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掐会算的二爷

二爷的哑巴儿子淹死在水库了。“乐呵呵的哑巴，平时也好像不傻里吧唧的哑巴，看着挺懂事的，为什么要学人家小孩去游泳呢？”村民一边叹息、一边议论着。“二爷这下也没什么指靠了！”那整天乐呵呵的能掐会算的二爷，哑巴老婆死去五年的二爷，十九岁哑巴儿子淹死了的二爷，现在整天就蹲在阳洼旮旯里晒太阳。瘦高个儿好像一下子枯干了也萎缩了，背有些驼了，满脸布满了褶子，像是一片风干了的橘皮。上脸皮老是耷拉下来，像要遮住眼睛一样。

可他却是村子里唯一能掐会算之人。当村民遇上为难事，也不管二爷有过什么样难心的事，照例要找二爷算一卦。二爷把笼在袖筒里的竹枝一般的手伸出来，慢条斯理地掐一掐，口里念念有词，然后就告诉村民算出的结果，那眼睛就从耷拉的眼皮中钻出来，射出一线犀利的光，恰若满天乌云被雷电划破，闪出一线光亮。当然更多的时候，二爷的眼睛是微微眯着的。村里人常笑着说：“别看二爷眼睛眯着里，走起路来利索着里。”二爷的嘴角就稍微向上一扬，莞尔一笑罢了。

当然二爷也不是白算的，每个村民在二爷告诉他们算出的结果时，就给二爷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浆水面，带来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并乐呵呵地告诉二爷：家里的饭刚熟，趁热乎吃了吧。二爷也不推辞，毕竟一个人做饭也麻烦，况且解决了村民的难事，吃一碗饭也心安理得。有时那些从菜地里回来的人，顺手就递给二爷几个还沾着泥的胡萝卜，几根嫩生生的小葱，一捆带露水的菠菜……嘴里还说着经常要麻烦二爷的话。二爷照例不推辞，顺手就放到自家厨房门口了。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二爷也不是道行有多高的人，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算。村民找他，更多的就是谁家的牲口在东坡上吃草找不见了，或者是谁家的猪从圈里跑出来不知东西了，类似于这样的占卜，二爷可是神算，一算一准。牲口大部分就在村子的东北面或者正北方向，抑或西北方向找到。至于猪吗，可能就在村头的某一片庄稼地里找到，人们总是在找到牲口或猪后，一边举起大拇指赞扬二爷，感谢二爷。一边又在腹诽：其实要不是自个儿太着急，自己也能算出来吧。话虽如此，然而第二次有了事，仍然是心急火燎地去找二爷，要他先算一下。

其实说白了，村子脚下向南的方向是一个大水库，所以村子里的活物只有三个方向可走，向东要经过阴洼里的村子，如果牲口经过，肯定会有人看见。既然找的人没找着，基本上东面就排除了。向西是一条大道，直通向六图村，大道上时常有人来往，没人碰见，肯定也不在西面。这不就只剩下三个方向（正北、西北、东北）了吗，再加上二爷活了七十多岁了，一辈子在庄稼地里打滚，一辈子在村民的庄稼地里帮忙。谁家的地里今年又种了什么庄稼，谁家的门里出来通往哪个地方，他一个巴掌伸出来，手指一掐，就能掐算得清清楚楚。即就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吧，所以“神算”当然也就很“神”了。

二爷家里打根子上就困难，兄弟四人，老大和老三都是过了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分出去自立门户。爹娘去世后，老二老四两光棍，一个锅里搅了两三年，后来老四找了个跛脚媳妇，和二爷也分开了。二爷被分在自家的一片菜地里，盖了蚂蚱笼大的一间房子，四面用树梢围起来当院子，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但二爷一天也不多想，因为分给他的地很少，他又年轻力壮，三两下就干完了。然后就帮村里其他人家干活，东家半天、西家一天，混一口饭吃。就这样，还整天乐呵呵的。

