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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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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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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坟前一炷心香

那年年末,二姐从长沙做工回来,特意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她把在长沙做事挣来的钱全部交到母亲手上。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火,母亲数着钱高兴的向我们宣布;今年可以还清所有的债务,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过一个新年了。

那是我第一次从母亲的笑容中读懂“开心”两个字的真正含义,那是唯一一个没有为“还债”担惊受怕的夜晚,我们一家终于不用担心年底债主上门而躲躲藏藏了----------

农历12月26,父亲照往常做着过年准备,他带上我担着一捆柴火,和前晚上用水泡好的黄豆去邻居家做豆腐准备过年,这是我们家里每年过年的一件大事,用黄豆做成的豆腐,可以炸成油豆腐和熏成香干成为春节席上的美味。

那天二姐却跟母亲说、过年了,她要上衡山县城卷个头发,顺便接在衡山做事的三姐回家一起过年。

那年代女孩子兴卷头发,而且农村的人有事没事也喜欢去县城逛街凑热闹,于是母亲答应了。然而这一去,二姐就再没有回来。

哪一晚,我很反常的辗转难眠,一晚上没有睡好,冥冥中事情就发生了。第二天早上家人得到二姐出车祸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母亲当时就昏死过去,父亲和我是 一路流着泪去的衡山人民医院太平间认领的尸体。

如花岁月,二姐说没有就没有了。

我们全家伤心欲绝,又临近过年,一家人在悲痛中六神无主,最后还是舅舅做主说;尸体放在家里让这年还怎么过,他要求叔叔们出面做工作,一定要在年前入土。

“入土为安”是中国人的习惯,传统“葬礼文化和习俗”认为,“奉厝”只是暂时的,入土才是自然的,如果已故之人不入土安葬,似乎他的“轮回之旅”没有了结,没有“家”的感觉,只能过着“动荡不定的生活”。因此,人们都习惯地把“入土为安”当成“葬礼顺利的象征”和“一个圆满的结果”。

二姐走完了她20岁的生命历程,她的人生是那么的短暂,我们不能让她的生命完美,只能尽量让她的葬礼完整。

于是由风水先生决定姐姐去世的当日夜晚入殓,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安排姐姐第二天12月28“出门”。因为相隔一天就是大年30了。二天来,亲戚,村里的父老乡亲和红白理事会,帮助料理着一切事务。我们则遵照丧俗,按程序祭奠着姐姐。

晚上八时,叔叔对我说;去与你二姐最后道别吧,见完今天,以后你永远也见不到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了,那一刻我真没有感觉自己在哭,但我的眼泪却掉在地板上。

当乡亲们把二姐未寒的尸体推进棺材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而母亲则伤心过度几次休克,请着村里的医生忙着抢救。

晚上又有部分亲朋好友前来吊唁。乡亲们纷纷送来“纸钱”,晚九时30分,在盖江堡神庙前,我们给二姐“送盘缠”。据说,“送盘缠”后,死者的灵魂便到土地庙“报到”,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自己已到了“阴间”。是的,这个时候,姐姐才正式安详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些离别和失望的伤痛,已经让我阳家发不出声音来了。

走完了人生历程的二姐,被安葬在村里分给我们自家的自留地山坡上,长眠在曾经生她养她的故乡这片肥沃的土地。

花开,然后花落,星光闪耀,不知何时熄灭。这个地球,太阳,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也总会有消失的时候,人的生命和那些相比只不过是一瞬间,在那一瞬间中,人诞生,微笑,哭泣,奋斗,伤害,喜悦,悲伤,憎恨谁,喜欢谁,所有的一切都是刹那间的邂逅,谁都不能逃脱死亡的永眠。

就这样, 骨肉分离,温饱难求的灾难中,本来可以还清债务过一个开心年,一家人却过了一个最凄惨和悲伤的年,二姐长成二十岁,原本看得到希望,而希望又成空。

又是清明,我冒着细雨去坟地看望了二姐,一个四十多的弟弟去祭扫二十岁的姐姐。看着极其粗糙简陋的水泥墓碑,我哽咽了。

我想说,并非只在花开的季节,才忆起您离去的容颜,为着这自古约定的日子,生者奔赴,逝者期盼;弟弟来看你了!

坟前祭奠您,给你上炷心香,送把雨伞,未必纸灰飞扬,清清明明的天下,才是家的方向。

愿一束鲜花,活在您的坟莹,香在您的天堂,在天之灵,无痛无伤。

来世我们还做姐弟,敦睦言欢,人伦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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