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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定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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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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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雅屏


——人生忙也愁,闲也愁,不如于忙闲之中,寻点乐事,如我之流,平时总爱赏书、品茶、弄琴、养花、摄影、网聊,谑称为六雅。

 

赏书

 

我爱书,始于小学三四年级,那时老师布置了《记一个雷锋似的人》,自己不会做,央父亲完成,父亲找来描写雷锋的书,我胡乱抄摘,结果不及格,心里很受刺激,也有些看轻父亲的辅导。去问老师根由,也不太明白,只说要写像雷锋一样的人,我才清楚,标题中的“似”,应该是“像”了,于是负气补作重交,获一个大“优”。原来一字之误,竟让作文有了两重境界,我才初次领略字义的重要性。

鉴于此,我开始偷父亲的书看。父亲的书都装在一个竹箱里,锁绊有些松动,很容易 “偷”到。里面是些半新的《毛泽东选集》,书的内容离我的现实生活相去甚远,很不好懂,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句子颇有些值得回味,就存在了心里去,直至20岁以后才懂,这是一个极度漫长的过程,像托塔天王的老婆怀了三年的哪吒,才会让哪吒有三头六臂,可以与老孙斗狠。

也因对《毛泽东选集》的半生不熟,就开始想着买书。 在与书相依相伴了几十年的时间长河中,自己钟爱的书算是《西游记》,那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套书,来得极是艰辛,那天正是腊月二十九日,书店柜台挤满了购年画的人,父亲在赶集中去做其他的事,我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花了2.9元买到了少年版《西游记》。回家途中,六斤的食盐、一套书和40里的山路,让我不堪重负,我边走边哭,父亲看不过,把我及其他的重物都架在了他背的背箩上。这个正月里,我明白了慈善的观音,机智的老孙和专门念紧箍咒的唐僧……可以说,是这本书对我的人性作了启蒙,也让我知道了现实与外的很多地理风俗与无边的幻想。

毕竟,农家的孩子要买到书很难,一是没有钱,二是书店离家太远。我就开始想着去借,借书也颇费周章,小学学友向我吹嘘说他家有一本《烈火金钢》,他已看得滚瓜烂熟,写的是打仗的事,再问情节,一个字也不想说了。我提出借来看看,但没有应允。他坐离我很远的后排,上课时我总扭脸看向他,心里满是埋怨与对他的愤慨。直至我以换书作条件,他才应允。借到的《烈火金钢》,已破损了好几十页,但史更新与肖飞的扣人心弦的故事和书中溢满的民族魂,至今仍记得,每每想起,自己就是史更新,自己就是肖飞,自己似乎也曾经上过杀敌的战场。

读到初中,同寝室的人开始在暗中攀比谁看的书多,我就重温自己的《西游记》,让他们张大了嘴听我解析其中离奇的取经故事。当然也有人懂,我们会为情节的抵牾翻书印证。有时也会到底是“后会有期”还是“后悔有期”而横眉相向。最可气的是一学友总爱躺着向我们讲述其他故事,正当故事到高峰,他却睡着了,任我们横推竖拽总是不醒,无奈之下,为了能听到完整的故事,我们学会了讨好,把自己的油灯移到他身旁,把灯焰挑大,在心疼煤油耗损中听着故事的后半部。

及至后来,自己能走到新的学堂,也见到了真正的图书馆。课桌的抽屉就在听课中派上了别的用场,那段时光里,二十四本的传记小说《金陵春梦》似乎是一口气看完的,因为看的急,还得想法躲避老师抢书,很有些心惊胆,在心有旁贷中,只记得那双白手套和“民族利益和祖国统一至上”的句子。至于其他,都成了历史烟云,飘飘缈缈不知所了。

现在,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人际的事与权术的韬略,早已看山非山,看水非水,更加上偶尔网络披露的名人野史,心里感慨一句,原来历史可以重新写,于,对别人崇拜或者是憎恨,都移了位置,有时竟折中着感叹:理解万岁吧。是的,书中的故事,确实有些磨人,让你无所适从。但我偏爱书的趣味没有减。

现在看书,除了征订,几乎全靠碰运气,因为有了网络,书店门可罗雀,书香几乎绝迹,但凡能遇到有书,凡看中的,几乎是不分美丑,通统受之,不再受假学道的定律。有书香就行,臭书中有一两句佳句就行,有色的有一两句真情实感就行,于是,床上床侧,全满了书,迷糊中醒来,如无睡意,好在又无人扰,又开灯夜战,直至臀下有书摁着不舒适,才想着看书也当学会爱书,就移了开去,这一移,茅塞顿开,若在卫生间置一方凳,置书其上,在无数代谢的抖抖索索中,稍微浏览两句,以静目,洗心,醒脑,无妨又是一种雅事。

