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张安屯

●许家雄

①很多年以前，张安屯——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乡镇的名字；许多年以后，对我来说，张安屯——也只是一个乡镇街道的称谓。而在这些年里，张安屯——注定是我纠缠、牵盼的地方！

年轻时，曾从未想过，我会与这个地方深深地结缘，并扎根于此相濡以沫，戮力同行相伴一程。

或许，人的一生本就有许多的不确定性。缘起缘灭，造化弄人；所遇之人、所历之处、所遭之事，是否冥冥中早有安排。

2013年末，因全县行政区划调整，撤并8年之后，张安屯作为新成立的街道，又恢复了乡镇行政建制。

万事开头难。筹建之初，因时间紧任务急，蹲在地上文件袋垫在大腿上就完成了办公场地的房屋置换合同、征地协议签定等具有“开天辟地”般意义的决定未来宏伟蓝图的重要事项；没有办公场所，大家在泥地里围着一堆柴火就畅谈谋划起了“鱼米之乡”的发展方向；没有食堂，就只能到各个村委会去蹭……

那年的冬天也特别的冷！几番周折，街道的办公区选定在老以前的乡医院和食品组院内。

多年的荒芜与废弃，院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随处可见的蜘蛛网上包裹或倒悬着一只只瓢虫、飞蛾和蚊蝇，蛇、老鼠、松鼠、麻雀等小动物四处乱窜……那时那景，不禁使人联想到浦松龄《聊斋志异》里的荒郊野地、孤魂野鬼；阴森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背脊发麻，诚惶诚恐。

②那里，一直被当地群众视为“旺地”，是个不会轻易涉足的秘境，存在着某种神秘未知或鬼怪灵异的力量。与周边村民聊侃，谈及此地时，他们的嗓音都会不自然地降下两个声调；在附近耕作，非一般情况他们都要赶在太阳落山前收工？村民心中的恐惧和惊竦，恐怕是与那里相关的流言和故事有关。

那里，位于一条小山脉的前麓，穿过一片树林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小树林里有一个庙宇的遗址和几座坟茔，院子的后边是耕地，再往后面就是柳树坝村的坟园了。

据原先房屋的主人醉老李描述：以前他打围墙的时候，连续两天，砌好的砖墙都在夜里“倒掉”。心虚的他，第三天特地请来个风水先生仔细察看，在房屋偏向树林一隅落满竹叶的瓦沟里发现一樽仿似观音的石像，他毕恭毕敬地用崭新的毛巾擦试干净放到砌好的墙头。此后，围墙安然无恙。

这件事情，经醉老李的渲染和群众的口口传讹，此地的神秘、诡异色彩更加的浓烈，坊间种种关于此地的有关神玄魔幻的议论众说纷芸。更有好事者，东拉西扯、添油加醋，把毫不相干或是道听途说的妖魔鬼怪子乌虚有的事件跨越时空和地域牵强地揉拧在一起，于是乎，那片山林成了鬼蛊灵蕴之地，让人毛骨悚然，胆颤心惊！

街道成立后不久的一天下午，在围墙外遇到一个来地里拔萝卜的大婶，还小声地跟我说：“你们胆子真大，敢在这里过夜。”她的表情庄重而严肃。

末了，她还告劝我：“天黑了千万别出来！”面对她的好心，我一脸茫然，不知说什么好。

③人们常说：近怕鬼，远怕水。在浩瀚宇宙未知的探寻世界里，在日夜交替天地苍茫混沌之时，是否有真“时间空洞”“异度空间”的存在；更不知道，日落之后，是否真有另一个世界的狂欢？

作为一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我是确信不存在鬼和神的。但如果一句谎话说到一万遍，一千人在执同一观点、传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也会让人为自己的坚持产生错觉甚至会动摇。

我有这样的感觉，当你听到有人说某个地方有妖魔鬼怪时，你每听到或害怕一次或者是对所谓的“诡秘”每谈论一回，那个地方在你心中的“阴气”就会增加一分，当“阴气”的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在心里害怕，甚至产生恐惧感。

可能就是这样的缘故，大家都会对那个地方心存忌讳，有些小怕，“阴气”叠加自然就重了。

刚住没多久，某天夜里一点半左右，篮球专业出身的飞哥被吓得抱着被子穿着短裤叫喊着跑出宿舍？事后他解释，说是睡了“梦冲着了”。据飞哥描述，睡梦中，一个短发女影叫他跟着她去；飞哥说：“我不跟你去，你家没有我家好过”；这样说着，女影就要来拉飞哥；飞哥就被吓醒了。当时他就给我打了电话。

