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阜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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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光辉 朱广金
想到丹顶鹤，想到麋鹿，想到刘大姑，想到如诗如画的盐阜大地和湛蓝天空，我的心情开始加温。2017年12月1日下午，初冬季节，阳光还是如春般温暖。我们坐上大巴车去见刘大姑，背靠着松软的座椅，闭起眼睛怀想着前方。
欢乐的丹顶鹤在阳光中飞翔吗？负荷的麋鹿在泥泞里奔跑吗？那么刘大姑又在干什么呢？一路遐想，如同一枚枚珠子，一根红线牢牢地串连着，四小时的车程，始终没有颠簸落下我的定向思维。傍晚，在盐城市公安局亭湖分局的大楼里，终于见到了想像中的刘大姑。有着一头与年龄不相称花发的她，外表沉静而朴实，传送给我的表情却是无声胜有声。
次日9点整，与刘大姑一起，我们坐车去百里外的亭湖区黄尖镇洋尖村走访。
前不久，刘大姑咽喉开刀，说话费力，声音嘶哑，摇摇晃晃的车上，我们挨得很近，听刘大姑小声介绍着镇和村里的有关情况，其实我们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不忍心跟她多交流。最让我暖心的是，她从包中掏出饼干和矿泉水塞到我们手里，还拿出面纸让我们使用。她忍受着咽喉疼痛，却无微不至地关心我们这些大男人，这是她信访职业的习惯了。与她初次接触，便感受到了一位平凡女性的温暖之举。10多年的基层一线信访工作，她苦口婆心，因为用嗓过度，才会有了这样病根。此时此刻，我们的心弦被拨动了。
当我们问及刘大姑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时，一下子触疼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她的眼睛里如同一阵风吹来了潮水……
贫寒的家境、求学的艰辛、生活的重压，刘大姑有不被人知的辛酸往事，好在她一步步都挺过来了。10点钟，我们来到黄尖镇洋尖村，走访了几户农家，老百姓的讲述，动情又精彩，从他们绽放的笑脸上，我们感觉到了刘大姑的人格魅力。
洋尖村八组的庄头，站着七八位老年人，齐刷刷地看着我们走来。彭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正在锅房门前摘菜，瞅见刘大姑来了，立即起身迎接，两人同时张开臂膀，彭奶奶哈哈地笑着抱紧刘大姑，说：“又来看看啊！”刘大姑热情地拉住彭奶奶的手，说：“你们好吧！”彭奶奶回答：“好，多亏你为我们挖了沟，现在用水方便，农田也有灌溉水了，日子好过了。”
彭奶奶说：“我带你们看看水沟去。”
彭奶奶始终张着嘴笑，掉了牙白了发，身体干瘪枯瘦，让人心生怜悯。彭奶奶和刘大姑拉着手肩靠肩，两人如此熟悉，如此亲密，如此随意，就像久别重逢的母女。
当我们去看水沟时，站在庄头的几个人小声说着话：“好人！不容易呢！”“真是一个大好人！”
水沟就在门前，大概有1000多米长，沟两边绽放的芦花在小风中轻轻点头，仿佛在感谢着恩人。沟虽然不宽，但很深，水清望不到底。刘大姑说：“这沟是今年6月底挖的，原来是条老沟，淤积20多年了，一直没有水，群众用水都难，更谈不上灌溉了。”我们问：“哪来的挖沟钱？”刘大姑说：“我牵头召集群众拿方案，找了几名镇领导，现场监督，一鼓作气挖成的。”
当我们准备去其他农户家时，彭奶奶又拉着刘大姑的手，舍不得她走，热情地说：“到我家坐坐，就在我家吃饭吧。”刘大姑搂住彭奶奶，说：“下次吧！多保重啊，我还会来看望你们。”
臭水沟换新颜了，老百姓打心眼里感激刘大姑。
一村民告诉我们，刘大姑有位闺女就住在这村。听到这话，刘大姑连忙接上话，村民们说的这户人家姓张，今天正好是周六，她也想去看看闺女了。
老张其实不老，今年55岁。2017年4月，刘大姑首次去走访，问洋尖村村干部：“我走访的八组有没有特困户，或者特殊的人？”村干部说：“八组没有，五组有个老张，可五组不是你走访的任务，这个人家里很困难。”刘大姑说：“没关系，我来就是为了帮扶这样的人。”
