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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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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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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磨坊(1)连载

黑山

 

黑山在秦岭深处。秦岭最美是商州,天南海北的游客争相涌向商山洛水,这儿是商州鲜为人知的一块净土。商州有讲不完的故事,黑山在改革开放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山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在黑娃的坚持下成为现实。

在商州黑山从事邮政工作三十多个年头的杜永明,如今退休回到州城。商州往事,记忆犹新。他给我娓娓道来,讲述执着山区教育的黑山青年黑白和向往都市生活的梅花的爱恨情仇。黑家磨坊,见证和记录黑山沟几十年来的人事变迁。离黑白而去的梅花,经历了都市的繁华和无奈,都市归来黑山沟里的大起大落,令梅花的梦想破灭。初心不忘,执着教育的黑白和苟慧慧走到一起,梦想最终成真,他们为古老的黑山沟留下了真挚而美好的记忆。权力,爱情,财富,在古老淳朴的黑山脚下上演了新时代的悲欢离合……黑山的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一       

 

黑山处于秦楚之间,商州东南。偶尔有城里人走进到黑山沟,看了黑山沟的山,喝了黑山沟的水,都惊叹是到了世外桃源,可惊叹过后,却再也没来过。

蜿蜒崎岖的黑山路上行人不多,一个人走路了寂寞,就自个儿高声唱起了孝歌。

自从盘古开天地,

三皇五帝治乾坤。

别的闲话我不唱,

听我唱一段劝世文:

一劝男女早修行,

秤上十六两是一斤,

一斗粮食有十升,

大斗小秤坏良心,

善恶到头遭报应……

    唱着孝歌常常翻越黑山沟的城里人叫杜永明,一个星期翻一座山趟过一条河。杜永明是黑山镇邮局的邮寄员,来黑山沟不是旅游观光,那是令黑山沟人羡慕的工作。十几年了,黑山镇上变化大的很,盖起了高楼,修起了高速路,据说就要撤镇设区了。但杜永明依然是邮寄员,五十多里路的黑山,他翻了一年又一年,用他在州城邮政系统先进表彰大会上的发言说,他太热爱邮政事业了,他愿把一生奉献给黑山沟人。几十年来,黑山沟的变化并不大,山还是那样的山,水还是那样的水,只是黑山沟的人都慢慢变老了。

    几十年来,从没有州城的大领导翻越黑山来视察过,就连黑山镇上的小干部也没来过,山高皇帝远,黑山沟的事全由村长兼党支部书记罗胜利说了算。杜永明是黑山沟人见到的唯一吃皇粮的人,很受黑山沟人的欢迎。杜永明每一次来黑山沟都要住上一晚,第一天来是几沓报纸和几封信,第二天走确是满满一大包,不是腊肉就是鸡蛋香菇或其他土特产。杜永明若是没有按时来,黑山沟人一定会相互打问:“咦,怎么不见杜干部来哩?”就天天朝黑山口张望,像是等待出了山外的亲人一样。

 

    最盼望见到杜永明的是黑山沟的黑娃了。

    在黑山沟里,黑娃算是个有梦想的文化人,他爹节衣缩食供他上学,高中毕业生哩。可高中毕了业,还得当农民,朝里有腿好做官,他祖祖辈辈是农民,靠谁呢?毕业那一年,他爹托杜干部买了一条宝成烟,把黑娃领到罗书记家,说孩子也毕业了,你给村上安排个工作,看当个会计咋向?罗书记收了烟,翘起二郎腿,思量了半天说:村里就这二百多户人家,地都承包了,还有啥帐算,以后村上用人我会安排你的。

    农民就农民,农民有啥不好的,黑娃嘴上这么说,却拿不起锄头,分不清谷子糜子,偏爱好读书和写作,立志要当一个大作家,他写在信上的名字不叫黑娃,叫黑白。文章一篇一篇寄出去,多数石沉大海,有音讯的不多,但他依然坚持着。

    黑娃的爹没有反对,倒是黑娃发表在报纸上的豆腐块文章和杜干部隔三差五捎回来的几块钱稿费,令老人开心,在黑山沟里逢人就说黑娃书没白念,将来还有出息哩。好在黑娃的爹是个精明人,他是个石匠,年轻时候去山外打石磨,却从不给黑山沟的人打。他家有一大一小两台石磨,大石磨要三个人合推磨麦面,小石磨一个人拐磨做豆腐。

    黑娃娘在世的时候,日子也曾好过,黑山沟的人都叫她“黑家磨坊老板娘”,黑娃爹外出的时候,黑娃娘就白天黑夜招呼着来磨坊的黑山沟人,有的磨完麦子留下一碗两碗麦面,有的送来一斤半斤豆腐。黑娃上学没有挨过饿,可偏就那么瘦。高中毕业没有个事做,二十多岁的人也该娶个媳妇了。