二爷一个人过着树叶一般稠的日子。一直到他大侄儿长到二十几岁，因为说媳妇困难，就跑到宕昌给自己找媳妇。因为当时大家都说宕昌那地方是穷山恶水之地，农民生活很苦的，很穷的，肯定能骗来媳妇。还真的被大家伙儿说中了。二爷侄儿一去三个月，不仅给自己找来了一个说话有点圆舌的媳妇，顺带还带来了媳妇的哑巴娘，这娘俩孤儿寡母的过日子，哑巴娘也离不开女儿，于是二爷的侄儿就把母女俩都带了回来。经过大爷做主，就把侄儿的哑巴丈母娘嫁给了二爷。年近五十的二爷就这样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二爷的老婆虽是哑巴，但人并不傻，田间地头的活会干，家里烧火做饭、穿针引线样样能干。二爷那个显得荒芜的院子逐渐有了生机，有小孩爬过树梢围墙去偷摘院中的青涩杏子，有小鸟落在开满了白花的苹果树上叽叽喳喳。有毛绒绒的小鸡在啄食、有哼哼叫的小猪在猪圈里撒欢。两年后，二爷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他老婆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儿子长到了三岁才发现和他妈妈一样，也是个哑巴。不过他天性中好像更多的继承了二爷的乐观，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咿咿呀呀的嘴角终年裂成月牙状，有人就说他也许就是为了笑看众生才来到人世的呢。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老天爷一边让二爷的哑巴儿子笑观众生，一边又把所有的天机藏在他的肚子里吧。

二爷除去能掐会算以外，还会擦“沖气”（五行之气相冲相克着互为沖气，其实在农村大家指的是作祟的小鬼神），而“擦沖气”就是把附着在人身上的鬼神送走，这可不是村里其他人会的，只有二爷一人会。

谁家的小小孩半夜里惊起来啼哭不止，妈妈喂奶也不起作用，孩子会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就撕心裂肺一般的嚎哭。大人实在没办法哄孩子安静下来，就去找二爷来“擦沖气”。二爷沾着眼屎的眼睛依然微微眯着，来到小孩啼哭不止的人家，进门一语不发，先绕着院子慢慢巡视一圈，最后来到小孩的屋里，打发大人去舀一碗清水，拿一把筷子，抓一把冥票来。主人家自然很快就拿来了，这也是二爷“擦沖气”时的必备东西，是村里人人知道的事。

孩子还在娘怀里啼哭，二爷就上前轻轻摸摸他的额头，示意主家把清水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在孩子头的上方，二爷把冥票拧成一条一条的在孩子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南来的，北去的，饿死的，上吊的，赶紧十字路口取钱去。”念完一遍，就把手中的纸条在灯盏的火上点燃，烧化了的纸灰就落到清水碗里。就这样，念了一遍又一遍，冥纸纸条烧了七条，二爷就伸出两只手，手指挽成花型，在孩子全身上下绕上三圈，最后从主家手里接过落满了纸灰的水碗再在孩子头上左绕几圈、右绕几圈，这时孩子的哭声就逐渐减弱了。二爷再把水碗放在炕头，把一把筷子在碗里沾沾水，然后就说“南来的，北去的，饿死的，上吊的，答应一声。”嚯，很神奇的，那一把筷子就在落满了纸灰的水碗里直直的立住了，二爷就又用手挽起花型，大喊一声“去！”接着把水碗端起，朝着房门外大步走出去，继而出了大门，就朝着某个方位把水泼洒出去。这期间，主家家里人是一声也不敢吭气的，直到二爷倒完纸灰回来，家里的人才敢开口说话，恭恭敬敬地把二爷请到上房屋里，递一锅水烟，等二爷慢条斯理地吸完一袋水烟，小孩的哭声就已经听不见了，就听见孩儿妈妈喜极而泣的声音了。

当然也有好奇的主家，第二天，孩子笑哈哈的时候，就想起二爷昨晚的做法来。于是自己也舀一碗清水，拿一把筷子去试着立。可无论如何努力，筷子就是在水碗里立不起来。于是大家就觉得有点悚然，说昨晚看来也许确实有鬼神附着在孩子身上了，否则自己的筷子怎么会立不起来呢？

当然二爷“擦沖气”也有不灵验的时候，仍然是一家的孩子半夜里惊起来哭泣不止，找二爷去“擦沖气”，怎么也止不住孩子的哭声。等二爷默然离开后，细心地妈妈在孩子的被子里发现了一只蝗虫惊慌失措地跳动着，这才恍然大悟，孩子是被蝗虫叮咬了。院子里有晒干的胡麻，可能蝗虫就是从胡麻秆里跳进屋里的吧。还有一家，大冬天的把二爷从热被窝里叫起来去“擦沖气”，结果二爷依然没起任何作用。也是二爷走后，孩子妈妈发现是炕烧的太热了，把孩子的小脚趾上烫出了水泡，孩子是疼得哭个不停，并不是招来“沖气”了。

当然在村子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可是大家对二爷仍然确信不疑，遇事仍然恭恭敬敬地请二爷掐指一算，然后心安理得的给二爷一些生活用品。因为不管怎么着，日头照样一天天爬上来又掉下去，村民比树叶稠的日子要过，掐着指头算日子的二爷的日子也要过。