只是,人要雅,应该不只是在搬家时只有酒瓶或古董的收藏,鄙人认为;架上有书随我读,樽中无酒任其空,才是大雅。雅归雅,但需有取舍,否则,生病的人看了不健康,雅之何来?倒不如搂了小家碧玉,打呼噜去。

 

品茶

 

茶生于山野,汲了雨露、清风、四时冷暖和泥土元素之灵气,再加着一些自己不懂的工序,流散于市场,很受一些三教九流之人的睐。人按富等分,茶以品质定档,似乎作客时都能喝到,但滋味不尽等同,且喝茶的杯越来越小,已小至指肚大的紫砂茶杯,一杯茶,仅以线状滴入唇,润了喉,及肺,已无氤氲的暖气,这一改,茶不叫喝,叫品——说是喝,别人就觉得粗俗。只是品时,我们无了古人的长袖,所以无法遮遮掩掩,都能看到对方唇在翕动,像两片已泡鼓胀的茶叶在那里反反复复一开一合。

要说品茶,我至今仍不能排上雅致的档次。

十年之前,我喝的是瓢瓜水,绝少见茶。那时人们多在一穷二白三赤之线上混迹,喝茶就是奢望。那时兼职农活,山里少水,在烈日下唇舌生火,石槽里的水有无数虫子闪动,也俯下身,牛饮一气。那样的姿态与水质,没有资格附上“雅”

要真正的说得上是喝茶,得从廉价的苦茶饼说起。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苦茶饼早在集市上绝迹。但那时,每逢赶集,集上可垒起茶的小山,价也贱,半斤一元。苦茶饼浑黑得发亮,开水浸泡后,始苦,再之微甘,继之舌苔生津,提一个已被烧黑的大肚茶壶,在劳累时对壶嘴尽肚量饮下,通体汗出。敞怀,风过处浑身沁凉,算是消

一次受朋友之邀,踱入一林荫下高深的墙内,见围墙嵌窗,窗竹节型,说是本市最高档的茶艺馆。墙内亭阁疏散,玲珑别致,阁分多间,木板隔离,连地板也为椿木,外无车马,内绝少人迹,确是一避世的去处进入里间,内置一古木根雕茶几,其上雕龙刻凤,占地颇阔。一妙龄少女舌吐清莲,啼莺婉转,介绍茶之名、之色、之质、之艺、之史……活脱是茶的百科全书,但入者心之所想,终究没有少女的妍艳动容,所以倾注的思维作了星移斗转。人之思维遑论何时何处,唯专攻于对绝色的描摹和记忆,然后在若干年后,偶然忆起,仍清晰如昨,那才是情之“绝雅”。后来,少女洗杯,烫杯,洗茶,泡茶,全因那优雅的胳膊仪态,我才记住了品茶的讲究与繁琐,那次的茶,已倾了我一月的工资所有,所以,我觉得,品茶这一雅事,应该是品人的雅事。

品茶既然有如此的曲折与艰难,那品人,就更上了层楼的。人,从展示生命始,都免不了被另外的人在街头巷尾品头论足,你品质再好,也得看品你的人的修养及爱好,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七分优点分缺点,都可能像茶叶一样,被人为的续水泡大,泡得变质。其实,人生真难以遂了个人的本愿,即使你再努力,但时运总把人分成了几等,就如茶的本质:要么漂浮于水面,要么沉没于水底,要么在水中央纵情舞蹈。

据说,在水中央直竖着,拱拱窜窜的才是茶之绝品,就让我想起了天体的悬浮,人都不可能像磐石,有时浮于事,有时浮于人,有时浮于情,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浮于命。像我们这类的,既无问鼎天下之命,也就乐得逍遥,不妨沏一杯朋友送的香茗,尽力省却一些冗繁的程序,直接冲泡,再盯着无拘束自我沉浮的茶,就悟了人生,算是小雅罢。如若真要趋附大雅,就走出自我的殿堂,仰头看高架上工人的汗珠,低头看屈躬的农人,遥望疆土静夜里伫立的身影,那种未品茶未休闲未入眠的动态之景,才会让你感觉到大雅之所在。

 

弄琴

 

琴本无心,因心生琴。

这是我个人的“哲学”思想。

中国的民族乐器,无论是哪一类,都多少曲里中空,演奏之时,除鼓类打击乐器,其声大多温顺朴实,不像外国的,直聒人耳鼓,半日里不得心静,数日里仍余音炸响,给人以诚惶诚恐之嫌。