    黑娃爹一眼看上了黑山沟脑韩老实的三闺女梅花。可叫媒人去说,梅花却不同意,说黑娃瘦筋筋的,没有个工作,庄稼也务不了,嫁给他喝西北风去?韩老实却说,黑娃这小伙实在,又有文化,迟早是会出人头地的,再说黒有财精着哩,他出山做了半辈子石匠,还不攒两个钱,单他的黑家磨坊就够你一辈子吃了。

    韩梅花一心要嫁到山外去,即就是和大姐一样让人贩子拐去也情愿。黑娃爹想方设法走动罗书记,让黑娃去黑山沟小学做了代理教师,终于说成了这桩婚事。结婚一年多有了个女儿,黑娃给起了个名字叫黑梅,梅花不愿意,说黑梅黑煤多难听,你以为你有文化呀,一个月三十快钱也不寒碜,人家赵家有都盖两层楼了。梅花说她的,黑娃懒得理,女儿在学校依然叫黑梅,黑娃从学校回来从不去磨坊,钻进他的房子写文章。

    好日子还没过两年,黑娃娘一天昏倒在磨坊里,村里的医生说是得了胃肠炎,要到山外大医院去看。去山外大医院要花钱,黑有财哪有那么多钱。黑娃就去村里请柳医生,看了多次病情却不见好转,不到两个月,黑娃娘就去世了,可怜才五十三岁,去世的时候,黑娃爹还在山外给人做石匠活。

    安埋了娘,黑娃仍不停地流泪,爹是支持他,可真正围在他身边的是娘啊。他的那篇散文《黑磨坊》发表了,那是对娘最好的纪念,他不停地拿出来看,文章字句几乎倒背如流了。娘不在了,磨坊里就梅花一个人张罗,整天唉声叹气的。

    黑娃从学校里回来,依然钻进他的房子写文章。只是算到杜永明要来黑山沟了,黑娃就老早走出房子,往黑山口走去,盼望着杜永明的到来,看是不是有他的信件,或是报上登有他写的稿子。

 

    多年前,杜永明总是一大早儿赶到黑山沟,匆匆送完书报,天黑之前都要赶回去。但这几年,杜永明的工作时间有了很大的变化,每次傍晚来,分送完报纸,在黑山沟住上一夜,第二天才返回黑山镇。黑娃每次热情地招待杜永明之后,都要挽留这位公家人住下来,可杜永明却说赵家有家的包裹还没送,罗书记还要给镇上捎信,工作忙哩。

    黑娃不挽留,心里却很是感动,几夜睡不着,写了一篇《黑山鸿雁》的稿子,看了感动得自己几乎都要流泪,去罗书记家让审查,公章是盖了,可罗书记老大的不高兴,说:“杜干部工作是认真,可我就闲了?你是个人民教师,教好书才是正事。好好管理你的磨坊,你家九十多元村提留款还没交哩!”黑娃连低声说“好好好”退了回去。回到家,又钻进房子,写信封,贴邮票。黑梅到房子叫他:“爸,我妈让你到磨坊帮忙哩!”黑娃不理,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学校里三十元的工资还是没影儿的事,一家的吃喝全靠着磨坊了。几年下来,梅花满肚子的怨言,自从结婚买了两身新衣服以来,黑娃从没有给她买过新衣服,倒是买信封邮票舍得。可杜干部来了,黑白让做饭,叫黑梅去村小店里买一瓶酒招待,梅花却也并不反对,家里低檐矮瓦的,难得有一个公家人看得起来家里吃上一顿饭。再说杜干部人精干,会说话,每次来了吃完饭,总是说:“妹子人漂亮,饭也做得香,真不愧是作家夫人嘛。”梅花的脸就红起来,有时想,杜干部能留下来和黑娃住上一晚也好,可杜干部从来没有在他家住过,总是吃完饭就走。倒是黑娃常常惦记着杜干部,像老朋友似的,一个星期不见杜永明,心里就慌慌的。

    在学校里,回到家里,黑娃的精神在漫游,他想到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他想到大作家的电脑和书房,他甚至还想到了中国为什么没有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不停地写呀写。通往黑山沟外的路,他已有六七年没有走了,老同学已有多没有联系了。杜永明的书报是他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虽然杜永明连报上一篇文章也没耐心读完整,也不爱惜书报,但他依然很尊重这位公家人,把它看成是最好的朋友,说不定那一天命运之神就会托这位朋友把作家这个桂冠送给他呢。《黑山鸿雁》那篇稿子送走已有两个多月了,杜永明明天也该来了吧,他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呢。黑娃就在这样的盘算中睡着了。

 

