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是上帝的宠儿。普吉特海湾张开温柔的臂膀把他搂在怀里,奥林匹克山挺起坚硬的脊梁为他遮风挡雪。从飞机上往下看去,整座城市被绿荫覆盖,遍布河流、湖泊,一座座精致的建筑犹如镶嵌在翡翠中的珍珠在闪光。西雅图原本是一座森林,有幸的是开发者们仅进行了有限的开发,而把98%的森林原模原样地保留下来了。
美丽的城市往往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在以破坏生态环境为沉重代价的工业化进程中,西雅图是罕见的幸运儿。这还得感谢印地安人的原住民,一位叫做“西雅图”的酋长。
西雅图原名“西尔斯”,是一位印第安酋长的名字,后误传为“西雅图”。白人在开发美国北部时,欲强行购买这块印地安人领地。为此西雅图给白人写了一封回信,这便是著名的《这片土地是神圣的》。在信中,作为印第安人离开家园的条件,他没有向白人要牲畜、金子,而是要求他们善待这片土地上的森林、动物、河流……西雅图的善良与真诚,打动了白人。在梅纳德的建议下,白人统治者聘请西雅图继续管理这片土地,并把这里称为“西雅图”。
西雅图人民不负老酋长的重托,历来十分重视保护环境,素有绿化养花的传统。加之西雅图湿润多雨,气温适中,很适合植物生长,从而使西雅图成为一座森林之市、鲜花之都,是世界上除荷兰之外的第二大鲜花生产基地。
来到西雅图,就像进入公园一样。我们住的梅根家,房前屋后都种种着花,打开后门便可以步入树林。在这里生活,既养眼又养心,没有住在城市社区的感觉,倒像住在度假村一般。我们到西雅图是4月中旬,樱花、郁金香开得正盛;离开时是5月底,随处可见粉红、大红的杜鹃花。而且西雅图的花还有一个特点:鲜艳、净洁。走到街道旁边,随便一棵花的叶子都是亮亮的,花都是艳艳的,没有一点灰尘。
在西雅图,可以与满城鲜花媲美的唯有奇胡利玻璃艺术园了。奇胡利玻璃艺术园位于西雅图南面的港口塔科马,占地1.5英亩。园区内集中展示了戴尔·奇胡利的玻璃艺术作品。这位美国的玻璃艺术大师将精湛的技术与抽象艺术相融合,使用不同形态的玻璃制品创作了无数令人惊叹的艺术杰作。在室内园区,奇胡利通过玻璃的不同形态、色彩与光的巧妙组合,创造了有如龙宫般的奇幻世界;室外园区的玻璃制品若芽、若叶、若花、若果、若蛇、若仙鹤、若仙人掌,与自然环境中的树木、花草、岩石融为一体,创造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园林世界。
走出奇胡利玻璃艺术园,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除了惊叹奇胡利超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之外,我还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奇胡利不在其他城市展示他的艺术精品,而偏偏选择西雅图呢?我想,大概是西雅图色彩丰富、形态各异的花卉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而且他的这些超凡脱俗的艺术品置于西雅图如诗如画的自然环境中最为协调吧?
来到西雅图,有一个必去的景点,这便是派克市场。我原以为派克市场一定是一个美观的现代化超市。到那里一看,我大失所望。派克市场尽管商品繁多,人流如潮,非常热闹,但是商场简陋、陈旧,似乎与这座现代化城市不协调。但是,当我在派克市场逛了半天,品尝了百年不变的美食,融入到原汁原味的北美渔市以后,我才意识到:把100年以前的渔市风貌完整的保留下来,而没有让它淹没在现代化的大潮中,这正是派克市场的价值所在。
派克市场始建于1907年,原为海边码头,是渔民们贩卖海鲜的地方,渐渐发展为集餐饮、购物、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市场。我们在这里喝到了星巴克于1912年开办的第一个店的咖啡,还排队品尝了蛤蜊巧达汤。有趣的是,这种汤不是装在碗里的,而是装在面包盅里,边喝汤边撕面包吃,汤喝完了,“盅”也吃到肚子里了。我想,这一定是怕洗碗的懒人发明的。吃饱喝足,抹抹嘴就走,不用洗碗,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在派克市场还特意去吃了一顿颇有特色的“澎湃海鲜大餐”。进餐前不发刀叉,而是一人发一个小木锤和一个小砧板。海鲜端上桌了,没有经过分类,也不用盘子装,而是用一个竹篮装着,蟹、虾、蚌、螺、玉米、土豆……混在一起,往桌子上一倒,让食客各取所需,想吃什么抓什么。
天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吃法的“海鲜大餐”!我不禁抓起一只螃蟹,舞弄着小木槌敲打起来。同去的家人不分老幼,一律回到了童年时代,嘻嘻哈哈,叮叮当当,敲打的敲打,摆拍的摆拍,玩得不亦乐乎。我想,这不是100年以前渔民们共进“海鲜大餐”的情景再现吗?他们收网归来,已经很晚很累了,来不及分类,就把捞到的各种海鲜,连同主食一起,倒在铁锅里一煮;煮好后一股脑儿往桌子上一倒,然后大吃大喝,共享劳动成果。这是多么朴实、有趣的“海鲜大餐”啊!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一大锅带壳的海鲜往桌上一倒,冒着热气,发出嚓嚓的响声,真有“潮水澎湃”的感觉呢!