二爷的哑巴儿子淹死在水库了。“乐呵呵的哑巴，平时也好像不傻里吧唧的哑巴，看着挺懂事的，为什么要学人家小孩去游泳呢？”村民一边叹息、一边议论着。“二爷这下也没什么指靠了！”那整天乐呵呵的能掐会算的二爷，哑巴老婆死去五年的二爷，十九岁哑巴儿子淹死了的二爷，现在整天就蹲在阳洼旮旯里晒太阳。瘦高个儿好像一下子枯干了也萎缩了，背有些驼了，满脸布满了褶子，像是一片风干了的橘皮。上脸皮老是耷拉下来，像要遮住眼睛一样。

可他却是村子里能掐会算之人。当村民遇上为难事，也不管二爷有过什么样难心的遭际，照例要找二爷算一卦。二爷把笼在袖筒里的竹枝一般的手伸出来，慢条斯理地掐一掐，口里念念有词，然后就告诉村民算出的结果，那眼睛就从耷拉的眼皮中钻出来，射出一线犀利的光，恰若满天乌云被雷电划破，闪出一线光亮。当然更多的时候，二爷的眼睛是微微眯着的。村里人常笑着说：“别看二爷眼睛眯着里，走起路来利索着里。”二爷的嘴角就稍微向上一扬，莞尔一笑罢了。

当然二爷也不是白算的，每个村民在二爷告诉他们算出的结果时，就给二爷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浆水面，带来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并乐呵呵地告诉二爷：家里的饭刚熟，趁热乎吃了吧。二爷也不推辞，毕竟一个人做饭也麻烦，况且解决了村民的难事，吃一碗饭也心安理得。有时那些从菜地里回来的人，顺手就递给二爷几个还沾着泥的胡萝卜，几根嫩生生的小葱，一捆带露水的菠菜……嘴里还说着经常要麻烦二爷的话。二爷照例不推辞，顺手就放到自家厨房门口了。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二爷也不是道行有多高的人，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算。村民找他，更多的就是谁家的牲口在东坡上吃草找不见了，或者是谁家的猪从圈里跑出来不知东西了，类似于这样的占卜，二爷可是神算，一算一准。牲口大部分就在村子的东北面或者正北方向，抑或西北方向找到。至于猪吗，可能就在村头的某一片庄稼地里找到，人们总是在找到牲口或猪后，一边举起大拇指赞扬二爷，感谢二爷。一边又在腹诽：其实要不是自个儿太着急，自己也能算出来吧。话虽如此，然而第二次有了事，仍然是心急火燎地去找二爷，要他先算一下。

其实说白了，村子脚下向南的方向是一个大水库，所以村子里的活物只有三个方向可走，向东要经过阴洼里的村子，如果牲口经过，肯定会有人看见。既然找的人没找着，基本上东面就排除了。向西是一条大道，直通向六图村，大道上时常有人来往，没人碰见，肯定也不在西面。这不就只剩下三个方向（正北、西北、东北）了吗，再加上二爷活了七十多岁了，一辈子在庄稼地里打滚，一辈子在村民的庄稼地里帮忙。谁家的地里今年又种了什么庄稼，谁家的门里出来通往哪个地方，他一个巴掌伸出来，手指一掐，就能掐算得清清楚楚。即就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吧，所以“神算”当然也就很“神”了。

二爷家里打根子上就困难，兄弟四人，老大和老三都是过了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分出去自立门户。爹娘去世后，老二老四两光棍，一个锅里搅了两三年，后来老四找了个跛脚媳妇，和二爷也分开了。二爷被分在自家的一片菜地里，盖了蚂蚱笼大的一间房子，四面用树梢围起来当院子，院子里长满了野草。但二爷一天也不多想，因为分给他的地很少，他又年轻力壮，三两下就干完了。然后就帮村里其他人家干活，东家半天、西家一天，混一口饭吃。就这样，还整天乐呵呵的。

