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翅白鸟》蠡测

许久没有写书评了，而给河南青年作家维摩写书评，又是我主动要求的。维摩的小说我读得不多，感觉有些他自己的独特探索和值得我借鉴的地方，便如此而已。

我利用别人不甘寂寞的余闲，陆陆续续读了他赠予我的《巨趐白鸟》里的大部分小说。

我最喜欢的也是他作为小说集书名的这篇，不知为什么他将《巨趐白鸟》收编在首篇《空瞳》之后；尽管《空瞳》也是其中极其不错的一篇。

《空瞳》诗意而简洁的讲述了弃婴素素的身世与成长的经历。通过空瞳隐喻性的叙写，自然而然地让读者对素素养父与生父做出最终道德评判。养父在平淡的讲述中，在篇末高大起来，这种先抑后扬的写法着实有豹尾质感。此篇中的棋艺描写，以及后来其他小说里的现代科技元素介入和专业性描述，都是相当准确与到位的，可见维摩知识面之广、信息量之多。

小说家固然不是科学家、社会学家，但在有限的篇幅里叙写尽可能无限深广的生活，没有知识的积累、生活的体验，是苍白无力的。

《空瞳》《倒叙流年》《邙山奇侠传》《右臂纹身说明书》等短篇小说中对棋艺绘画艺术、神侠武术等熟悉程度，让人大开眼界。

《邙山奇侠传》是一篇笔记体传奇小说，跨度时空大，人物独特而鲜活。作者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与营构故事的技巧，让笔下的披着黑丝绒的男人、苏老汉和乔峰的奇侠形象跃然纸上。透过三个人物的活动轨迹，再现了那个特定时代的社会风貌和心理。

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是维摩小说较为成熟的标志之一。素素“笑的时候还好，眯起来如同横卧的弯月，玲珑可人；可一旦哭起来，就如同搅动了两池深邃的湖水，寒鸦惊散，芦苇横斜，波光缭乱，看上去让人心疼得很。”（《空瞳》）“不仅是纤细，而且颀长，似乎是用毛笔在写‘S’，写的时候有意控制了笔锋，使得中间那段狭长流利，曲线玲珑。无论在师大还是在九都，同样身高的女孩，腰部总要比她短一二寸，更多的人，则是比她粗一二寸，就因为这一二寸的差别，使何小腰尤为出众。”（《细腰》）

维摩在人物形象和心理描写以及细节刻画上，大量采用白描及意识流手法，让短篇小说凝炼而含蓄，容量相对多却不紊乱。

《倒叙流年》是一部优美而伤感的青春校园小说。故事中的李榜样的青春萌动及心理描写到位，对生活的选择与结构的剪裁上也娴熟。小说围绕李榜样展开的其他人物的营构，简洁，充盈，跌宕。生活细致的观察与形象性的语言表达，以及意识流的合理植入，无不增强小说的生活感、立体感。

短篇小说写好实在不易。精短的篇幅里需要小说家的惜墨如金。维摩那种跳跃性转接，很有特色，又不留痕迹，自然地实现无缝对接，从而节省了相当多笔墨，极其吻合浮躁时代阅读者的阅读心理。尤其在信息化时代，新媒体的迅猛发展，大有吞并旧媒体之势的情况下，如何抓住读者，尤见小说作者的布局谋篇、结构剪裁功力。

《量子梦幻机》、《细腰》等小说在叙事方式与结构处理上就做到了这一点， 让读者不忍释卷地一口气读完。

《量子梦幻机》里的范特西是一个很有创新意识的年轻人，如果能够顺其发展，也可以实现他的梦想。作者在塑造这个看似荒诞故事和经常处于梦幻的人，折射了浮躁时代，对人的关注不足和教育体制亟待改革和自我遗失的问题。作者在对亡妻的思念中期盼量子梦幻机的诞生，从另一个维度流露出对范特西的无泪同情与锲而不舍的梦幻追求的赞许。

《细腰》以抒情的笔调，通过我与女主人公何小腰的一段往事与真情，反映了变革时期的花季心理与人生追求，众生乱象是某个特定时代的一类人的缩影。《右臂纹身说明书》通过深夜代驾的右臂纹身，叠现出现代都市下被扭曲了的底层人物的生活场景与价值虚无。主人公及其相关的人物信仰的缺失、人性扭曲，隐隐约约于夜的昏暗，暴露于婉而多讽的笔端。《回乡》里的李老五是上世纪中后期一类从农村通过考学走出来的成功人士。他有情有义，又饱受拜物教影响，蜕变为受到法纪处分的公仆败类，写得较为丰满。复杂的人性刻画、鲜活的人情渲染，都恰到好处。

维摩擅于捕捉生活中特异的生活画面与典型人事，通过平淡而隐喻性的诗意叙事，将当下普通人的生存状况及价值虚无呈现读者。《巨翅白鸟》魔幻性地通过一只鸟的际遇影射出主人公杜遇的精神孤寂，为寻找自我而涅槃为白鸟。世俗的环境与当下人的劣根性让觉着自觉，俗者乐俗。杜遇经历人生变故后的苦闷寂寞，寻找精神家园的过程，也是作者对现实的理解与批判过程。因为本小说发挥了后现代主义文学创作技巧，又对当下人类精神家园寄寓忧思，提升了作者驾驭生活与写作的能力，从而成其为他迄今为止的最成熟的小说标志。

当然，《巨趐白鸟》象征性表达的深广度尚不能突破当下同类小说的高度，但我坚信，日益走向成熟的维摩将丰收在望！

2020年深秋于湖北黄州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