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姚东升的头像

姚东升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10/14
分享

收玉茭

玉茭,是玉米的方言,在我们山西玉米的方言有很多种,有玉茭子、玉茭棒子,玉稻秫、玉米棒子、不落子、玉蜀黍、玉高粱、玉秫秫、玉茭茭,还有包谷、玉谷、舜王谷、棒子箍箍等,在我们长治就叫玉茭,叫习惯了,姑且就叫玉茭吧,感觉特别亲切。

在长治,玉茭是我们的主要农作物。我出生于农村,从小对春种秋收已经耳濡目染,现在虽然住在城里,但父亲还有几亩地,春种秋收几十年如一日,已经成为生活的一个部分,“五一小长假”种,“十一小长假”收,虽然占用了两个重要的节假日,失去了外出观光的很多机会,但也其乐无穷,虽然心里因为假期的占用有些怨气,但一家人在一块劳动的畅快情景却使心理那么怀念、那么幸福,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回到了一家人为了一年的生计而拼命劳动的奋斗场景,尤其是秋收。当看到院里和树上挂满和摆满一串串、一排排黄澄澄的玉茭时,是一家人最兴奋的时候,就现在想想也会油然的微笑起来,由于父亲当过村干部,种地有技术,还有母亲不知疲倦的、起早贪黑的辛勤和汗水,我们家的玉茭在全村始终是最大的,每年也是最丰收的,那种自豪感和幸福感,说句心里话,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过了,至少没有当时那种纯粹的的幸福感了,那时候是满满的幸福,有了这一院的玉茭,就有了一年的口粮,真的,再别无他求了,已满足到了极点。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没有了那种满满的幸福感了,有的话也是短暂的,之后只有满满的生活压力,房子、车子、票子、还有心中的鬼子,永远不够,永远渴望着。牺牲假期回老家收玉茭,一个原因肯定是要去帮助老爸老妈,但我一直感觉是因为怀念那种满满的幸福感。

收玉茭,在我们全村甚至在全县范围内的秋季中,都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有人把玉茭杆用镰刀砍倒,再一排一排整齐的有序的放在地里,头尾不能捯乱;有人从玉茭杆上把玉茭棒掰下来,并把一层一层的外皮再剥下来,然后把黄澄澄、光秃秃、亮堂堂的玉茭棒一堆一堆放在旁边;有人把玉茭棒装在框里或袋子里;有人把玉茭棒再运回家中的院子里,现在用机动车运,以前用肩膀和扁担运。整个村庄的地里、路上、院子里都是一幅幅忙碌而有序、辛勤而兴奋的画卷,但绝没有一个人喊冤喊累,哪怕是一个没有劳动力的小孩也在欢呼雀跃着,每家每户都在急忙忙的搬运,一边仿佛怕别人抢了这一年的劳动果实,一边又给别人炫耀着自己家的大玉茭和大丰收,但炫耀的又那么含蓄,嘴上绝不说自己的丰收,而是说“我们家长得不好,还是你们家的玉茭大”,这就是朴实的中国农民所独有的谦虚。

从我记事起,40余年的收玉茭经历应该是我人生中重墨浓彩的一笔财富。因为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有这么长时间的坚持,从没有间断过,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有这样一种特别的而又幸福的情怀,土地与山坡、劳动与果实、家乡与父老、童年与记忆、成长与锻炼,在心里面已经有了最深情的刻划。在这里,土地是那么的厚重、宽广又热情,它时刻在展开着双臂,欢迎着人们的到来,它绝不辜负人们的每一滴汗水和心血;在这里,能体会到土地对人类的哺育,能切实体会到劳动的成果和胜利的果实;在这里,没有欺骗,没有虚伪,没有争名夺利,没有尔虞我诈;在这里,有热闹,更有安静!

在我们家,收玉茭的历程也可谓丰富,有农家肥时代,有化肥时代,我们这里化肥的普及比较晚,大概在1995年左右。在这个时间,我们家的运输工具也产生了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玉茭运回家,全靠一个扁担、两个筐,一个人,两个肩膀。那时候我已经上了高中学校,也能够用肩膀挑起两筐黄澄澄的玉茭,一口气送到家里,我们一家四口,母亲和妹妹负责把玉茭棒掰下来,放成一堆一堆,我和父亲负责装筐和运输。装筐就是把玉茭放到筐里,这可是个技术活,我们这里用的筐叫箩筐,方言叫箩斗(tou),也是用竹篾编制的,呈圆形,不同的是筐上面还有四个把手编制在一块,方便用手提,筐的部分高度大概30厘米,把手的部分高度大概40厘米,这样筐上面的把手的部分理论上是不能够盛东西的,但父亲却能够把整个箩筐包括把手的部分都能装上玉茭棒,大概高度60厘米。我们村当时的壮汉都会这么做,这样一次性能够多搬运一些玉茭到家。我当时也努力的去学这种盛玉茭的方法,但到现在我也没有成功过,一个原因是父母不愿意让我装那么多,怕我受累,一个原因是自己的肩膀真的受不了,两个箩筐全部装满,用一个扁担挑起来,大概要有100余斤。

终于到了化肥时代,玉茭的收成至少多了两倍,原来一亩地玉茭最大产量大概700斤左右,到现在一亩地玉茭产量已经达到2000斤以上,老百姓从温饱问题到营养健康得到了彻底解决,现在已经进入小康生活。同时,我们家的运输工具也由箩筐时代到了平板车时代,现在更是成为了机动车时代。我父亲说,明年咱们也用机器收割玉茭,这句话我已经等了多年,机器收割不是明年才要有的,实际上已经有了好多年了,我们村部分家户也用过一年,但用过以后,再也没有用过,原因有三点,一是租用收割机需要花钱;二是收割不尽,比较浪费;三是我们村的农耕地也不算太多,多的有十几亩,少的有三两亩。不管多少,乡亲们无声的形成了一致意见,还是用手掰,用手剥,不怕多辛苦几天,只要不花钱,不浪费就心满意足。不过这跟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的观念可发生了严重的冲突,虽然我们年轻,但极力支持用机器收割,在我们看来,花点钱不算什么,浪费一点也不算什么,父母不愿意花钱,我们花啊,只要不出力不麻烦就行,但最终被父母们低声的两句话说到了脸红:你们的钱不是钱啊!浪费的不是粮食啊!你们不愿意掰,我们自己掰,自己剥,我们还能干得动。

这就是朴实的父母,朴实的乡亲,朴实的农民。土地是他们的根,粮食是他们的命。他们身上有我们中国农民的勤劳和善良,他们身上有浪费就是犯罪的真正烙印,他们身上有为家为儿女奋斗不息的勇敢和担当,他们身上已经刻满了中国农民传统的优秀文化。

当听到父亲说,明年用机器收割的时候,我很惊讶,惊讶之余,明白了老父亲的力不从心和无可奈何,还听到他说起村里的另两户人家的老人也收不动秋了,我暗自叹伤,才清楚的想起了他们这一辈的年龄,最小的也都70多岁了,他们早应该好好休养了。

我不知道明年的收玉茭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但清楚的知道,老爸说话并不一定算数,我还是不要偷偷高兴了,告诉我有点疼痛的手指头,告诉我有点累的腰和腿,你们不要委屈,你们还很年轻,准备好明年再战吧。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