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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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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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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和螳螂

 

傍晚因事回来得迟了些,一打开灯,就见雪白的墙上叮着一只螳螂。怪了,哪儿来的这小家伙?我们好久没有看见过螳螂了,这不速之客的到来一下子提起了我和女儿的精神。

这是一只小巧而漂亮的螳螂,翠绿的身子,金丝玉缕般的薄翅,一对与它身体不相称的又黑又大的眼睛显出凝视的样子,细长的六足攒足了蹦跶的力量。女儿用一根小棒拨了拨它的前腿,它就顺着小棒爬下来。

它就是不想飞。不想飞的螳螂依然被女儿喜欢着。

这个晚上,女儿再也没心思做作业,一直逗着螳螂,和它说着话。

女儿说,螳螂能够飞上五楼,说明它和我们有缘分。这真是小小女儿心啊!一只螳螂,一只青虫子也当得起人的因缘,看来童心就是童心,它是完全可以超越物质而存在的一种灵性,也许就像人们推测的所谓“气场”那样的用眼睛无法看见的东西吧。

在这层楼的居室内,除了我们几个大活人,真再难得见到其他有生命的东西了。刚搬到这儿来时,女儿曾提议买一只猫,或是一只小兔子,我和她母亲马上给否决了,不是怕花钱,是怕养不活,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小动物死去,不如没有它,没有它们也就没有对生命的痛惜与挂念,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有一天,女儿用酱瓶养了一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草花,紫艳艳的,虽不怎么惹眼,在秋天倒显得很有几分野气。她天天给它浇水,中午的时候,把它端到阳光晒不到的墙角。她还给它取了个英文名字,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螳螂妨碍了女儿做作业,还将影响到她的睡眠。我决定将它驱逐出境,最好是给它一脚,然后将那扁扁的尸体抛到楼下去。谁知我刚抬起脚,它竟飞起来了,而且翅膀摩擦出很响的的声音——它再次把女儿吸引过来女儿闪动着惊异的目光,问我是怎样使它发声的,我抬脚比试着给她解释,就是这个动作,引来了女儿对我惊恐莫名的愤怒“你要杀它?”女儿声音发颤了,或者说超出了她这个年龄段所能有的音质。看着女儿是泪水的眼睛,我只好退避三舍。

螳螂终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女儿没再追问,她也许怀疑是我结束了它的性命,但我可以指月为鉴对她发誓,的确是它自己飞走的。一只螳螂什么时候飞来,又会在什么时候飞走,这是它的自由;我们喜欢它,但是不能剥夺它的自由,不能把我们的爱或怨强加于它。女儿对我的这个说法表示赞同,但她又说,她原来是准备画一张螳螂画的,现在无法完成了,因为她还没看清螳螂的翅膀完全张开的样子。

也许,在女儿心里,只有张开了翅膀的螳螂才是生命中完的螳螂,她是那么渴望生命张扬着的形态,可惜这房子里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生命形态了。

就因为一只螳螂,我决定让她转到另一所学校去,那所学校已经不再是全封闭的私立学校,它距我们的住处之间有好大一片田野,而且在秋天,随时可以看到稻茬上的蚂蚱,静卧在软泥里的泥鳅,闲游觅食的鹭鸶以及发白露疯的牯牛……

对于我这个决定,女儿报以螳螂张开翅膀欲做飞翔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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