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包又称香袋、荷包、香囊,里面放的是中草药,有治病祛疾的效果。在我家乡泸州,佩戴香包是一个传统习俗,妇孺老少都喜爱,寓意祈福辟邪,驱虫避蚊,平安吉祥。
现在,能把做香包的手艺继承下来的,寥寥无几。每年临近端午,市场的香包琳琅满目。那些流水线上出来的香包,样式数量很多,虽然制作精美,但总让人少了一点购买的欲望。更为大众喜欢的,是那些老人纯手工制作的香包,数量不多,也很少重样。很多时候,你小时候戴过的那只荷包,和你如今买给自己或孩子戴的那只荷包,会有跨越时空的相似,很能唤起儿时记忆,想起母亲做的香包。
在母亲的心目中,端午节是仅次于春节的重要节日。提前一个月,母亲就开始为过节泡咸鸭蛋。端午节前几天,母亲就开始准备了,粽子是必不可少的,寻粽叶,泡糯米。端午一大早,母亲把睡眼蒙眬的孩子们叫醒,支出去割一些陈艾回来,插在门楣,再给孩子们腕上绑了花线,额头、耳窝抹上雄黄酒,胸前挂上香包,然后才去厨房忙碌,这是那时每个母亲的必备功课。哪样都不能少,要不然,就觉得这节过于潦草。
母亲出身在一个贫困的农家,只上过六年小学,讲不出什么人生大道理,但每年端午节,母亲做的小小香包,却让我难忘,也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香包虽是个小物件,但讲究色、香、意、美。香袋的形状没有规定,不拘什么形状,心形、三角形、椭圆形、粽子形,动物造型、花卉造型,什么形状都可以。记忆中,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香包,也是平淡岁月中的一抹亮色,一丝念想,一份奢望和惊喜。香袋虽是小物件,但制作起来很繁琐,非常费工夫。端午前,母亲翻出家里的针线箩筐,从里面的边角料里挑选出几块漂亮的碎布片,在煤油灯下比比划划,精心裁剪设计,将朱砂、雄黄和丁香等药物和香料包裹其中,并给香包绣上树叶、花草等图案。然后一针一线地,“变”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五颜六色、针脚工整的香包来。大约要花费半个月时间缝制,才能做出家人各自喜欢的香袋,有时还送给两个堂妹。我们挂在脖子上或拴在衣襟上的,跑起路来,便会有药香散发出来,隐隐约约的。那香味,便似母亲的牵挂和期许,一直跟在我身边,感到暖暖的,一如母亲温暖的手和慈爱的目光。
弟弟的香袋相对来说复杂些,是祖母单独做的。它除了装香草,还要装五谷杂粮,所以比香包大,祖母一般要用多块布头拼接,香袋下边还要装饰一些穗子彩色的穗头,拴几颗珠子压脚,走起路来会晃啊晃的,别具美感,我们很是羡慕。祖母用白布头做小香猴,白头白身红腰带,里面塞棉花,胸前还抱着一个红桃,缀在穗子中间,很是好看。不过,这是男孩子的专利,也是他们事农桑的责任。祖母戴着眼镜满心喜悦地缝着,把对子孙的祝福和期盼,也缝进了香袋里。祖母说,未满12岁的小孩,就要戴香囊猴狲,戴了之后,晚上睡觉就不会受惊吓。因为猴孙的内囊里面放有药,可以去除异味、防病、除病。小孩佩戴过香猴孙之后,过了六月六就把猴孙的内囊烧掉,小孩身上的病灾邪气也会烧掉,小孩就能平安健康、顺利地长大。这些传统的节日习俗,就这样延续了下来。
佩带香包的缘由,是出自上一代对下一代的关爱,希望孩子能够顺利成长,诸邪远避,防虫侵扰,是保佑孩子吉祥的象征。同样也可送给长辈以示尊敬和孝顺。同时,做香包属于女红,也有很多成年女孩子做来送意中人。古人多喜欢用香囊、荷包、罗衫、汗巾等贴身之物来表达爱情、传递爱情,其实至今也莫不如此。清代诗人朱彝尊在他的《风怀二百韵》中就描绘了香囊在男女感情中起到的关键作用:“毫尖渲画笔,肘后付香囊。诀绝分沟水,缠绵解佩璜。”而明邵灿的传奇《香囊记》,更以香囊为线索,贯穿全剧。可见香囊的别用——作为定情之物。
追朔香包的起源,在中国,早在先秦时代,女子用五线制成饰物带在头上,到了南北朝时,就发展成了香袋。到了唐代,香袋变得更完善了,里面的原料也丰富多了,主要添加了雄黄、艾叶、熏草、香蒲、香附子等香料。在端午节所有的习俗中,最富有静态美和温馨气息的,莫过于制作香包和佩带香包了。
如今,母亲80多岁了,视力下降了,不再做香包了。近些年,每年端午节,我都会给母亲买一个手工缝制的心形荷花香包,妹妹也会送她。她白天佩戴,晚上挂蚊帐里。母亲笑着说:“香包好闻!现在老了,不能做了!还好,有两个女儿会做!”我记得母亲常说的话:“人活在世间总有犯糊涂的时候,要常闻香包,清醒脑袋,做事才会明白。”
捧着古色古香的香包,我们会感受到情趣盎然的乡情民俗!让我们,留住香味,留住记忆,留住母爱,留住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