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二十岁。苦研集训时练过的一些武术套路,整日里挥拳踢腿,偶尔也收两位想习武强身的小学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于外人眼中多了傲气,在邻里之间耍了威风,不认识自己是谁。
吹奏随身竹笛,抚弄自制的长剑,养花种草,做着古代剑侠梦,过着坐井观天的日子。
四年前,我二十一岁。丢下才建成一半的新房,带上医生给我寄来的病理报告,找熟人,托朋友,住进了长沙一部队医院。
没有亲戚来理我,少了朋友来探我,于是,三天下来瘦身四斤多。张苦脸,说笑话。写诗歌,解苦闷。相交了彭芳,潘海英等浪漫姑娘,也认识了小何,小肖一群多情护士,与之做朋友,谈心事。相邀吃宵夜,看电影。让她们知道农村的小伙子不可怜,却可爱。从此多了频频的书信来往,贺卡祝福,令多病的母亲心怀喜悦,总拿着她们的相片追问我;你,喜欢那一位!
三年前,我二十二岁。读培训班,获好成绩。我洋洋自喜,带上实习采访证,夹个黑色公文包,走东家,窜西家,为采访劳心力,帮写作打基础。走访各种院校,出入舞场歌厅,闹了不少笑话,也扬了我的虚名。于是,学校老师有想请我代课,武装部长要举荐我去当兵,偶有男子学我榜样,也有女士慕名追粉,帮人写状纸,替人打官司,从此,好人羡慕我,坏人憎恨我。知道我能文能武,明白我诡计多端。既是“名人”,又为“侠士”。
接待请我写词句书信的人强装笑脸,守护奄奄一息即将离世的母亲默默泪流。
骂天心不公正,恨人世太不平,只愿与苍天作对,梦想破地域鬼门,几近疯狂。
二年前,我二十三岁。知道自己不可以做文学者之梦,更难以靠防身术为生。告别逝母痛,愁离左右邻,踏上了南行的列车。
学制衣,入工会;交益友,结良师。竟迷念上琼瑶作品,还喜欢写绵绵情信。留在羊城不觉是客,职场打拼想做主人,每日里替我父亲祝福,也为了母亲烧香。在寒冷的冬夜,任冷风吹拂我不平的衣角,烧柴火温暖我破碎的心灵,等迟到的邮车,看别人的家信。才知亲情的可贵,初识自身的可怜,一事无成,不想回乡。
一年前,我二十四岁。依然在南国打工,每日赚得百十元钱。省了吃早餐,少了看电影。一时难展心中抱负,成日不解心头苦闷。只有打电话求助那位曾帮助我的医生,装唉声叹气,扮楚楚可怜。
于是又换了工作,多了自信。做了文化中心组长,成了舞台上的主人。
唱了歌,跳了舞;露了脸,管了人;文化中心为我添了助手,制衣厂内开始接替主任,可喜荣华正好,无奈日子无常,思念久别故土,担忧自己病情。心惊早日死去,胆寒恶运缠身。只能住医院,下决心。
挨了两三刀,缝了八九针,从此疤痕四起,变成古怪之人。整日里蒙着脸,八小时怕见人。此时既没了厂里信息,也别了文化中心,我还是我有,一无所有,寄住于朋友宿舍。
可叹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从昨天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变成什么样子。命运早已注定,时势终究促成。在这南方的天空下,我还能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