    第二天放学,黑娃老早就坐在黑山口的大青石上,他在等邮寄员杜永明的到来。太阳将要西沉的时候,一个绿色的身影转过山脚,杜永明终于来了。黑娃跃过大青石,老远就喊:“杜干部,可把你盼来了!”便接过那个邮包。黑娃和杜永明亲近,其实邮包并不重。

    杜永明顺手就在黑娃肩上打了一拳:“黑作家,你这下可把我害苦了!”黑娃一愣,忙问怎么回事,杜永明并不气恼,笑呵呵地说:“都是大作家黑白惹的祸呀,你的大作《黑山鸿雁》在市报发表了,邮局把我评了先进哩!”黑娃便高兴地笑起来:“呵,这是好事么,报呢,报纸快让我看看。”黑娃急着想看报纸,可他却不敢直接去翻邮包里的报纸。

    杜永明说:“急啥,到了你家有你看的。评上先进是好事,可看咋说呢,从此以后,懒也不敢偷了,先进么。这不,镇上领导要我晚上去搓麻将,可一想你这篇大作,我还是把镇上的大领导得罪了。”黑娃见杜干部并没有见怪的意思,便说:“那我明天捉只花公鸡,你给镇上领导送去。”杜永明就乐呵呵地笑了,从黑娃手上接过邮包翻起来,找出一张递给黑娃说:“黑作家,大作就在四版上,回家慢慢看吧!”黑娃就兴冲冲往家跑。

    梅花让女儿找不着黑娃,见黑娃拿了一张报纸兴冲冲地往房子里跑,正要发火,抬头一看,不远跟着杜干部,一下子就变了腔:“哟,杜干部来啦,黑娃,黑娃,你咋不招呼客人哩?”连忙把杜干部让进屋里,倒了茶水,便走进厨房做起饭来。

    黑娃把灯擦得亮亮的,让女儿黑梅拿着报纸大声地念,杜永明喝着茶,听着报上的内容乐呵呵地笑,黑娃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用手摸着眼角的泪。饭做好了,黑娃破例让梅花也坐到桌子前,叫黑梅从柜子取出一瓶酒,倒了三盅,双手递给杜永明一盅:“杜干部,你是先进模范干部,我黑白敬你一杯!”杜永明接过酒,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梅花,说:“先进?没有作家手中一支笔,你就是累死,谁承认你是先进。我得感谢黑作家哩,文人厉害,你看各朝各代,文臣比武将厉害,文人说黑的就是黑的,文人说白的,就是白的。妹子,黑作家前途大哩!”梅花脸红红的,一直往杜干部碗里夹菜,嘴里说:“出息,啥出息,那字能当饭吃?”杜干部说:“能的,咋不能,你知道不?州城有一个鹿作家,原来还不是一个农民?和黑白一样瘦瘦的,现在呢人家是名作家了,写文章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哩。”

    黑娃脸上就露出自信的笑容,好像他就是鹿作家第二似的。吃完饭,梅花想这下杜干部晚上要住下来的,就去收拾黑娃的屋子。杜永明却站起来说:“工作还没完的,赵家有家的包裹还得送去。”梅花空落落的说:“不就一个包裹嘛,那么急的。”杜永明说:“先进嘛,不干好工作,不说对不起党,也对不起黑作家呀。”黑娃说:“杜干部,你工作忙,我也不留你了。你走,我去鸡圈给你逮只鸡吧!”就去磨坊拐角鸡窝里,逮了一只公鸡来。

    杜永明掏出十元钱,梅花死活不要,说:“你一个公家人看得起黑娃,送你一只鸡也是我们一点心意。”杜永明说:“也好也好,反正我和黑作家也是朋友了。黑作家的稿子发表了,稿费迟早要给的。”说着便把钱塞给了黑梅,背起邮包出了门,黑娃和梅花把杜干部送了老远。

 

    黑山沟黑灯瞎火的,可对杜永明来说,却是轻车熟路。从黑娃家出来,杜永明径直向村西头走去。走到一座白色两层小洋楼停下来,屋里的主人还没有睡。这座两层小洋楼是黑山沟唯一一座现代化建筑。

    屋主人叫赵家有。赵家有和黑娃是同学,只是没有读过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去大城市的一个建筑队。这几年当了包工头,有了钱,家里盖起了两层楼。房子只是让黑山沟的人看着羡慕,他并不回来住,而且又把儿子带走了让在城里上学。

    两层楼房里就剩下一个女人守活寡,他的妻子几次闹着要去城里,赵家有说:“到城里你能干啥,都走了房子咋办?你就住在这别墅里,吃的用的我给你寄回来,这样的日子还不美!?”赵家有五六年没有回来了,倒是隔三差五寄回来一个包裹,几百元钱的汇款单。男人不让去,女人没办法,整日把楼上楼下打扫的干干净净,没事就把衣服换来换去,把那高档化妆品打开,一次次往脸上擦。

