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

一块不大的菜园，分成了一畦畦，像图画本上画好的格子屋。多年以来，母亲在格子间种一畦蔬菜，插几行大葱，栽一块儿韮菜，再点几窝四季豆豇豆，农家菜园的气息就浓了。一年四季，园子菜蔬不断，遇到雨天也不用上街，园子边摘一把四季豆，扯几个青辣椒，割一撮葱蒜苗，足够对付一顿饭。菜园里夏季瓜多，黄瓜，苦瓜，冬瓜，丝瓜，南瓜……仿佛瓜的乐园。

黄瓜苗出来了，长叶了，出藤了，母亲忙着用竹竿给它们搭架子，把藤蔓牵引到架子上。过几天，藤叶间长出了许多黄色的花，黄绿相间特别好看。慢慢地，有了一截小黄瓜，嫩嫩绿绿的，凑上盛开的小黄花，像乐队里欢乐演奏的一把小号。小黄瓜越长越大，远远看去，挂在藤上的黄瓜像头戴小黄帽、身穿绿袍的小姑娘。这时的嫩黄瓜身上长着许多刺儿，那些小刺挨密密麻麻的，摸一摸还很扎手。等黄瓜长到可以吃的时候，摘下来把刺儿抹掉，洗干净了生吃，又脆又爽口。也可以做拍黄瓜，加上蒜、姜、醋、辣椒丝儿等佐料，味道更好。黄瓜头那一段吃起来是苦的，多半被剁下来扔掉，有朋友用黄瓜头来敷脸美容，据说效果很不错的，这也算是变废为宝吧。

苦瓜的叶和藤看起来柔柔细细的，它的藤被牵到刮衣服的绳子上，隔一段时间后，长绳上绕满了藤藤蔓蔓，仿佛一道绿色的瀑布，晾衣服只好另寻他处，由着藤蔓飞舞，绿意蔓延。苦瓜花落后，有了小小的苦瓜，品尝过苦瓜的人，听着这名儿，就会一股苦味涌上心头。“岂效荔枝锦，形惭癞葡萄。”苦瓜模样有些像香蕉，长开了却很丑，那淡绿色的表皮上有了许多卵形的小疙瘩。很多人觉得吃苦瓜像吃药一样不好吃。其实，苦瓜是天然的药品，夏日的苦瓜最能消暑，老年人多吃可以预防心脑血管疾病，“苦瓜素”被誉为“脂肪杀手”，长青春痘的人用“苦瓜片”敷在脸上，据说美容效果很好。听说用苦瓜煨汤，其汤不苦，特别清香甘甜。我曾将苦瓜切成两块，去籽，拍扁，切成块，煲排骨汤时放进去一起熬，汤喝起来真的没有苦味。浓绿色的苦瓜清炒后，有着或浓或淡的苦涩味，入口“苦尽甘来”，让你瞬间明白吃苦，方懂的甜。成熟的苦瓜多为桔黄色，这样的苦瓜做不成菜吃了，如果不及时摘，待到果肉开裂，就会露出淡黄色扁盾形的种子，落到土里慢慢腐烂。

“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嫩丝瓜打汤、加辣椒炒都很好吃，丝瓜老了不能吃了，等它干枯了，用来做洗碗的抹布不沾油，洗锅刷碗很好用。有的地方把丝瓜瓤做成鞋垫和拖鞋，穿着舒适耐脏，防臭吸汗，这种土制的鞋垫倒是挺环保低碳的。

《红楼梦》里刘姥姥戏说“花儿落地结个大倭瓜”，这倭瓜便是南瓜。一个南瓜有多种吃法，加个土豆炖汤喝，或切成丝炒着吃，或做成南瓜粥。做南瓜土豆汤，要选皮厚肉面的南瓜，切成小块，放进锅里先炒出南瓜油来，再加小土豆块，放姜蒜辣椒，再热锅里炒一会儿，加少许油再炒，加水煮汤，吃起来非常有味道。有一年，母亲种了一种金黄色外表的小南瓜，个头不大，收获了七八个。我们把小南瓜头上的盖儿切掉，里面的瓤挖空，放进拌好佐料的五花肉做蒸肉吃，风味独特，很有创意。

黄瓜、苦瓜和丝瓜、南瓜下架了，干枯的藤叶扒拉到一起，堆到橘子树下逐渐腐烂。园子里就剩下了冬瓜藤，“剪剪黄花秋复春，霜皮露叶护长身。生来笼统君莫笑，腹内能容数百人。”这首诗就是写冬瓜的，矮墩墩、胖嘟嘟，一身绿袍，霜白透着嫩绿，唯大腹便便，憨态可掬，才能大度能容天下事。《本草纲目》记载：“说冬瓜，洗冬瓜，令人悦泽好颜色。”冬瓜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用冬瓜做的饭菜，可谓五花八门，各具特色，成了农家饭桌上不可少的美味佳肴。冬瓜切成片，放些青椒，便是青椒炒肉片；或是放沸水里，撒些葱花，便是鲜冬瓜汤……

别看菜园子小，却供应着一家人四季的蔬菜。母亲的殷勤，换来种子钻出尖尖的芽，嫩绿的叶，曲折缠绕的藤蔓，郁郁葱葱，把小园子长的茂盛碧绿。偶尔参加劳动，进园子摘菜，锄地，浇水，泼粪，挖花生，摘瓜……流汗享受劳动的乐趣，闻着充满泥土气息的青菜香，仿佛置身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