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小屋
托玛斯·哈代非常有幸,他的当着建筑工程小包头的父亲和建筑学徒工的弟弟,一砖一石为他盖起了这栋小屋,名字就叫哈代小屋。就是在这小屋里,哈代创作了《绿阴下》《还乡》《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等世界名著。
绿阴下,一栋小屋虽显得较为低矮,但仍回荡着父亲凿石时的叮当之声,这使哈代想起了自己从少年时代走过来的泥水瓦砾的一程。哈代年轻时也是一个不错的石匠,他的一生基本上是在英国的乡下度过的。正因为他从建筑步入人生,才有了第一部“性格和环境小说”《绿阴下》,有了著名的威塞克斯之门。迈过这心之坎,跨过这思之门,哈代的笔让世上千千万万良心复萌的读者潸然泪下。作为一部伟大的悲剧性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丝》具有拨云见日的力量,直到今天,虚伪的道德和血腥的人性还在为我们指出一穴穴明媚的陷阱,苔丝这个女人的形象因而有了永远存在的价值与世代不朽的理由。
哈代热爱着乡村,热爱着英国南部的田园风情。傍晚,他踱出小屋,默默目送着又圆又大的落日沉入多塞特郡西边那条山冈,就像我们痴情地仰望着他从英美文学的峰巅冉冉升起一样。哈代的小屋,不仅居住着一位不朽的精神使者,也让我们的神思游历其间,并且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显得幽静而绵长。
亨利客栈
这个酒鬼与魔术家,这个胡子高翘的促狭儿,一生流亡着,在小客栈,在简单公寓,在公园一角,在小酒馆,在贫民窟,在下等剧场……
你今天读到的不少小说的结尾仍是亨利式的。所以说,他像一位魔术师,在他的故事快要结束时,突然笔锋一转,出现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让人拍案叫绝。他的作品虽然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就是他受到千千万万读者喜爱的原因。他有三百多篇短篇小说,有一个个使人忍俊不禁的故事,有一周一篇勤奋高产的纪录,但是,欧·亨利却没有一个家,流浪和躲避成了他生命履历中重要的部分。1896年担任银行出纳员,因为一笔钱不对头,要接受庭审,他无法表白这笔钱究竟去了哪儿,“上帝倘若没睡熟,他或许知道。”于是亨利跑到拉丁美洲避难;翌年自动回来,坦然走进监狱,成了狱中最好的药剂师。除了固定地呆过三年监狱,他一直在下层人中间出没游历,他在纽约的小客栈里,自称是纽约四百万小市民中的一员,“千万别把我当作四百个富翁之一”。因此,他死后,人们把他住过的客栈叫做“亨利客栈”。
亨利最终死于饮酒过度。一个美利坚的牧羊儿,倒毙在美国纽约的客栈里。在他的所有好笑的作品里,这一篇收笔之作除了给人提供沉重的思考,展示世相的苍白,再也让人笑不出来。
伯纳·萧之角
乔治·萧伯纳,我们通常叫他萧伯纳,一个跟中国人名字差不多的称谓。萧伯纳的住处在英国古城圣阿尔班斯,是一个绿阴环护的带花园的矮楼。
20岁的萧伯纳开始小说创作,想以稿酬来维持生计,可是9年里总共只得了6磅稿酬,其中还有5磅是代写卖药广告的收入。后来他转入戏剧创作,40多年间,他共写了50多个大小剧本。在每一篇作品里,都极力运用幽默、讽刺和夸张的艺术手法,塑造出一个个别具一格的人物形象,因此获得192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这个孤独的老人,这个丘陵之子,他用绛红的墙饰和绛红的心思迎接每一个日出,又用绿色的林菲和绿色的思念送走每一个逝去的日子和对每一部剧作情节的激动。
在萧之角这个隐居地,他找到了宁静和快乐,并且用自食其力的劳动来享受陶渊明式的生活情趣:劈柴,锯木,除草,修枝,弹琴,唱歌,溜冰,捉蜻蜓,观星星……萧伯纳在平和冲淡的人生境遇中,融进强烈的讽刺幽默的语言风格,以刺激读者的感受来获得剧本的震撼效果。人们深切地感受着这切肤之痛,并把萧伯纳奉为爱恨之光纵横交错的不朽恒星。“我见过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 每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女人;每个不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两个女人。”当萧伯纳说完这两句话,你也许就要发笑,别呀!在萧之角,你会常常听到类似的幽默。
济慈的花园
“我不能没有诗而存在。”约翰·济慈走过的生活道路跟鲁迅差不多,那就是弃医从文。他根本不是个好医生,连自己的病也医不好,一生贫病交加,“虽然在旅途的尽头等待我的是最美好的人儿,虽然地毯是丝线所织,窗帘上朝云纤绻,沙发和椅子衬着天鹅绒芯,甘露般的食物、美酒,敞开着的窗子朝向维南德尔池塘,我也不会感觉到——换句话说,我的幸福也不会如此美好,因为我的孤独已是崇高之至。”(济慈书信《致乔治和乔治安娜》)但是他是个好诗人,特别优秀的诗人,并且是个速产高产的诗人。济慈成为英国三个浪漫派天才诗人之一,而且是其中年龄最小的。知名度极广的《夜莺颂》便是他的杰作。人不幸而诗幸。他遭到一连串的打击,命运专门与他玩着以辣椒水洗眼的游戏,但他一直在追求着诗歌之特质——心灵火燧。他在给赫西的信中曾经说过:天才的诗人不须自救,清规戒律绝不能产生成熟的诗作,唯有情感和机智才能孕出美好的作品——富于创造力者必须也同时创造其自身。
济慈在这个世上只活了25个年头,短暂的生命像他留在伦敦地铁区间的矮墙上花木的斑影,一晃即逝,只有不朽的歌吟仍在那座花园的上空飘荡:
“有多少诗人把闲暇镀成金/ 我的幻想总爱以诗章作为食品/ 它平凡或庄严的美/ 能使我默默沉思很多时辰……”——就是这,让我想起来聂鲁达的演讲《吟唱诗歌不会劳而无功》。
狄更斯走廊
伦敦道堤街48号是大胡子查尔斯·狄更斯留下的长长的走廊,这栋木头房子按照作家去世时(1870)的模样保存下来,已经有152年了。这位十九世纪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大师走过他短暂的58个春秋之后,他的身后仍然敲响着木头拐杖的笃笃声。随后,退斯特、匹克威克、科波菲尔德们依次穿行在走廊内。这些在狄更斯作品中光彩照人的文学形象聚集在作家灵魂的关碍,一个个探头探脑,怪模怪样,他们深深懂得学做皮鞋出身的作家为什么要塑造他们,他们的问世,让英伦文坛沸然不已,也让一些自命不凡的作家阒静入定了,这便有了挂在走廊里炉子旁边的那幅名画——《狄更斯的梦》。
狄更斯的梦想是永远写作下去,永不停笔。他在梦中说:“我变得不能休息,我相信假如我吝惜自己,我就要生锈、分裂和死亡。死于工作中是好得多的!”
从狄更斯第一部长篇小说《匹克威克外传》到他去世那一年的未完稿《爱德文·德鲁德之谜》,他的20多部具有影响力的作品,如果排列起来的话,也是一条走廊,那是狄更斯以独特的人物心理分析构架起来的肖像走廊。
如今,这些让人记忆犹新的艺术形象,仍在狄更斯走廊里鲜明地活着,自由地走动,卓烁而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