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母亲与我和父亲说,隔壁一个阿姨上班的厂搬到盐盆去了,她得开车去了,但是她开车水平很不行,没两天就把轮胎划破了。尽管她拿了驾照六七年,但她没开过几次车,所以她想换个工作了,母亲也想去找找是否有比现在这份工作再合适些的。她们结伴,去了人才市场看。
因为还在上学,所以我没有去过人才市场,有的时候是坐公交路过那条街,远远地望过去看到一个个公告牌立在那里,有人倾着身子围着看着。
我从街上回来,母亲正好也从外面回来,我俩在楼梯口碰上了面。她问及我,有没有想过在嘉兴发展?嘉兴地方是蛮好的。我对母亲说,还是要回来,因为学前教育专业很多地方都有户籍限制,没有限制的也要你是浙大、浙师大这类学校出来的,还有些是合同工,那我在外面签合同工与回家又有什么差别呢,至少回来我还是自己这边的户籍,能考自己这边的编制。她说也可以在外面闯一闯,趁自己还年轻,也不一定非要做老师,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学门手艺。在嘉兴,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家里晚上就我们两个,母亲说要去现代广场给我看看衣服,因为之前实在太忙,今天得了空。我们想到可以去姨妈家吃晚饭,吃完拉上她一起去逛。于是我们骑电瓶车去了。
我坐在电瓶车的后面,母亲与我说:“昨天去市场看,有家试用期是三千六,转正了是三千八。问我多少岁了,我说四十多一点,他说我年龄太大了,只招得三十多岁的。”又说道,做事情就是要趁年轻了,老了做工也没地方要了。还有的厂,吃不消干了。
母亲今年四十七岁。我不禁感叹市场的无情。社会在老龄化,而母亲现在就难找工作了,也难怪她对我接下来几年马上要步入社会、要找工作显得如此忧心。
我对母亲说,企业家们要考虑诸多成本问题,包括是否为员工交社保这类事情。母亲也说过,她与其他人都想找个能给交社保的工作,但结果不尽人意。
记得母亲之前在晚上去其他厂里做临时工,她说虽然一个晚上就三十多块钱,但一个月下来也有千把块,能给小孩子买几件衣服,买点水果。那是一个个凛冽的漆黑的夜晚,只有一辆遮不得风雨的电瓶车陪着她。
有次在外地,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母亲,让她这两天不要出去了,她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只说不好的东西。
在外,或是回乡,我并不抵触什么,却是回想起多年前读的那篇《藕与莼菜》,又突然堵在了心头。像去年家门口的那片藕田里,人们在挖藕,母亲带着我去捡。穿着半身靴的大叔掰了一节削着吃,断节处,细丝牵连着箩筐里的另一节。
原刊于“读嘉”新闻客户端(2024年2月23日)、嘉兴日报新青年副刊(题为《母亲》,2024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