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的船上,有两只年轻的小鸟,棕色的羽毛闪闪发光,它们的身体比麻雀要修长漂亮,动作也更迅速灵活。
它们像两个害羞的年轻人,尽管互有好感,但并不想太快的结束暧昧的游戏。陷入这种特殊情感的鸟儿,理智都被海风吹走了,他们没有意识到船已经渐渐远离港口。
等它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无法再飞回岸上。船舱外面看不到人影,海风越来越大,它们站在栏杆上,呆滞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陆地。
“傻鸟!……”船舱里有个胖子站在窗口不怀好意的说,无聊的行程里,他想寻找一些乐趣。
他弯着腰,轻轻的走到其中一只鸟的背后,另一只鸟虽然看到了伙伴的危险,但它仅仅是警觉的张望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胖子扑过去,双手落空了,那只遭遇袭击的鸟在空中扑闪了几下翅膀,又落在了远处。
如果是在陆地上,鸟儿大多会露出不屑的得意模样,但是此刻,它们没有太多躲避的地方,羽毛在冷风中抖动着,显得格外无助。
“去!”胖子挥动着胳膊,两只鸟又惊恐的飞起,很快又落了下去。
“去!”胖子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又跟了过来,他好像嫉妒人家有翅膀一般,充满了敌意。
半天下来,胖子累了,两只鸟也显得很疲惫,它们缩着身子,颤颤巍巍,除了风的影响,还有对胖子的防御。
不远处出现了一片橘红色,越来越近,两只鸟拼劲力气飞了过去,那是一个海上采油的平台。几个石油工人走出来上了甲板,冲着驶来的船舶挥了挥手,他们在海上已经呆了二十多天,归心似箭,根本没人注意那先来的两只鸟。
胖子在船上朝着那两只鸟瞄了一眼,又吐出两个字:傻鸟……
两只获得自由的“傻鸟”在宽阔的平台上活跃起来,它们还意识不到为什么会被胖子说成“傻鸟”,因为从鸟儿的角度这确实很难理解。
哪怕是看到了平台角落的同类尸体,它们仍然飞上飞下,或停留下来梳理自己的羽毛,为摆脱危险而倍感安慰。它们决心不再上胖子的船,但后来发现这真是个很傻的选择。
平台的外围都是冰冷的钢铁材质,十月的下旬,能捕捉到的蚊子苍蝇寥寥无几,没有人会注意这两只鸟,更不可能有其他食物。
天空一直是灰色的,夜幕降临,两只鸟已经顾不上对彼此的情谊。它们完全陷入了恐慌,因为嗅到了雨的味道,海风也变得越来越寒冷。
雨滴很大,它们抖动着脑袋和翅膀,它们缺乏在海上的经验,直到被雨水打湿,才本能的躲在一处门檐下。
这场雨让它们十分狼狈,不过也解决了喝水的问题,尽管那一身羽毛在寒冷的夜里变得单薄,不过也终于熬了过来。
晨光洒在甲板上,它们在上面蹦来蹦去,生命力又在黑色的眼睛里闪耀。它们两个变得形影不离,但仍然找不到食物充饥。
又一艘船驶了过来,它们飞了上去,又飞了回来,就像迷茫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当这艘船即将远去的时候,其中一只犹犹豫豫的飞了过去,另一只跳动了一下双脚,也飞了过去。
这个选择没有带他们回到岸上,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更远的平台。
它们继续被困在冰冷的铁建筑上,偶尔可以闻到食物的香味,看到一两个人的身影,但它们只能忍饥挨饿。
两天过去了,它们每次活动虽然还是快速灵活,但大多时候已经不想动了。生命好像在无形之中逐渐消散,不知道在哪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它们毫无目的的随着平台上来往的船只,四处辗转,一直没有食物,没有淡水,它们看起来越来越像“傻鸟”了。
“鸟!”一个女人跑出了船舱,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两只可怜虫,又转身回去,不一会手里拿着盛水的盘子和一块面包,又走了出来。
“嘿!过来,过来!”她招呼着,却把那两只鸟吓得又飞开了。她走进船舱,隔着窗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
两只鸟警觉地望着食物和水,它们似乎丧失了辩识的能力,也可能担心被再次伤害。过了一会,其中一只渐渐靠近,另一只也跟了过来。它们快速的啄起面包屑,吃几口就飞开,警觉的再次张望之后,又落了下去。
船舱里的女人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她看到那两只鸟伸开翅膀抖了抖,还叫了几声,它们看起来又一次活了过来。
它们一直凭借本能随波逐流,有很多这样的鸟因为一开始误入歧途,到后来“客死他乡”。而它们终于又回到了陆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 只快速的飞到树上,另一只也跟了过去。
它们之所以如此幸运,也仅仅是因为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