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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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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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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

 

此生认定,再也住不进那黄泥黑瓦的院子了

院子其实是人生一大“圣殿”。打从落下地睁开眼,院子便在心里生根了。哪怕走得再远,在外面混得人模狗样,总还惦记着自己家的院子:一人半高的土墙,三两棱黑碜碜的小瓦,几茎绿莹莹的丝瓜藤……院子的布局删繁就简,自在从容。

不说是院落,那过于雅致;称院子朴素多了,就像里面的土豆丝瓜,像丝瓜叶子上的蜘蛛黄蜂……

院子里有树才好。可惜我的院子养不起大树,就连甜杏苦楝的繁枝也给剔除掉,更别说高大的梨树枣树和青桐了。原先有过几株樱桃,病怏怏的,果子结得极少,又占地方,终给刨除掉。木樨有三两棵,都是不起眼的,在人们心中并不高贵,遵照朋友的意见,也给铲除了。后来索性种上芭蕉,为了听雨,芭蕉忍耐着坚持活下来。

院子里有花也好。种花可以尝试种海棠、合欢或者木槿,但是它们都非我所爱。我喜爱的是秋天里的素馨的花类,比如菊花、茱萸、桂花或者牵牛。一个好的院子,不可不投送给我疏朗的情怀,要说价值,花椒最合用,然而养多刺的“辣妹子”,即使我能容忍,不爱辣味的妻也有别议,何况还要提防戳着孩子们的手。

院子里有小动物更好,诸如小狗、小猫、小兔、小刺猬。哎,真得跟你说说养刺猬的乐趣。有一天,朋友的孩子提了两只刺猬来,放在我家院墙的西角。第二天却不见了。找,没有;呼,没有;寻踪逐迹,在水池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它很不平,刺毛齐张,大眼欲突,一副受辱蒙羞的样子。且巧的是,一位诗人来访,见了刺猬随即来了诗情,遂作《刺猬》两首,读来令人解颐。

其实人这种动物从来就养在一个大院子里,不信你看看天宇的轮廓,看看大地的边沿。只不过小动物们总想越过院墙,而人是越不过那院墙的。

院子里有菜蔬真好。在院角落里种菜,就像在练习簿上写句子,规格自然整齐,点种也不可随心所欲。哪里种豆,哪里点瓜,哪里植薯,哪里栽茄,一一布局妥当,无处浪费空隙。墙边的丝瓜和葫芦,南角的芫荽和菠菜,西侧耳门内的大蒜、青葱和地螺,哪里都是惹人眼球的生命之绿。剩下鸡埘外的旮旯,就种西红柿吧,鸡蛋西红柿本来就是一个道上的,鸡粪的养料滋润到西红柿的根部,那个疯长劲儿,压也压不住,只好隔三差五地打杈,间苗,剪叶。听说邻居家菜园里来了豪猪,一夜糟蹋了大片菜地,我的院子里可容不了它插足,它只能站在墙外望院兴叹了。

有朋自远方来,在院子里小坐,好上加好。新鲜的菜蔬等着他们,敞开的门扉向着他们。“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慧开禅师说的吧,正好说到我的院子里来了。夏天的傍晚,移石凳于桂阴下,摆上茶盅酒杯,铺上果蔬小菜,或对酌,或轮觞,或猜谜,或联句,端起杯子,月亮便潜归肺腑,心中便明莹如镜。蛙或蝉,金龟子或纺织娘,在不远处轻鸣,声音长长短短,脆脆绵绵,诗人则把它吟成平平仄仄,大有低回婉约的意蕴。酒酣耳热,径向东边花坛旁的泉井里汲一桶水来,洗一把脸,漱一回口,舒爽至极。再一抬眼,半轮月亮一个趔趄跌进井中,溅起满院清光。

这样的院子,怎堪割舍?然而,虽时时在念想中闪出,我的小院却已在梦中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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