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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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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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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西湖

  人到杭州,必游西湖。不巧前往西湖途中下起了雨,幸好到西湖之后雨停了。我想,历次到西湖都是晴天丽日,尽享湖光山色的明丽潋滟,今日倒要领略一番雨后西湖的风采。

  来到西湖岸边,放眼看去,我不禁呆住了:这哪儿是风景?完全是一幅大气磅礴的水墨山水画啊!

  你看,远方的群山,还有那山后的乌云,被天才的画家分别用浅灰、深灰、淡墨、浓墨等色彩勾勒出层次分明的曲线。仰头看天,分明是画家的墨缸打泼了,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雨后的西湖,色彩是如此单纯,单纯得只有一种颜色。然而在浓淡之间,又具有层次感,丝毫没有单调的感觉,而是那么素雅大气,其风度气韵一点也不在浓妆艳抹之下。

  再看空中穿云破雾,展翅飞翔的苍鹰,还有在浩渺的波涛中破浪前进的轮船,使静态的山水画有了动感,让人们感受到古老的西湖蕴含的生机与活力。

此时的西湖,一改往常秀美的姿态,而是那样的雄浑开阔。在我眼中,西子湖不再是一个大家闺秀,而更像一位在重兵压境之下待战出征的将军。此时方知苏东坡“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概括是何等的精妙啊!

  我站在西湖边,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仅是因为如画的山水,更主要的是西湖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文化记忆。我漫步在西湖的堤岸桥头,好似穿越千年的文化长廊,一个个我所敬仰的文人雅士、英雄豪杰从画中走来,向我讲述他们的故事,倾吐他们的壮志豪情。

  我沿着白堤朝断桥走去,看着在秋风中飘舞的杨柳,耳畔传来当年白居易漫步时吟诵的诗句:“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白居易任杭州刺史三年,在任期间疏通六井,整治西湖,筑建湖堤,替百姓做了不少实事。离开时为杭州留下一湖清水、一道芳堤、六井清泉和二百首诗。在他离任时,老百姓扶老携幼,箪石壶浆,倾城为他送行。白居易回赠一诗作别:“税重多贫户,农饥足旱田。惟留一湖水,与汝救凶年。”在税重民贫的岁月,白居易自叹没有回天之力,他所能做的就是给杭州人民留下一湖净水以解旱年之灾。白居易离开杭州时,在诗中写道:“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他对于西湖眷恋恋深情,由此可见一斑。什么叫“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杭州白刺史可以为鉴。

  来到断桥,桥头有亭翼然,这便是御碑亭。断桥面临里西湖,与宝石山、保叔塔隔湖相对。站在断桥观西湖,山、塔、湖、亭、桥与沿岸的柳树组成了错落有致的风景,使水墨西湖的画面更加丰富多彩。断桥是传说中的白娘子与许仙的邂逅之处。也是一个雨天,就在这里,许仙冒雨把伞借给了白娘子,二人由此相识并演绎出一段爱情悲歌。我想,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跨越一切障碍的。白蛇与许仙连人妖之间的界限都能够跨越,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反而要设置种种障碍使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呢?今天法海没有了,但是雷峰塔还在,千万不可把美好的爱情再压在雷峰塔之下啊!

  由断桥往西而去,便是苏堤了。这是苏东坡任杭州知府时修筑的。苏堤纵贯西湖西部,全长2.8公里,是西湖最长也是最美的堤。“苏堤春晓”以其秀美为世人称颂,居“西湖十景”之首。尽管时至秋日,但苏堤依然杨柳依依,六桥映波,成为水墨西湖中最靓丽的风景线。

  我真佩服苏东坡的慧眼,他是以艺术家之眼来看西湖的。他一上任就上书宋哲宗为西湖请命。他在《乞开杭州西湖状》中写道:“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盖不可废也。”他把西湖对于杭州的重要性说得十分清楚:西湖是杭州的眼睛,只有把西湖治理好,杭州这一绝色美女才能明眸善睐。正是为了建设一个美丽的杭州,苏东坡带领杭州民众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西湖治理行动。苏东坡发动全城募捐,动用了20万民工,从夏到秋,终于把西湖治理好了。在治理西湖中挖出来的淤泥葑草并没有运走,而是以之筑成了举世闻名的苏堤。苏东坡不愧是浪漫诗人,连做水利工程也富有想象力和艺术情怀。苏堤便是苏东坡除诗、词、文、书、画之外的又一艺术杰作。

来到西湖,不能不拜谒岳王庙。岳飞是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民族英雄,是我从小就敬仰的心中偶像。仰望岳帅英姿,思历史悲剧,叹我中华,从古至今英雄辈出,然不能效命疆场而惨死清风亭者绝非一人,编中华屈死英烈录十卷可也!感慨良多,不禁吟诵起我30年前谒岳王庙时填的《满江红》词:

 立地顶天,气昂昂持剑端坐。望西湖,白帆柳影,景色正秀。冷眼黄龙视敌顽,整装待发身先卒。正驰骋着了背后箭,怎瞑目?

   满江红,唱千秋;忠良将,天地久。笑奸佞跪倒,万世蒙羞。世间良莠多混淆,波逝泾渭各自流。愿乾坤告别莫须有,人杰留。

  厚重的乌云在岳王庙四周翻滚,似雄兵百万簇拥着岳帅;雷声大作,似进军的战鼓在轰鸣。此时水墨西湖的墨更浓了,景致更为壮阔,完全脱去了昔日秀美的华装,而成为一幅无比壮美的画卷。

  我走出岳王庙,离别西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天我哪里是在游览西湖,而是穿越历史的文化长廊,与我敬仰的历代先贤进行超时空的对话,聆听他们的教诲,接收灵魂的洗礼。此时方知苏东坡所言“若往西湖游一遍,就是凡夫骨也仙”并非虚言诳语,而是至理真言。

  西湖之美不仅在于景色之美,而在于西湖所承载的厚重的人文精神。西湖的每一条路都留下了历代精英的足迹,每一座桥都有文人雅士的身影,湖里的每一朵浪花都有一个故事,岸边的每一棵树都挂着一首诗。

美哉,人文西湖!壮哉,大美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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