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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定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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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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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园


每至累后的闲暇,我总习惯推开后窗,看眉下墙外的菜园。

菜园约有180坪,其小不足道,充其量算是微园,是专为不想散步的母亲流转的。从屋内外出到菜园,需开大门左拐,蹚过一孔小桥,再跨过一弯小溪。溪两侧用石头垫着,把足尖踮起即可过去,当然足底会沾一点儿水,润出少许清凉。石头被溪水泡得泛白了的,略透些青光,在水里有石的影子一漾一漾地,显派着宁静的动感。

这个菜园依界限疏通了四围沟渠,雨水充沛时日,周边田水与屋檐水就约了汇集成清亮的带子,把菜园圈定起来,成了半亩方塘了。

菜园内种植的植物林林总总:薄荷与腊柳散发着清香;香草如兰草般纤细,手一拈竟整日都留有余香,掩盖了一种体肤不洁的异味;沙仁与粽子叶似乎孪生姐妹,让粗心人分辨不出;野元是一种带刺的伏地植物,切细拌了糊辣椒香中略甜,但甜味不浓,只是一种感觉或者印象而已;猫耳朵叶片一张张毛茸茸地支楞起来,间或在其间冒些淡紫的花;嫩南瓜垂在青翠的玉米上,累累叠叠,即使是早晚餐,水烧开了,也可闲适地进园里摘下,用拳头把青皮瓜擂破,煮的时候就满屋弥漫着新鲜的甜;五彩辣椒绽在枝丫,调皮地探头探脑,风一过,就像小孩紧张而开心地躲猫猫;本地黄瓜也渐长渐大,在绿叶间晒着嫩白的肚皮,那姿态总让人萌动某种遐想;西瓜蔓顺了墙根逶迤而爬,已见着两粒指肚般青碧的圆籽,似乎已错过街头西瓜热卖的季节,但于我,却充满胀鼓鼓的希望;其他的豇豆茄子此生彼老,演化着一种生命的气息。我于暑假又顺了屋檐,种植了几茎叫白山药的芍子,设想未来把这种植物的藤蔓用竹竿呈三角形支篷起来,那就是乡间布满藤萝的古屋的缩影。当然,园里的芒果与木瓜也长得姿态飒然,但揣想临冬我又要一番忙碌,给它们隔冻或微火升温,也或许就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它却不遂人愿渐长渐枯,就像我们培育那些不大不小的孩子一样,总让人在快乐之时添些懊恼,但毕竟努力地做过,就没有无端的遗憾了。

园里的植物虽已较为拥挤,但生机盎然,我阳台上,狗牙瓣与竹叶菜已然如燎原之势,正等着进入我的微园里寻找适合的位置;还有花坛里的花椒、桂花、大叶榕等几种植物茁壮得一天一个样,形态陌生得很,这些植物我都要移入微园里应景,不知道我的设想会不会让它们摆正位置。但凭我那股做什么都较真的劲儿,和微乎其微的异想天开的“文艺”浮想,它们不听话,似乎不太可能,于是就可以在这个假期的某个黄昏,又独自偷着乐了一回。

我的微园里的这些风景树、果蔬,还有野菜,都是我去寻来,由母亲料理。母亲年逾八旬,虽然仍是健硕,但毕竟晚景寂寞,况且我也整日忙于应付生计,平时美美满满的天伦共享,仿佛是行骗的奢望,所以,于我快近老年而母亲更老的未来,我就设想着有那么一座微园,先让母亲晚年用白发布局,而我再在不久,用白发承袭着母亲给予我的生命的“养生”, 是以,在我的微园里的植物,就全无了农药与化肥的浸润,以至于田间的枯草,店里的菜油枯,垃圾处的煤渣,都成了我们注目的养料,正因如此,被农田里农药逼迫得四处乱窜的老鼠,竟躲进我的微园,于天未大亮的凌晨,攀爬于玉米上,嘲讽荡着秋千,贼楞楞地窥探着我的后窗,享受着不劳而获的原生态佳肴我与母亲,也不得不起个老早,并在不同的位置,用脸抵住不应有的防盗窗,把巴掌拍出不规则的声响,像是用不同的年龄与不同的生命,遥相呼应,奏出一曲简约和谐的乐章,老鼠闻声将尾巴乱甩,明目张胆地着牙,而我们一老一少,只好起无奈而开心的笑声。就在这种笑声里,我与母亲又度过一个平凡日子里的分分秒秒。

在这种分秒眨眼而过的时光里,我也准备重新构建一下微园的布局:里面置一园林水池,池中假山石上垒三两块布满苔衣的石盆,再支起折角的藤廊,并让藤廊上结满成熟的葡萄,再在廊下分别置两张石凳石桌。

我还想,微园建成,等我累后稍有闲暇,我应当扶着母亲走进微园,摘下新鲜的葡萄放在母亲位置的桌上,而我的桌上,置一架古筝,让母亲看着她给予的生命的手指,正在筝弦上娴熟地颤动……

虽然,母亲的耳朵已然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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