二爷一个人过着树叶一般稠的日子。一直到他大侄儿长到二十几岁，因为说媳妇困难，就跑到宕昌给自己找媳妇。因为当时大家都说宕昌那地方是穷山恶水之地，农民生活很苦的，很穷的，肯定能骗来媳妇。还真的被大家伙儿说中了。二爷侄儿一去三个月，不仅给自己找来了一个说话有点圆舌的媳妇，顺带还带来了媳妇的哑巴娘，这娘俩孤儿寡母的过日子，哑巴娘也离不开女儿，于是二爷的侄儿就把母女俩都带了回来。经过大爷做主，就把侄儿的哑巴丈母娘嫁给了二爷。年近五十的二爷就这样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二爷的老婆虽是哑巴，但人并不傻，田间地头的活会干，家里烧火做饭、穿针引线样样能干。二爷那个显得荒芜的院子逐渐有了生机，有小孩爬过树梢围墙去偷摘院中的青涩杏子，有小鸟落在开满了白花的苹果树上叽叽喳喳。有毛绒绒的小鸡在啄食、有哼哼叫的小猪在猪圈里撒欢。两年后，二爷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他老婆生了一个儿子。只可惜儿子长到了三岁才发现和他妈妈一样，也是个哑巴。不过他天性中好像更多的继承了二爷的乐观，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咿咿呀呀的嘴角终年裂成月牙状，有人就说他也许就是为了笑看众生才来到人世的呢。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老天爷一边让二爷的哑巴儿子笑观众生，一边又把所有的天机藏在他的肚子里吧。

二爷除去能掐会算以外，还会擦“沖气”（五行之气相冲相克着互为沖气，其实在农村大家指的是作祟的小鬼神），而“擦沖气”就是把附着在人身上的鬼神送走，这可不是村里其他人会的，只有二爷一人会。

谁家的小小孩半夜里惊起来啼哭不止，妈妈喂奶也不起作用，孩子会哭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就撕心裂肺一般的嚎哭。大人实在没办法哄孩子安静下来，就去找二爷来“擦沖气”。二爷沾着眼屎的眼睛依然微微眯着，来到小孩啼哭不止的人家，进门一语不发，先绕着院子慢慢巡视一圈，最后来到小孩的屋里，打发大人去舀一碗清水，拿一把筷子，抓一把冥票来。主人家自然很快就拿来了，这也是二爷“擦沖气”时的必备东西，是村里人人知道的事。

孩子还在娘怀里啼哭，二爷就上前轻轻摸摸他的额头，示意主家把清水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在孩子头的上方，二爷把冥票拧成一条一条的在孩子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南来的，北去的，饿死的，上吊的，赶紧十字路口取钱去。”念完一遍，就把手中的纸条在灯盏的火上点燃，烧化了的纸灰就落到清水碗里。就这样，念了一遍又一遍，冥纸纸条烧了七条，二爷就伸出两只手，手指挽成花型，在孩子全身上下绕上三圈，最后从主家手里接过落满了纸灰的水碗再在孩子头上左绕几圈、右绕几圈，这时孩子的哭声就逐渐减弱了。二爷再把水碗放在炕头，把一把筷子在碗里沾沾水，然后就说“南来的，北去的，饿死的，上吊的，答应一声。”嚯，很神奇的，那一把筷子就在落满了纸灰的水碗里直直的立住了，二爷就又用手挽起花型，大喊一声“去！”接着把水碗端起，朝着房门外大步走出去，继而出了大门，就朝着某个方位把水泼洒出去。这期间，主家家里人是一声也不敢吭气的，直到二爷倒完纸灰回来，家里的人才敢开口说话，恭恭敬敬地把二爷请到上房屋里，递一锅水烟，等二爷慢条斯理地吸完一袋水烟，小孩的哭声就已经听不见了，就听见孩儿妈妈喜极而泣的声音了。

当然也有好奇的主家，第二天，孩子笑哈哈的时候，就想起二爷昨晚的做法来。于是自己也舀一碗清水，拿一把筷子去试着立。可无论如何努力，筷子就是在水碗里立不起来。于是大家就觉得有点悚然，说昨晚看来也许确实有鬼神附着在孩子身上了，否则自己的筷子怎么会立不起来呢？

当然二爷“擦沖气”也有不灵验的时候，仍然是一家的孩子半夜里惊起来哭泣不止，找二爷去“擦沖气”，怎么也止不住孩子的哭声。等二爷默然离开后，细心地妈妈在孩子的被子里发现了一只蝗虫惊慌失措地跳动着，这才恍然大悟，孩子是被蝗虫叮咬了。院子里有晒干的胡麻，可能蝗虫就是从胡麻秆里跳进屋里的吧。还有一家，大冬天的把二爷从热被窝里叫起来去“擦沖气”，结果二爷依然没起任何作用。也是二爷走后，孩子妈妈发现是炕烧的太热了，把孩子的小脚趾上烫出了水泡，孩子是疼得哭个不停，并不是招来“沖气”了。

当然在村子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可是大家对二爷仍然确信不疑，遇事仍然恭恭敬敬地请二爷掐指一算，然后心安理得的给二爷一些生活用品。因为不管怎么着，日头照样一天天爬上来又掉下去，村民比树叶稠的日子要过，掐着指头算日子的二爷的日子也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