对琴曲,一般无词,不是每一首都能体会其神妙的,要得依情依景依心绪,今日的天籁之音,说不定明日已如裂帛;反之,亦然。我对琴的爱好,多半是听曲,从听中知其所以,然后记些儿片段,隔了一年半载,偶然听之,觉着似曾相,就生了些亲近,再默想,终于等到三五日后,才明白曲名,于是就烙在心里了。

要说爱上这些弦类民族乐器,还是因其造型雅致、体积小巧,才让我生购买之心。若说买琴,不是像结婚那样必须走这一遭,有时总是心动了数十遍甚至上百遍,直到苍发染鬓,仍不见那心仪的影儿,到最终知道那是痴想,所以就以些零碎的文字来寄怀。

外国的钢琴,被誉为琴中之王,这个理由,应该来自每一次的搬动,都要十来个人,就像古代伺候皇帝一样,它不是王又是什么。我们的民族,不喜欢哗众取宠,除古筝与扬琴外,都可以轻松地将其他的倚于墙上,琴在光下透出些古朴的色泽,与白相映,情趣盎然,如遇风吹过,自发地嘤嘤起来,引得人驻足聆听,那一番格调,真是雅致得很。

在题记里我说:人生忙也愁,闲也愁。可能有人认为我是孤僻的另类,其实,人都逃不过这一情感的囹圄。真正的幸福,都是靠一些情感真实的文章的勾引和误导。现实的幸福,完全如骷髅的眼,空洞得没有了神情,如你真要寻找幸福,在短暂一生中,可能早已苍山莽莽,日色不再。所以,我就把那一份追寻幸福的情怀,寄予了文字和弄琴。

弄琴不需要焚香,不需要净手,这个,多了些人为的虚伪。所以,往往在下班之时,我就仰在沙发,等着所有的行人归家倦鸟归巢,那时暮色苍然,琴音就可在“家”的角落里,或生涩,或自然,或断续地游弋。自我在摇头晃脑中听着琴音,把远远近近的思路和历程梳理,才明白命若琴弦,续了断,断了续,真可谓至理名言。

弄琴最需要的是心静,任何一瞬的浮躁,都会把琴的情感堵入死胡同。我的弄琴的规律,一般只几分钟热身,再是几曲的完整操演,就静默了下去。如果想要刻意,计划着录两曲放入网上,一有此念头,就心跳,血流的快,局局促促措手不及。在人生的大小晋级上,无论是家庭的生活的情感的考场,我都是怯场的失败者,每一次要么被老师加错了分,要么被难题弄昏了头,要么被奇形怪状的人生符号弄花了眼。既然自己总是不能角逐,不如退其次,学一点琴,学琴完全不想流芳百世,而是想劳累后的消遣。所以至今,虽然反反复地操演了千余首,仍悟不出要领,记不住一曲。郑燮的“难得糊涂”,大抵就是对后世的我的馈赠。

是的,曲之于人,得有知音,历来就有人云:曲高和寡,情到深处人孤独,一旦你有了臻于完美之心,而始终未得,于是愤世、孤狂、嫉俗,有这些外在的钳制,那么,也就病入膏肓了矣,就伤了大雅了。在生活中,虽然我们人人都有拥有自信的权利,但纵观历史,横看经纬,多数人仍然作了蓬蒿之人。那又如何?君不见独依高楼,冷风拂面,倍觉凄楚,如凭窗于低野,看白鹭翻飞,那一种况味,实在是雅之极矣。

雅与不雅,全在于看人的眼是否温和,持琴的手是否洁净,思考的心是否纯洁。如都能做到,就可以选一帮狂狷之士,邀入家,置其酒,温其茶,翻出尘封了的琴箫埙笛,卸下一天的担子,然后每人持一乐器,如果没有,寻两个搪瓷的盘,几支檀木的筷,狂歌于天地间,即便那依附的虚伪的瓷面被敲落,支离破碎于冷淡的夜,也算是一大雅了。

 

养花

 

要说雅,浑然天成,无雕琢,才是真雅。说起养花,不外乎把天然的草树移至屋里。与那种独有的气息相伴,让房间的角落不被遗忘而已。在生活现实中,人都学会了遗忘,翻身一梦,以怨报德,游戏尘俗,亲情自伤,挟私报复,不忠不孝,瞒天过海……事虽不多,却不是孤例,但最终被善良与正义扼其喉咙,不得再次猖狂衍生。