派克市场还有一个闻名世界的渔市叫Pike Place Fish stall(帕克渔摊)。在渔市门口,有一只铜猪立在那里招徕顾客。铜猪憨态可掬,与真猪一般大,是三十多年前募集市场修缮基金留下的纪念物。帕克渔滩的海鲜很丰富,仅三文鱼就有几十种。销售海鲜的方式也很特别,还沿用着百年前的“精神呐喊”法。从挑选、过称、宰杀到包装的整个过程,都是由店员在空中抛接完成的,而且在抛接过程中,全体店员还有节奏地呐喊着,声如洪钟,十分整齐。在渔市上空,只见鱼虾蟹蚌在呐喊声中飞来飞去,无一失手,似杂技表演一般,蔚为壮观。“飞鱼秀”成了帕克渔摊的一大景观。许多顾客到这里不是为了买海鲜,而是被特有的渔市文化所吸引,前来观看精彩表演的。
渔市旁边便是杂货市场。一进门的鲜花摊位,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郁金香。路中央有一个郁金香般美丽的姑娘在拉小提琴。她,金发、碧眼、红唇,戴一顶黑帽,帽檐上缀着一朵红花,身穿黑衣、红裙,裙子上有两道金边,脚踏一双黑靴。装束精干协调,活脱脱一个美少女。她身前摆着一个琴盒,里面零零星星有几张美钞。但是美少女从来不看一眼,倒是经常俯身向着身旁黑狗拉琴,与它进行交流。黑狗高兴地摇着尾巴,它分明听得懂琴声,是美少女的知音。看拉琴少女的样子,我不相信她是为生活所迫出来卖艺的,倒像是富家小姐带着小狗出来消遣玩乐,展示才艺的。
梅根告诉我们,要真正了解西雅图的生活,还得到一个地方去,那就是华盛顿湖畔。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梅根把我和女儿J带到柯克兰,然后她去上班,说好天黑以后再来接我们。我想:在湖边能呆这么长的时间吗?梅根说,华盛顿湖的日落很美,不看会遗憾的。
柯克兰处于华盛顿湖东岸外滩商业区,街头随处可见酒巴、餐厅、画廊,充满休闲氛围和浪漫情调,是很适合居住的地方。房价也不贵,三四十万美元可买一幢三层楼房。华盛顿湖是西雅图市民的休闲地,也是他们的快乐源泉。华盛顿湖对于西雅图来说,犹如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如果没有华盛顿湖,西雅图就失去了灵魂。
在华盛顿湖畔漫步,绿茵茵的草地连着蓝色的湖水,依稀可见对岸的华盛顿大学。湖边码头停泊着一艘艘白色的舰艇。码头上有一座水兵与妻儿别离的铜雕,丈夫紧紧地搂着妻子,儿子紧紧抱着父亲,离愁别绪更增添了码头的人情味。
来湖畔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孩子们在戏水,小伙子开着摩托艇擦浪而飞,情侣手牵手在漫步,白发老人在悠闲地遛狗,少女躺在草地上享受日光浴,大学生坐在湖边的岩石上读书……这里的人,各有各的消遣方式,脸上一律挂着幸福的微笑,都是轻松自在的神态,找不出一个愁眉苦脸的人。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水充满了柔情,这里的风驱散了愁云,这里的环境能给人们带来好心情吧!
落日时分,最浪漫的时刻到来了。夕阳把湖水染成玫瑰红,华盛顿湖脱去亮丽的服装,换上艳丽的晚礼服。冲浪者迎着晚霞冲去,他们要用浪花去擦洗挂在西天的铜镜。少女们相拥而坐看日落,把美丽的倩影映在湖水中。一对情侣在夕阳中热吻,热吻化做一朵朵彩云飘向天际。
最具诗情画意的是一位弹琴老者的剪影。岁月染白了他的鬓发,夕阳把他的脸庞映得通红。他站立在湖边弹琴,那潇洒的身影就像一棵夕阳下的不老松。天渐渐的暗了,但是他毫不理会时光的流逝,仍然在专著地弹琴,他要把绚丽的乐章留在余晖中奏响……
离别西雅图的前夕,梅根带我们来到太空针塔。在高塔上,我俯视着这座由蓝海、雪山、绿树、鲜花交织成的现代化城市,分明看到在西雅图的血管里流淌着印地安人最原始的血液,城市的背后站着一位黑头发黄皮肤的巨人,他的名字就是:西——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