此种“遭遇”，我也碰到。有一天夜里，睡眼朦胧中，我睁了一下眼，好像也看到一个短发女影站在床的另一头，看不到表情也没有言语，瞄了一眼后我便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困乏产生的幻觉，还是廊灯反射而产生的魅影，可那个镜像一直挥之不去，真实地存在着。

现在来看，或许这些错觉或梦境影像，不过是自己对那个地方各种感知的心理认同或者又是无法言表的一种念想的条件反射，也可说是心里的阴影照进现实的表现形式。

前几天到张安屯，我专程去看了看当初的小树林。以前枝叶茂盛密不透光的树林，被改造成小花园，桃花、樱花、梨花竞相斗艳，石桌石凳、凉亭水榭、阡陌小道错落有致，使人温馨又雅致。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和花瓣洒落在草地上，弥散着淡淡的幽香；当初的阴森恐怖和心存的阴影被一扫而光。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一前一后地狱天堂、千差万别般的感觉变化，都缘于洒进了阳光！

④“土基墙，马步梁，猪圈改成大食堂；

红砖房，青瓦墙，三两个干部一间房。”

过于简陋的办公场地，如果没有迎风招展的国旗，很难想像，这里会是一个国家政权机关的所在地。这样的景况，也是街道成立后近三年办公条件的真实写照！

当第一批新招录的工作人员报到时，好几个送孩子来的家长都以为找错了地方，上了“导航”的当。

没错，就是这里。比平常农家小院还简朴的矮房子，4排单层瓦房和5间两层瓦房，就是上至沿口下至关口的老百姓常称为“槽子头”或“屯子里”的70.46平方千米疆土的最高行政机关。

或许，这也算得上是“雄鸡版图”上人口过万的办公场所设施最简陋了乡级政府了。

在这里，来自中央、省市县的一道道指令被接收吸纳并转化；在这里，一项项惠农利民政策被撒向千家万户，田间地埂。

于是，淳朴善良、勤劳善作的一万余父老乡亲们掀起了美丽家园、危房改造、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等一个又一个的建设浪潮。

山绿了，水更清了；道路平坦了，路灯也亮了；村庄变样了，乡愁更浓了；老百姓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⑤众志成城，实干兴邦。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回望一路走来的艰辛，回眸来来去去的身影，我们同甘共苦、风雨与共，襟怀坦荡、禅精竭力，简单而幸福并快乐着！

难以忘却，西河源头磨刀箐、天然氧吧沿口水库、历史悠久三官桥、传奇色彩三道桥的魅力与秀美；

难以忘却，屯里大米的香甜润口和稻花飘香；

难以忘却，沿口坡的弯弯、关口坡的曲曲，山之味的颠簸和渣子树的风；

难以忘却，正在赶写材料的某某和某某，突然还要去杀鸡宰鱼、捡菜摘果，充分的“劳逸”结合；

难以忘却，张安屯的“化缘坟”，中屯的陈家老宅和小屯那一湾清水、袅袅炊烟……

不曾忘记，一个人独守院落时的孤寂与胆怯，还有仰望星空时的豪迈与淡定；

不曾忘记，两个人矗立在夜幕星光下，对着手机纵情高歌《雨花石》《跟往事干杯》时的忘我和愉悦；

不曾忘记，三个人踏破田埂，跌跌撞撞被雨打风吹成“落汤鸡”时的狼狈与洒脱；

不曾忘记，一群人举旗示航，不忘初心、砥砺前行，踏歌而行的冲锋号角响彻山谷、河流、田野和低洼……

⑥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患难与共的花姐、莫弟、老色、甩哥，以及共创事业的甲乙丙丁，还有那匆匆离去的年轻女孩和英年早逝的老站长……曾经的守望相助、曾经的相携相伴，挥洒的汗水、流淌的泪水都已融进了张安屯的片片青山绿山水间，见证了历史发展的旧时光！

相信，我们所倾注的真情与挂念，在以后的某一天，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聚与离别似乎是人生中永不停歇的音符，如同品一杯苦涩的咖啡，离别的苦涩留在口中，而甘醇的香味伴随着岁月的深沉永远留在了你我的记忆里。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了来自沙田口的喧哗和嘈杂；目睹了秦氏兄弟的飞扬跋扈和一地鸡毛，还有一滩血渍；看到了一只会飞的蚂蚁正在兔街小学的老楼里找寻、浅唱，御风而行！

夜幕苍穹下，以三万英尺的高度俯看张安屯，万家灯火掩映在点点星光下，整个槽子犹似一艘启航的巨轮，正朝着“中国梦”指引的方向前进，前进，向前进！

走过张安屯，望风怀想，故景如旧；一山一水皆画卷，一草一木总关情。

走过张安屯，稻花飘香，鱼跃龙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走过张安屯，两年又八月，终究还是要以伤感与不舍离别……

（2019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