我们去老张家的路上，就有村民迫不及待地介绍起老张家情况，说多亏了刘大姑帮忙。原先，老张不太会过日子，40岁有了老婆，生下女儿不久，就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十几年了。于是，老张就更没了方向，家里家外破烂不堪，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谁都不愿意踏进他家里，但现在大变样了。老张的女儿小游，今年16岁，很懂事，成绩也不错。
到了老张家，他正在门前扫地，见我们下车，红着脸笑起来，站在原地不动，屋子已经翻新，门前扫得干干净净，西边新砌了两间平房，棚子里停放着一台手扶拖拉机。小游和她堂嫂从屋里走出来，小游跑着喊：“刘妈妈来啦！”双手抱住刘大姑，仰头看着刘大姑微笑，刘大姑高兴得抱住小游，弯下腰脸贴着小游的脸，说：“闺女越长越漂亮了！”我们走进屋里，地面浇上了水泥，电器、家具、锅碗、桌凳等，摆放得整整齐齐，像个家的样子了。
刘大姑拎来满满一袋子棉衣交给小游，小游的眼睛亮亮地看着，拿出来想试着穿。她的堂嫂忙着倒水给我们喝，指着洗衣机、桌子、微波炉等，开心地说：“这些都是刘大姑送来的，不是刘大姑帮助，就没有今天这个家。”刘大姑告诉我们：“嫂子有文化又善良，经常照顾这个失去母爱的小姑子，资助小游上学的钱交给她，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时，我发现老张不见了。
大家正在查问，老张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手中网兜里有好多活蹦乱跳的鱼，他说：“听说你喉咙开刀了，把这些野生鱼带回去，是我在河里才网住的。”刘大姑不要，老张非要给，两人推来搡去的，老张突然丢下网兜，去屋里拎来二三十只鸡蛋，追着刘大姑，说这是家里母鸡下的，一定要刘大姑收下，刘大姑还是不肯收，我们说：“拿着吧，这是老张的一点心意，收下这些鸡蛋，他心里会更高兴。”我们接过鸡蛋，放进车里，刘大姑只好默许。
小游堂嫂说：“在刘大姑帮扶下，小游爸爸肯吃苦了，今年开拖拉机帮人家干活，挣到几千块，也爱干家务活了。”离别前，刘大姑掏出200元钱塞在堂嫂手里，说：“这钱给小游日常用，我们还会再来的。”小游又跑过来抱住刘大姑，刘大姑笑着说：“闺女！亲我一下。”小游在刘大姑脸上左亲右亲，甜甜地叫：“刘妈妈！”刘大姑抱紧小游也亲了她，这组镜头被我的手机拍下。
车子启动了，老张、小游、堂嫂三个人挥动着手朝前走，去镇里的路上，我们问刘大姑：“原先不会过日子的人，为什么在短短几个月里变化这么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大姑说：“我想了一些办法，让他内心震动。小游穿的吃的、上学费用，都由我想办法解决，暑假里我还带她去城里免费补习英语、走进警营参观学习、看电影和钢琴演奏会，让她开阔眼界，树立理想，争取考上好学校；他们家的电动车、学桌、被子都是我找爱心人士送来的，他从内心里感觉我这个妹妹真心关心他家。请电视台记者采访，让他拿着话筒向群众表态，保证今后好好过日子。老张有尊严地得到实惠，看到好光景，自己也有了奔头。”我会心地笑笑，心想：刘大姑这么好的人哪找，内心感佩不已。
2
中午时分，返回市区路上，刘大姑接了一个电话。按下接听键，不难分辨出，电话那头也是与刘大姑有着深厚感情的人。听声音，那人听说刘大姑动了手术，想看望看望刘大姑的，打电话询问她在哪里的？
“正在与南京客人谈事情，我回到分局后，再与你联系。”刘大姑小声地说道。半小时后，车到分局大门口，就见不少人等着，其中还有一名憨厚的小伙子。一了解，他就是想看望刘大姑的建良。
建良曾经跟踪刘大姑。建良的摩托车被偷了，路上偶然遇到送外卖的响水人正驾驶着，便跟踪报了警。经查，响水人从旧货市场花钱买来的，有手续，派出所一时也难以解决。建良心疼又心急，傍晚5点半钟，来到分局投诉。
刘大姑说：“你把电话留下，我下班后去了解情况。”建良心想，哪有这样的好人？下班了还会去，怕是在糊弄我吧？建良半信半疑，一直等到下班，偷偷跟踪刘大姑，看她是否去派出所。派出所离分局10多里路，有几段还在拓宽整修中，坑坑洼洼，刘大姑骑车时还摔了一跤，连人带车摔倒在洼塘里。建良心里一揪，正准备赶过去搀扶，刘大姑却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继续向前骑去。