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理由是:我们还是胚胎,就学会了发狠地向育人的子宫跺上几脚,以泄自己不能早见天日之愤,及到降生,母体的乳头成了磨牙的工具众多的母亲都学会了隐忍,像一株不起眼的植物,沉默着,宽容着,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名义上的点缀,这种家庭法则的陋习,不知源于何种社会的区域的遗留。说真话,我们漫漫的人生长河,有人一直不如屋内那些天然的草树。

在我的眼里,屋内的树很淡然,无论主人是如何贫贱,彷徨和厌世,它都定时接纳与相送于你的朝朝暮暮,这是一种宠辱不惊的绝雅,仿佛高僧静候年岁终了的坐化。人生,很难求得那一粒舍利子,为了这一粒舍利子,丧心病狂大有人在,直把一潭静水搅得翻江倒海。回头看屋内的草树,无论它们是否心性相融,那枝叶都能挤挤挨挨,或是遥遥相招。它们的生生息息,在一种少有的寂寞时空里顽强精神

说起屋内的草树,就自然想起年逾古稀的老母。她一生无所求,只每日里用一个已钻了孔的塑料瓶,挤几绺水,给那些无名的草树沾一点儿润泽。看到母巍巍的身姿,才让人感觉到了生命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伟大与悲哀。

在把养花作为一种雅致之前,也曾以草树作素材写了两篇关于养花的小品文,是关于花草与生命和花草与文学的。其中名为《花坛小趣》那篇,一次次为着母亲的执着地呵护草树的生命所感动,现今忆起,余波仍漾起别一种滋味,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得出。设若别人只在字里行间晃了一眼,我们与花草的生命都了无意义。

是的,在很多人看来,草树的生命都没有太多的意义,而实质,屋内的草树,也在指点着养生的迷津,生之其形,亡之无形。无论你的愁你的苦,你的伤你的痛,也仅仅可以当成是空气的回旋,在生命的极限里,空气却无极限,如果我们都能够很快地遗忘情感间斑驳的龌龊,那不如从龌龊的情感中剥离出来,遗忘一些羁绊,静一点心,与屋内的几株草树,叙一点心曲。

我想,这就是淡中求雅,毫无雕饰的淡雅。

 

摄影

 

好摄之徒,对峰峦河川,云天雾海,一羽一足,石泥根草,都几近于钟情,虽并非他有洞察万物的睿智,但确有容揽世间细节的精密。

好摄,往往没有固守一地的裹足,总是心随物动,意由境生,常俯俯仰仰,扎稳下盘,屏息凝气却又心态平和。在拍摄之间,需物动人静,或人静物动,才有可能恰到好处地和谐。所谓好摄,其实就是爱好人间最自然而又是最活泛的姿态,寰球里,景不同,人不同,时不同,意不同,所表现的分毫差别,足可以永恒,也足可以弃如弊履,谁抓住一瞬间,谁就抓住了历史,谁忽略了一瞬间,谁就存留了遗恨。

当今之世,有相机者密若星辰,但都浮躁有加,总以为按下快门,那所有的美意传达就属于自己,浑不知如何带绿,如何挂紫,如何立意于黄金分割,如何布局于人景主题。当然,如是生活的真实,我们不必刻意去装饰,但拍摄,就像文学,总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如若在相片里,你突出的一个斑点,一缕划痕,一丝青烟的动态,那所表现的就是艺术。

我们的生活,应该留着更多的空白去幻想,去把玩,所以,摄影,多在于留白,该空则空,该幻则幻,该虚则虚,该暖则暖,该缺则缺,这样的片,我认为是摄影中之大雅。作为人,也应该空、幻、虚、暖、缺,才是经历了人生的大雅。

好摄者,既要劳力,又要劳心,劳力者也,不会逡巡蹰踌,总想流些汗,仰躺于深壑,就见山高月小,登临于险峻之巅,就俯瞰苍海之一粟,其中每一次经历,都是热心与冷眼,把尘世周遭的风物,都当作一种喜欢过后的淡欲。因为苍莽大地,激浪平湖,美景无处不在,如果都想摄起,私欲便会泛滥,所以,心存的,应该就是不以物喜,但是,取景,却真的要劳心,但此心非彼心,是一种如何为世人设计美的心态。

世人爱美,我们通过镜头,努力地去创造。水滴凝玉、蝴蝶振翅,美得精致;瘦枝枯草,人老珠黄、美得苍凉;天体悬浮、风惊云谲,美得目;长路一线,清泪两滴,美得感伤;破衣敝履、残雪陋室,美得震撼;眉细体轻,蹙颦交叠,美得风情……美因人的视角而创造了另一种美,我们在平静的画面上,看到了动的诉说、感恩、追忆,流连,我们就成了雅的缔造者,我们,也就是一名瞬间的雅者。

