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过隙,斯人已去。文学抒写人类的灵魂,作家陈忠实的离去,上至习总小到平民,无不深切怀念。多日来目睹雪片般的纪念文字,夜不能寐。我人微言轻,论资排辈也是不会写什么纪念文章的。文学依然神圣,因为深爱文学的缘故,在先生离去的日子,写些聊以自慰的文字。
我和陈忠实老师没有任何交接,对他只是高山仰止敬而远之。他活着,我不打搅他,他走了,我好好读他的书。
其实陈忠实老师辞世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从微信圈中知道了,茫然了好久,心中木乱。说实话,心中并没有什么过份悲伤,更不用说潸然泪下,也不想写篇怀念的文字抒发所谓的伤痛。倒是同事用调侃的方式握着我的手告知陈忠实老师去世的消息,我无言以对。还有我的爱人,她是不大喜欢文学的,也常对我痴迷文学耽误生计颇有微词,却也在第一时间发来陈忠实老师辞世消息的新闻链接。
我只是不断的浏览着各种陈老师辞世的新闻和各界名人读者怀念陈老师的文章,思考着陈老师的人格魅力和文学的力量。几天前,河北的朋友晓琛打来电话:“于哥,你应该写篇纪念的文字啊。”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是很崇拜陈忠实老师的,读过《白鹿原》,也曾来西安游过白鹿原。我能说什么呢?我想了好久,只给晓琛用微信回复到:“先生已乘白鹿去,原上大家少一人。不是于哥心不恸,唯恐钓誉留骂名。”
最早读到陈忠实老师的作品,还是在商山深处上初中的少年时期。读陈忠实老师的《康家小院》,少不更事,或是思想固封,甚至对小说女主人公还有点不屑。那时还读了贾平凹老师的《满月儿》《古堡》和张一弓老师的《犯人李铜钟的故事》。感受陈忠实老师的文学魅力,是在高考落榜之后,在县城开了家书店,《白鹿原》《废都》《八里情仇》等陕军东征巨著在小县城很是风靡了一阵。当时的心境,一是浮躁,二是感觉陈忠实老师的文字冗长咬口,《白鹿原》我确实没看懂。
后来到咸阳工作,静下心来,重读《白鹿原》,白鹿两大家族的恩怨情仇史不也是国共两党相互较量的秘史么?史诗的书写需要扎实的文字功底更需要剖析史实的胸怀胆略。读后的心灵是震撼的,才真切感受到陈忠实老师获得茅盾文学奖名至实归,估计关中百年的家族秘史将不会再有后来者了。
有幸在先生生前还见过他一面。那是2005年4月8日作家王宝成的作品研讨会上,先生面如雕刻,神情凝重。说句实话,那时在西安古城打工,作为一名无名的文学爱好者,去参加王宝成老师的作品研讨会,我是有私心的,那天正是陕西乡音文学社成立的日子,我怀揣一颗忐忑之心,希望能得到陕西文坛大家的鼓励和支持。王宝成老师躺在病床上不能参加的研讨会感动好多人,至今记忆犹新,陈忠实老师从路遥、邹志安、田长山等英年早逝的作家谈起,谈文学的意义和艰辛,劝导作家即要扎根创作又要爱惜身体,他对作家的扶持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会议间隙,京夫老师用柳青的话“苹果熟了就会落下地来,不熟也不要勉强”勉励我,王吉呈老师也给我写下“柳青说文学是愚人的事业”的话。面对大师,我终没有鼓起勇气让陈老师题字,怀揣着王宝成老师没有书号的《天然居存稿》匆匆返回,深夜拜读,黯然神伤,迷茫顿生。
这么多年,我心中的苹果始终没有落地,原来热衷乡音文学的朋友也为了生计各奔东西。十二年前,陕报秦岭副刊纪念陕西省作协成立50周年陈忠实老师的专访《文学的力量》,我至今珍藏。文学依然神圣,他的话“没有上帝,自己拯救自己”常读常新,激励我在艰辛的文学路上一直不愿放弃。
我从小养成了喜欢读书藏书的习惯,从商州到西安再到咸阳,可惜为生计搬了多少次家,甚至好多名家签名书都被喜爱的读者拿走了。深夜翻阅身边余书,惊喜陈忠实老师的《记忆》还在,那年去北京谋生,人生地不熟,无功而返,逛了北京好大的书店,只选了一本陈忠实老师的《记忆》,回西安火车上,有书为伴不寂寞不失落。翻开《记忆》读了再读,直至天亮,记住书中陈忠实老师的两句话:
“作为作家的我,在阅读自己的时候,不宜在自我欣赏里驻留太久,那样会耽误新的行程。”
“我唯一恳求上帝的,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
在如此喧嚣浮躁的社会,我会记住陈忠实老师“文学依然神圣”的话,文如其人,重读《记忆》,给了我好多人生启示。据说喜雅拉马山几百万年前曾是浩瀚大海,沧海桑田,人确实是历史长河中的匆匆过客。陈忠实老师走了,请不要过多悲伤。他是屹立于秦岭北麓的文学丰碑,这位老人在有限的生命中,用心血创作出了史诗般的文学巨著《白鹿原》,留下了一道精神文化大餐,我们好好享用就行了。
追忆尊师王汶石,陈忠实老师在文章中回忆19岁感触和体味那艺术创造者的胸襟、内宇宙和人格精神。巴老去世,陈忠实老师又在文中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作家巴金生命的意义以他不朽的著作,业已铸就了无限的活力。”这不也正是陈忠实老师生命的意义么?
写了这么多,我是不是有沽名钓誉的嫌疑呢?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我哪有资格写纪念陈忠实老师的文章啊。重读《记忆》,罗嗦了这么多,仅发在博客上,这不是纪念陈忠实先生,只是人到中年日已过午,在此哀悼即将泯灭的文学梦想,聊以自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