建良边跟踪边想，天黑了，又是下班时间，刘大姑跌得不轻，一气之下肯定回家了。没想到，刘大姑还是来到派出所，捧着卷宗看到晚上9点半，出来准备回家时，大吃一惊，建良也在这儿，问道：“你怎么也来了？”建良笑着说：“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的。”他不过意，想请刘大姑吃饭，被婉言谢绝，建良看着夜幕中刘大姑骑着电动自行车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温暖。
刘大姑几经努力，车归原主，收购人、响水人和建良皆大欢喜。通过这件事，建良认识了刘大姑。此后，建良每遇到烦心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刘大姑，说刘大姑可信任，愿意帮助人。
建良从没想到，父亲生重病、母亲被车撞伤、儿子在学校闯大祸等等，一连串的事都发生在他家，搞得他焦头烂额，认为这都是屋前厂房惹的祸，破坏了他家风水，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厂房，用吊车毁了厂房。但每有这种念头，都会想到刘大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刘大姑了解情况后，耐心开导他，最终帮他一一解决了难题。
“如果不是刘大姑帮忙，说不定我就蹲大牢了。”建良说。正是因为刘大姑持续不断悉心帮助，建良才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刘大姑为建良付出这么多，建良实在过意不去，总想着报答刘大姑，始终未能如愿。
机会终于来了，建良老婆二胎生了个女儿，出了产房，他第一时间向刘大姑报喜。第二天，建良带着全家人心意，用三轮车拖来几百袋喜蛋，放在分局大门口，拜托刘大姑千万要收下，刘大姑没辙了，见到大楼里的人就递上一份。
吃了喜蛋，刘大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份情，来到建良家里给孩子送新买的裙子，过些日子，又来到工地上为建良送上保暖内衣。
刘大姑说知道老百姓的难处，就想尽自己努力去办好。她与穷人有着天然的亲近，喜欢主动结亲，为他们跑前跑后，乐此不疲。
刘大姑为在盐城开饭店东北人英子“撑腰”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
英子过得真艰难，借来一笔钱，和丈夫来到盐城糊口谋生，盘下一家小饭店，做梦都没想到饭店装修开业没几天，就被人砸个乱七八糟，她难过得一夜没有合眼。
那天晚上，几名青年人来到饭店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剩下一个喝多的男子趴在桌上迟迟不走，英子叫醒他买单，可这个20岁左右的男子不肯，说今晚不是他请客凭啥叫他买单？英子好说歹说，可这男子酒后失态，大吵大闹砸了饭店，还扬言要英子滚出盐城，之后溜之大吉。人生地不熟，英子吓坏了，不敢报警，怕引来更大的麻烦。第二天饭店没有开门，急得她一头雾水，失声痛哭。
一位好心市民知道情况后，就领着英子找到刘大姑，刘大姑立即联系当地派出所，还和办案民警到饭店周围走访群众，得知嫌疑人住在附近，好几天不敢回家。刘大姑劝嫌疑人家属出面处理问题，将嫌疑人送到派出所投案，向英子赔礼道歉，赔偿了损失，书面保证永不再犯。英子躲过了一劫，安下心来做生意。但没有想到，刘大姑还登门教他们经营之道。
英子把和刘大姑合影的照片放大装在镜框里，摆在吧台最醒目的位置，天天瞅瞅，心里踏实，再也没有人敢吃霸王餐了，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有人问英子与她合影的这人是谁，英子说起往事，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3
下午4时，分局政治处副主任王少波将我们带到刘大姑工作室。一进门，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工作室里有许多故事，让人既震撼又温馨。
震撼的是，刘大姑在信访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的业绩，她与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是多么崇高的荣誉啊！
