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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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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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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

           记得那路口

梧 叶

我和几个第一批转正的同事被分配在大别山区的一所中学和两所小学任教。那里四山环合,涧狭谷深,就是晴天朗日,也难得见到巴掌大的一块天。逼仄、压抑,寂寞孤独的情感与日俱增。几个春秋下来,大家都有些耐不住那儿的寂寥和清冷了。有一天,我决定去拜访一个老教师,听母亲说我们家和那老教师竟有点亲戚关系,而他在教育界门路还比较宽,找他兴许能帮上一些忙——将我早些调到山外面去。带着点土特产,其实也不过是香菇木耳之类,装在一个帆布包里。从家里走时,一个同学的母亲又叫我为她捎点咸菜给儿子,正好她儿子那学校就在我去老教师家的路边上。这样两手都没空着,好在搭了一段路程的三轮车,下车后再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我在去老教师家和去那所学校的三差路口站住了,那儿有一块庄稼地,地里有个老农正在锄草。快正午了,烈日当顶,老人摇着一顶草帽当扇子,在使劲扇乎着。我站住是想图轻松,让他帮个忙,我想把自己的挎包丢在路口放一会儿,等把同学的咸菜送到学校去,回头拿挎包走路。这样想着,就走到老人跟前,说明了我的意思,请他给我照看一下包裹。老人果然爽快地答应了,说他还有半块地没锄完,叫我快去。

到学校里,不巧那同学正在为教务处油印材料,一时出不来。等了约一个多钟头,才把咸菜交给他。我转身就要走,哪知他一把拖住我,要留下喝茶吃水果。这样边吃边聊,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我心急火燎地出门往路口跑,抬眼却没见到锄地的老人,也没有我那只黄帆布挎包。我想这可坏了,为图轻松,随便把东西委托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现在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正着急时,却见斜对面一棵树下站起个老头,对我连连招手,原来正是那个锄地的老农。

我心里的弯子转得太快了,以至于眼睛热热的。我从老人手中接过挎包,却没法感谢他,我身上连一包烟也没装,只能一个劲地在口头上表示着谢意。我知道老人的地早就锄完了,这么热的中午,老人为我守了两个多钟头,耽误了他别处的活儿。我说,老人家,您真守信用,换上别人说不定早把东西拿家里去了呢。老人一笑,说:“怎么会呢?你既然首先相信了别人,现在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老人没多说,只是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想老人是惊异我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来。

中午的饭桌上,我对老教师提起了三岔路口的事。老教师说,年轻人,这会儿你该知道了吧?山里人就这么纯朴憨实,童叟不欺。你母亲叫你来找我,想为你找找关系离开山里,到外面去工作,我看我再多劝你留下也是多余,锄草的老人就是一个明证,说明山里人是值得信赖的,因为他们的心灵敞亮着。与他们接触,无论是对你们年轻人现在的工作还是你们将来的造就,都会大有益处。老教师说到这里,定定地看了我那么一会,我知道那是期待的目光,那里面充满着关切的善意和明睿的远见。

此后,我放弃了调动的念头,在跟我那同学相邻的一所山里中学,一呆就是11年,由一个生疏的语文教师干到团支部书记、教导主任、副校长。我在这里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成了大山里普通的一介山民。业余时间不辍笔耕,发表了2000多篇文学作品和40多篇教育教学论文,并有幸加入了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散文学会和中国作家协会。山里人的川普善良,深深地影响着我,让我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底线,用无私的爱去对待学生,最终多次获得“道德标兵”和“省市优秀教师”的荣誉称号。我想,在桑梓教育这条崎岖小路上,该感谢的人实在太多,该记住的事更多,然而,不能不一再想起那个路口,以及老教师在饭桌上的教诲,还有那些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孩子的山里农民。清闲的时候,我常常憬悟,一辈子能够跟那些心灵敞亮的人在一起,这不就是幸运,不就是福分吗?即使人生走到了三岔路口,也会有诚信的人伸出手来拉你一把,指给你一条通达的大路。

我多么希望能够与同仁和朋友们一起分享关于人生路口发生的类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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