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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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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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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林

柿子林

   下班回到家,我正准备换鞋。兴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今儿去买菜,回来路上见有人在卖柿花。这东西在城里卖哩还蛮俏的,一会儿就被抢光了。知道你好吃这个,就叫他们帮我匀了几个。”

看着桌子上的几只柿花,暗绿的柿蒂,白白的果霜,红红的柿皮,仿佛可以看到果皮下饱满香甜的果肉。柿花在水果店和超市都有的卖,虽然自己喜欢吃,只是无暇去逛,自然也就没法去买,也就更谈不上吃了。这几只近在眼前的,触手可及的红彤彤的柿花勾起了我无限的食欲,也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记得小时候,紧挨着村子东头的是一大片坡地,坡地上千沟万壑,沟壑中泛出黄白色的疆石。这片坡地旱时不耐旱,涝时又不耐涝,种了庄稼没长势,全然无用武之地。不知道荒芜了多少年之后,终于在人们的闲聊中被好事的人记起来了,于是就说道:“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种点啥果木哩。”于是,大人们商量着在这片坡地上种上连片的柿子林。

柿子苗被送过来后,全村老少齐出动。大人们刨坑,下苗,浇水,培土,我们一群小顽童们也不闲着,干得比大人们都起劲,感觉哪里都需要我们帮忙,但其实哪里的忙我们也帮不上。就这样,一群小顽童们在大人们的呼喝声中不知疲倦地满坡地的跑来跑去。

柿子林渐渐地长大,我们这群顽童也慢慢的长大。柿子树开始挂果了,村里在柿子林边上盖了一间小土屋,土屋里面住着一个孤老头子,由他来照看这片柿子林。除了上了年岁的人,大家都不知道这老头子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冯。老冯头个子不高,面色蜡黄,胡子拉碴,背微驼。

这片柿子林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

柿子林里到底有多少棵柿子树,我们数也数不清,只感觉特别地多,远远望去,一眼望不到边。每日上学路上都要故意绕道柿子林,然后找一片瓦块,在树皮上刻下歪歪扭扭的数字。瓦片伤着了树皮,看林的老冯头就吼着跑过来,吓得大家拔腿就往学校跑去。放学回来,趁老冯头不留意,我们依然会找到留下的瓦片,继续在树皮上刻数字。大家你刻你的,我刻我的,一直到毕业离开小学校,我们也没有弄清楚这片柿子林里到底种了多少棵柿子树。

春末,柿子树开花了,黄白色小花挂满了枝条,这小花是那么的不起眼,既引不来蜜蜂,也引不来蝴蝶,忙碌的农人也都要到田里劳作,也无暇顾及这些挂满枝头的黄白色小花。只有看林的老冯头,喜滋滋的看着满树满林的花,这时他会脱了厚衣垫在脑后,映着正午的暖阳睡在树下,任由黄白色的小花从枝头落下,落在他身上,落在地上,密密麻麻。吃罢午饭我们又要返回学校去,照例穿过柿树林,看着满树的花,遥想着再过不久就要有柿子吃了,也甚是开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林的老冯头每日都要在林中走几圈,我们每日上学放学也都要穿过柿树林。枝头的柿子已经有拇指那么大了,有些会从树上落下来,如果遇到风雨天,落下的会更多。我们会捡来,这样直接吃是吃不来的,太涩,我们会把这些小柿子埋在池塘边的泥巴里,过两个对时,扒开泥巴,将柿子取出来,捂好的柿子已经没有了涩味,用水洗了,直接送进嘴巴,满嘴的甜。

过了农忙季节,天气越来越热,柿树林下是农人们纳凉的好去处,吃罢午饭都会到柿树林下,有的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古老的棋局,用树枝和疆石作为棋子,一番拼杀,有的带来了老的纸牌,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还有的干脆枕了鞋子睡起觉来,林下传来悠悠鼾声。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也挤在树下玩做一团,直到快上课时才被家大人吼到学校区。放了暑假,自然不必再往学校跑。大人们在下午下地干活之前依然会在柿子林下消遣避暑。大人有大人的消遣方式,我们小孩子们自然有小孩子的消遣方式。我们会爬到树上去,闭着眼睛玩捉迷藏。这时的柿子已有小拳头那么大了,趁看柿子林的老冯头不注意,我们在玩捉迷藏的时候也会摘几个柿子藏在衣袖里,然后跳下树,在池塘边将柿子埋在泥巴里。这比小柿子好吃多了,味道也更为鲜美。

立秋以后,渐渐变黄的柿叶一片一片开始掉落,掩藏在柿叶下的柿子也都露了出来,柿子一个个圆圆滚滚,表皮黄澄澄的,密密麻麻挂满了枝头。老冯头拎着一个破搪瓷盆子,从村子这头走到村子那头,一边当当当地敲,一边扯开嗓子喊道:“分柿子啦。”全村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笑逐颜开,齐齐涌向柿子林。几个身手好的跳上枝头去摘柿子,散落的柿子放在框里,成串的柿子连枝条一起折下。散的柿子,可以放在水里泡两三个对时,就可以吃了,这叫做水柿,还有的需要放在地窖里,然后燃一个火把下去,再把地窖盖子盖上,周围用泥巴封住,一般烘个两三天,就可以取出来了,这个叫做火柿。烘好的火柿晶莹剔透,软甜可口,只消这么一吸,一颗火柿便可以轻松入腹,大家都习惯把这种火柿叫做柿花。

每家每户都分得不少的柿子,这些柿子大人们自然是不舍得吃,除了给自家馋嘴的小孩留几个,其他的都会带到集市上去卖,多少都可以换几个零花钱。也有的人家,会将带枝条的柿子用绳子扎起来挂到墙上,等它慢慢熟了再慢慢吃。这个时候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邻村的人也都会远远地赶过来瞧热闹,趁人不注意,也会顺走几个柿子给自家馋嘴的孩子。

人们满载而归,一路欢歌笑语。人群散去,老冯头看着满树被折断的树枝,满地的落叶,空寂的柿子林,长长的叹了口气。夕阳西下,柿子林的树影里留下他长长的微驼的影子,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将树叶扫在一起,埋在树下,期待来年柿子结的更多,更大,更好。

冬天的肃杀不约而至,柿子林里也萧瑟不堪,漫天的大雪倾洒而下,柿子林也被掩在白雪之下。在这冰天雪地里,看林的老冯头也终日守着拢起来的一堆火,蜷缩在土屋中。只有无风无雪的暖和天气,他才偶尔出来到林中走一圈。

柿子林花开花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长大后虽然离开村子,但魂牵梦绕的柿子林,曾时时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在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哀伤,没有焦虑,只有烂漫天真的欢笑和对枝头挂果的满心期待。

把桌上的柿花拿在手里,剥开红彤彤的柿子皮,一吮之下,一丝软甜入喉。母亲看着我吃,说道:“赶明儿他再拿些来卖,再给你去多买几个来。”

“妈,我有点想老家的柿子林了。”我吮着手指对母亲说。

“你要是不忙,可以抽空回去看看”母亲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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