永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