好摄,有时真如箕子徉狂,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让自己的心情极度绽放,这种狂放不拘,其时也是一种雅,一种“野雅”,人有了野雅,才可以返璞归真,把心与身都放于自然,让清露养着,让微风润着,让巧云护着,把自己当作一粒微尘,让自由在茫茫的空间里飘动,一切的无聊与无奈,都随之烟消云散。

聚散依依,曾经的先聚,再依,后散,所有云过之处,又是一片空茫,这种雅,如小孩眼里的流星,惊奇之后,又落入了另一地吧。

 

网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自从涉足网络,你和我,都是一只孤独的雎鸠,我们的外界全是秘境,但远岸的荻花早已飘逝,只有最近处人情的冰凉击着那方寸绿洲,现实的伊人像《关》一样古老,这传说,迟暮如善解风情的老妇人,只余点点滴滴以往的艳丽沉浮。传说千年,我们就守候了千年。寂寞因为守望而美丽,美丽过后,我们又倍增寂寞。历来的婚姻,谁都想做谦谦君子,但无数生活的死水淤泥,总想让你作一次退避的残喘,于是,我把这一份亘古的守望,当作了每个梦魇中的累积,一直到满眼浑浊,一直到苍天已老。

因为现实伤眼的尘埃,多数的爱情,早已脱水。在脱水的爱情里,我们像无助和无记忆的稚童,一次次迷失了方向,就希望远方有一只引路的哨笛,我们不停地在键盘上敲访,就是幻想有哨笛指点路的方向。我们的脚步虽然坚实,情感青苔却很湿滑。徘徊于虚拟之上,手指灵动若干冷夜,满目已积满甚至溢出郁悒,去吧,去寻找另外的芬芳。生活的琴弦,冷白得如爱情失血的颜容,一夜琼花飞处,我们就续写了更多夜的快活,这正像贫穷山区的孩子,攥着一根逐渐软化的棒棒糖,明目里满是舌尖的舔舐,思维里却满是明天回味的珍惜。我们的时光,完全可以在这捉摸不透的幸福中消耗,不管山那边有多少沉寂、回避、隐身,也不管山这边有多少许、伤怀、落寞,到底哪边的风景独好?当然,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眼里的现实,是特地为你我冷冻的冰窖,我们都是北极里的企鹅,差不多终结生命,而孵化的亲情,在凛寒里没有了热温,平素的甘苦与共,举案齐眉,夫唱妇随,都是贫血女孩化疗过后握拳无力的指关节。其实,更像是一个荒唐者撰写的荒唐预言。但预言最终呈现。

眼里的现实,我们一直以为都是些方正的黑面的键盘,自己什么都懂,其实,我们只学会了枯燥的复制,还有了无生机的粘贴。我们一遍遍地用着工具,把简体更为繁体,把昨夜进行恢复,把字体放大或缩小到自己都看着吃力。即使有错,谁也不会认输,要么也仅仅趁你不注意里在编辑里撤除。我们的工具无法自定义,我们的文件里全是些伤情的残余,就是行囊里藏着的是冬季,在那冷风凄雨中,现实的繁花,已随风飘落,飘落时带起一句句呻吟,但我们不得不在人的面前,仰起头,足劲,理顺了领结,我们好像都活得高雅。

那只是被皮草包裹着的伪装。

卸下伪装,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千里呢?万里呢?在网络的世界里,对方可以让愁苦滑落,他(她)的忠实的聆听,让你从情感的荒芜里捡拾到几茎青碧,几茎青碧之上,辍着几痕嫩粉。当感情已疲惫到脱力,凭望着曾经出现的西风老树,不得不让自己的感情回家。千万里之外的网络,及网络上间歇依附的那份关怀。竟比真正的个别,温馨了无数的气色,我们在这样的气色里,仰躺于宽大的床,即使那方状的物事太空太远,也会有透过网络的余温逐渐袭来,让冷寒的夜升温。我们在久违的衡温里,梳理着一段心迹,及其知晓心迹的无名的另一半的笑笑颦颦,随意地曲伸了四肢,让感动愈积愈厚,我们老可以知道,其实网络,不在于追求过多的欲,我们所需要的,只是释怀与依赖,及对方可以提携你的振作,一旦振作了那份心绪,你走路的姿态,也就成了别一味的雅。

在网络厚厚的感动里,再连缀前五雅,我们的居室有如老檀木下六道古色古香的屏风或帘栊,给我们除弃了生活中的所有失落与倦意。在如此的屏风下。如果我们想重新联结那段网络的丝缕,是不是有人正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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