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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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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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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忆母时

中国传统的七夕佳节,本是充满传奇浪漫色彩的,如今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对亡母的思念。

母亲在我五十三年前的七夕给予了我生命。小时候,每逢七夕,我们一家人吃过晚饭,在门前的稻场上乘凉,母亲就要对我说,益儿(我的乳名),那天傍晚我磨完最后一把小麦,感觉肚子疼得受不了,便提前洗澡上床睡觉。过一会儿,越疼越厉害,你奶奶赶紧喊来你伯母,说,细女儿(母亲的乳名)怕要生了,你赶快过来帮忙准备下。过一会儿,你就生下来了。天气热,你伯母把你放在地上,地上凉快。

     你大(父亲)从大队部开完会回到家,一听你奶奶说我生了,就进房,用脚朝躺在地上的你翻动了下,高兴地喊你奶——丫(母亲),又是个儿子!母亲每说到这时就显得异常兴奋,自豪感溢于言表。因为母亲二十九岁才怀上姐姐,这在当时落后的山村,是要造人白眼的。自从姐姐出生后,陆续生下了哥哥和我,以后还生下妹妹,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成就感。

    

儿时的乡村非常贫穷,吃了上顿愁下顿是常有的事。每到生日,母亲知道我爱吃发粑,也就是馒头,总给全家做上一锅。这种馒头的做法与现在吃的老面膜不尽相同。

七夕头天晚上,母亲借助微弱的梓油灯光磨麦,备好做馒头的面粉。我见她瘦小的身躯推着一个大石磨一转就是个把小时,心里如打破了五味瓶。于是情不自已地跑去帮她推磨。母亲流汗的灰蒙蒙的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磨完麦,母亲还不休息。她将洁白的面粉盛在面盆,用水和好,洒进老面筋,揉好,再放在锅里发酵。第二天一大早,她从菜园的那棵高大芭蕉树上采回宽大新鲜的叶子作为蒸馒头的垫布,然后将发酵好的面捏成形状各异的寿星果,放在芭蕉叶上。上锅盖,用柴火蒸。大约一刻钟,香喷喷的馒头熟了。母亲将第一份馒头装在盘子里,放在神案前供奉祖人,为我祈福,过一会拿出供奉过的馒头给我,让我首先尝。我吃着香甜脆口的馒头,母亲一旁说些朴实的生日吉利话。一家人围席落座,享受着融融的幸福早餐。

    

离开家乡工作后,我很少吃到母亲做的发粑。不过,没成家前,每到七夕,我总要抽空回家和父母过。母亲每次在我回家过生日前,就将做发粑的料备好了。她每次做很多,我大饱口福之后,临走时还要让我带上一大袋子。

随着母亲年事已高,不能做馒头了,小时候那种做馒头的料也难以寻到。母亲有一年强撑着做一次发粑我吃,但因为远离乡村,所买的面粉、发料、蒸笼垫等都市化了,做出来的味道再没有儿时那般享用了。然而,母亲不在了,我连这点味道都享用不到!我现在所企望的无关是什么原料程序所作的馒头,而是这馒头是由谁来做了……但企望已成虚望,记忆因之隐痛,生日的意义也就索然无味,徒生惆怅的了。

     

所以,我想,不再去想什么生日的了。生日随着父母的离去,应该忘却。七夕的情调应该是属于生者之间的共享,珍惜当下远比怀念重要。快乐吧,拥有七夕的幸运之神!

2018817日草于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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