     一个人睡不着,天黑半夜了灯还亮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银妮,银妮,刘银妮!”她一听,这是杜永明的声音,连忙下了床开了门,杜永明一闪身就进了房子,刘银妮把门顺手关了,笑嘻嘻地问:“大干部,这么晚了,你还来工作?”杜永明笑着说:“我给你送包裹嘛!”刘银妮便去翻邮包,邮包里除了报纸和信并没有包裹,倒是一只花公鸡在扑腾。刘银妮就骂开了:“要死的,寄回来鸡干什么,还嫌我不够胖吗?现在都流行减肥的。”杜永明一把拉了刘银妮,说:“那不是,包裹在我怀里呢。”刘银妮咯咯笑着关了灯。

    黑山沟最后一盏灯熄灭了,整个村子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寂静。

 

    黑山沟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堂起来,杜永明就起床了,他悄悄地背起邮包朝罗胜利家走去。

罗胜利当了几十年的党支部书记,他有一个习惯,就是起的早,那怕是晚上活动到一两点,也会在六点半起床,准时打开广播,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报纸和新闻摘要”节目。几十年来,去山外镇上汇报,村里开会,罗书记从不用讲话稿,他知道,只要和收音机里说的一样,绝对不会错,即使错了也不是他的错,就像是反击右倾翻案风反击错了也没啥一样。

    几十年来,他一直是黑山沟村的村长和书记,上面的领导从来没有来过黑山沟,一般的事,就靠邮寄员传达,所以对杜永明这个公家人,心里虽然有意见,可见面还得热乎乎的,人家毕竟离上级近嘛。但真遇上紧要的事,罗书记也会走上五十里地,翻过黑山,直接给上级汇报。偏偏最近这么多年会也少了,除了收提留款搞计划生育,村子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罗书记像马放南山的得胜将军,整日闲得慌。

     每天早上听广播是罗书记的必修课,听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他就翻报纸,可他虽然上过扫盲班,但报上的新闻还是读不下来的,但书记要有书记的派头,他不好意思让在小学里教书的儿媳妇念,翻来覆去看报上的照片,中央那个领导讲话了,啥地方又发生车祸了,他能从照片上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不,刚听完广播正翻报纸,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罗书记,罗书记!”罗胜利还未起身,杜永明已推门进来了,邮包还没放下,就大声说:“恭喜恭喜,罗书记要当市人大代表了哩。”罗书记高兴地一拍巴掌问:“真的?”杜永明一本正经地说:“我咋敢骗罗书记呢,我和镇上领导搓麻将,领导亲口给我说的呀。”罗书记立即就进房子拍打睡的正香的老伴儿:“起来起来,赶紧给杜干部做饭啊!”

    杜永明并不推辞,拿起报纸给罗书记结结巴巴读起来,罗书记惊讶地问:“小杜呀,这不是表扬的是你嘛!”杜永明念得就更加起劲了。罗书记问:“谁写的?”杜永明说:“就你们黑山沟的作家黑白呀。黑白是个人才呢,你罗书记要重视哩,让黑作家给你罗书记写一篇稿子,你这市人大代表就当定了。”罗书记兴奋地问:“真的?真的?”吃过了饭,罗书记拿出了一个大袋子,装上了花生核桃木耳之类的黑山土特产,对杜永明说:“小杜呀,你来黑山沟工作翻山越岭,够辛苦的,我们地方干部也照顾不上你,这些土特产你就拿上吧。”

    杜永明笑着对罗胜利说:“罗书记,说实话,我不白拿你的,我和镇上领导都熟路,你的政治前途光明哩。”临走,罗胜利对杜永明说:“可惜我们黑山沟没有一条公路,你辛苦了,要不我派一个人送送你?”杜永明轻轻摆摆手,说:“不用了。”肩膀挂了邮包,把袋子扛到肩上,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黑山沟的路是不好走,可杜永明很精神,他肩上扛的,少说也有四五十斤,是来时的十几倍。他完全没了城里人的弱不禁风,走起路来,有点像黑山沟人,扛着东西也走得飞快。十几年来,杜永明一直在黑山沟这条路来回走着。

杜永明心里明白,黑山沟的好,不仅在山在水,更在于黑山沟的人。黑山沟是他心中的桃花源,永远不要变,为了心中的“邮政事业”,愿意永远这样辛苦走下去。

心中快活,杜永明感觉不到肩上的沉重,反而扯起嗓子唱起了孝歌:

逢人慢说三分话,

八分谎言莫当真。

是非只因多开口,

官司打的是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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