震撼的是，刘大姑勤奋好学，真是非同寻常。书橱里，《人民信访》《阳光信访》《任长霞》《信访局长张云泉》《群众工作密码》等书籍，整齐地摆放着，都被她翻得卷毛了。刘大姑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她读书多善思考，处理难题有高度、有力度、有温度，所以被当地群众亲昵地称为“刘大姑”。
震撼的是，刘大姑多才多艺，而且文采飞扬。她快乐工作，幸福生活，爱好文艺，多次创作表演节目，在分局才艺比赛中获奖。她发表的散文、随笔充满真情，细腻感人，业务文章也常在网站登载。书橱里，还有摞得高高厚厚的证书，有好几本就是征文、演讲的获奖证书。
温馨的是，刘大姑收到那么多特别的礼品，有新婚夫妇婚纱照、有天南海北感谢信、有栩栩如生素描、有遒劲有力书法作品、有婴儿百露相册……
温馨的是，刘大姑与普通百姓的一张张合影，每一张照片都温暖人心，更有着那么多的生动感人的故事，这些都浸染了刘大姑的心血和汗水……
温馨的是，身穿警服的刘大姑比正常人多了不少父母，多了不少兄弟姐妹，也多了不少儿女。刘大姑的名字口口相传着，成了老百姓身边的亲人。
有一张照片，是刘大姑与阳光小伙子的合影，非常醒目。
王少波指着照片，就向我们讲起了孤儿小文的故事。
小文4岁时，父母离世，与外公外婆老乐夫妇生活。失去亲人的痛苦，祖孙间的隔阂，经济的拮据窘迫，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雪上加霜。10年前，刘大姑第一眼看到面黄肌瘦的老乐夫妇，心痛不已，刘大姑耐心倾听他们叙说不堪回首的往事，分担着他们长期积压在心头的痛苦。
从此，刘大姑走进这个特殊的家庭，成了老乐夫妇的贴心女儿，也成了小文的警察妈妈，为他们家申请低保和廉租房，为老乐争取了道路看护员的岗位。刘大姑每次登门看望，都带这带那的，与小文聊天谈心，为小文鼓劲加油。
一天深夜，小文因为学习问题和外公吵了起来，背起书包要离家出走，老乐气得发抖。刘大姑接到电话，赶过来说服教育，小文给外公认了错，老乐又开心地笑了。
2014年6月24日夜，刘大姑接到老乐的电话：“小文考上啦！”老乐激动的声音变得很大，病床上的刘大姑被吵醒了，她欣慰不已，觉得伤口也不那么疼痛了，医生建议第三次手术的她，至少休息两个月，但刘大姑为了让小文上得起学，8月8日，她重返岗位，挤时间出去跑赞助，通过一个多月努力，终于为小文筹足了学杂费。
开学前，刘大姑买了衣服、笔记本和一枚党徽送给小文，与小文谈心，定下三个目标：考上研究生、加入党组织、获得一等奖学金，大学四年至少完成其中一项目标，母子相约打擂台。
在刘妈妈激励和引导下，小文刻苦学习，努力要求自己全面发展，两次获得国家励志奖学金，走进阜宁第一线抢险救灾，为灾区老人和贫困生捐款，多次到街头无偿献血，成为了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不是亲人胜亲人，母子情缘一直在延续着，“亲爱的刘妈妈……儿子小文。”这是小文每次与刘大姑通信时的称谓，他早已将刘大姑当成了妈妈。每年入冬，小文会为刘大姑寄来围巾、手套、袜子，单独留张纸条提醒：“刘妈妈！天气变凉了，注意保暖身体！”
谁对群众真心好，群众心里都知道，群众最有良心，群众也最实在。润喉片、止咳药、大西瓜、玉米棒、手工毛衣等等，这些承载着百姓心意的礼物，刘大姑无法拒绝。刘大姑让大家分享着群众的情谊，并继续传承下去。
我们离别时，我仿佛听到丹顶鹤的呼叫，闻到麋鹿的呼喊，在寒冷的季节里，它们会不会受凉感冒呢？是的，刘大姑不是一只丹顶鹤，也不是一只麋鹿。她是一粒米、一粒盐、一滴水、一滴油，完全融入到了人民群众的生活中。人的一生，有苦、有甜、有酸、有咸、有辣，但一定要有这样的五味俱全；人的一生，有成功、有失败、有勤奋、有彷徨、有纠结，但一定不能停止拼搏，一定要奋发向前。
差点忘了，刘大姑的名字叫刘婵，盐城市公安局亭湖分局信访办三级警长、亭湖区信访局副局长、亭湖区妇联常委。
采访的一天虽然是短暂的，但内容是丰富的，感动是满满的。跟着刘大姑去看风景，这何尝又不是她人生的最美风景呢！她无愧于“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全国公安机关爱民模范”、“江苏最美警察”、“江苏好人”这些崇高的荣誉，更无愧于党的无比信任，无愧于人民群众的刘大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