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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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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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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磨坊》(2)连载

     二        

  

    黑娃这几日格外地快活,把登在州报四版上的那篇《黑山鸿雁》,翻来覆去地看。

    看着看着,黑娃就恍惚起来,忽然想到杜永明又给他送来省上的奖励通知,要他去参加大会,当写书的作家呢。他写的书整沓整沓放在新华书店里,书店门口支一张桌子,他在那签名售书,读者手里拿着他写的书排成了长龙……

    “黑娃,黑娃,你死出来帮一下忙,把磨蓝挪一下!”梅花在外大声叫了。黑娃愣了半天才回过神,他懒得动,把报纸又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起来,不情愿地走进磨坊。

    磨坊的墙是土墙,屋上的瓦还是娘去世前一年换的,光线从墙上的窗口照进来,村子里几个女人脸上白花花的面粉,“嘿哟嘿哟”推着石磨,梅花帮着过箩儿,箩下的是面粉,箩上的又倒回磨顶上。磨蓝里的面粉不少了,黒娃使了好大的劲才把磨蓝挪开。

    那推磨的女人就说:“麻烦黑老师了。黑老师礼拜天写文章呀,是不是公家又要提拔了。”黑娃有点脸红,没有应声,只是笑笑,走出了磨坊。梅花却气呼呼地说:“提拔个屁,就他那个能耐,也不到黑水河照照,叫花子的命,偏要想着去省城当差!”

    黑娃听着心烦,书房再也坐不下去了,转过身就走出了屋子。

 

    黑山沟的山,黑山沟的水,黑娃看了二十七八年,别人说是世外桃源,风景如画。偏偏他这个想象力丰富的作家却看不出好在哪里,好多人的眼里就是穷山恶水而已,自己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离开这黑山沟吗?

    黑山外的世界,黑娃读书的时候,亲眼见过。那高大的楼房,那宽阔的马路,他想往过,他想他成了作家后,城里有他的房子,哪怕只有厕所那么大,只要放下一张桌子就行,下午去散步,有了灵感,晚上就写文章。可这只是一个人的愿望,弹指一挥,从学校毕业十几年了,作家的愿望还没有个眉目呢。

    黑山沟的人有的人善意地叫他黑老师,还有不少人叫他黑作家。每每听到作家二字,心里啥滋味都有。杜永明这样叫他,他觉得是一种鼓励,而别人这么叫他,那不是夸他,感觉那是笑话他的。

    梅花在公公面前总是抱怨:“三十块钱的工资,这几年村上七扣八扣,屋里见到几个?也不知道想个别的法子,光知道写,把钱费在纸上墨上,杜干部连一个邮票钱都不少的。日子咋过呢,玉玉都成三年级学生了,还是这身烂衣服!”她把黑梅不叫黑梅,叫玉玉。

    黒有财不言语,从身上摸出一包块块钱递给梅花,转身走了又回头说:“有爹在,日子就过得去。黑娃能写也是好事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谁一生下来就有出息的?”黒有财倒是蛮支持黑娃的。

    可能算个知己的,黑山沟里就只有杜永明了。但杜永明不是黑山沟人,他是城里人,经常来黑山沟只是工作而已。黑娃心里烦,只想和杜永明说说话,哪怕听点城里的新鲜事也好,可算了算日子,杜永明今天并不来的。他一时瞅瞅那高大的黑山,一时望望黑山口,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转着。

    “黑老师,黑老师!”黑娃听有人喊,一转身,见是罗书记,立下就惊呆了。

    几十年里,在黑山沟,罗胜利就是个土皇上,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罗家的祖祖辈辈是贫农,贫下中农好呀,根正苗红,十年文化大革命中,二十岁出头的罗胜利接了贫协主席罗瑞生的班,当了黑山沟的领头人。

    他父亲罗瑞生穷是穷,但有好人缘,一解放,地主老财打倒了,选贫农主席,勤俭老实的罗瑞生得到了一致拥护,放卫星,炼钢铁,搞得热火朝天。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老书记就交权了,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己的儿子也反不到哪里去,只可惜独苗子罗胜利只读了小学五年级,就再也不去学校了。还好,黑山沟就这么大,一二百户人家,村长书记要不要什么文凭无所谓,啥工作都搞得下来。官当大了,一代代传下来,第一代凭的是人和,罗胜利却凭的是霸气,几十年来,每次选举都是走个样子,五十多岁了,还和年青时一样威风。

    黑娃在黑山沟算是个文化人,但在罗书记眼里,他算个啥,村上的帐,不必用有文化的人当会计,他一说,学校里的儿媳妇就算停当了,对错没人敢查,黑娃这个高中生连边都沾不上。

    罗书记的儿子每次从山外回来,他都要派上一两个人,翻过黑山迎接一下。其实他的儿子罗前军只是在一个小厂子当门卫,本来当兵回来要在镇上安排工作的,那镇上一个做生意的苟老板把女儿苟慧慧都嫁到黑山沟了,工作偏没有安排下来,便去城里求人说情当了个门卫。

    罗书记的儿子城里当门卫,黑山沟人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官,该是国家的正式干部吧。到黑家磨坊按理是要排队的,可罗书记来了,却从不排队。一般人都是自个儿推磨,但罗书记甚至人都不出面,派两个人扛了麦子来,说一声“罗书记家的”就插了队。

    罗胜利虽然不大清楚作家是干什么的,但黑娃这样的小人物,他是从不拿正眼看一眼的。突然间,罗书记却叫他黑娃“黑老师”来,黑娃竟真的有点吃惊呢。

    黑娃立即疑疑惑惑地答应:“罗书记呀。来收今年村提留的钱吧,家里确实拿不出,你看学校里一年工资都没发,看能不能顶帐?”罗书记立即就朗朗地笑了,像个大领导的样子摆了摆手:“咳,不谈这个,晚上到你家有事哩,有重要事情谈哩。”

    黑娃受宠若惊,就说:“欢迎,欢迎,罗书记有啥事,你尽管吩咐,晚上我在家里等你。”他不是要村提留款,是要来干什么呢?看到罗书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眯眯地离去,黑娃使劲的想啊想,也没想出个眉目来。

    黑有财正好回来,黑娃原原本本给爹说了, 黒有财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就是一百多块钱嘛,还能把人吃了?”梅花立即就说了:“学校一年多工资还没发哩,要啥提留款,一顶帐,他村上还欠我们家的。”

    黑有财说:“这个罗胜利啥时上过黑家的门,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梅花说:“他村长怎么了,他占我们的便宜还少吗?每次到磨坊来,不要说留一碗白面,连麦麸子也不留一把。”

    黑娃破例没有走近房子里,坐在屋当中小桌子前看黑梅做作业。

 

    天刚黑下来,罗书记就老远儿走来了,左手中拿了一沓儿报纸,右手拎了一个黑皮包,没等黑娃招呼,径直就进了屋子,黑娃连忙让座,黒有财却站立着,黑着脸,不让座儿也不说话。

    罗书记掏出一支烟递上去,拉了黑娃爹坐下,说:“黑老哥,来你家有一个重要的事哩。”黒有财说:“罗书记,我们一家四口人,提留款咋就算了一百多?今天是没有,确实没有的。”

    罗书记又嘿嘿笑起来,自个儿点了烟,对黒有财说:“我是来和黑白同志研究黑山沟扶贫规划的。”黒有财立即摆手说:“我黑家日子还过得去,再说,黑娃又不是村干部,研究个啥?”

    罗书记没言语,放下报纸,从皮包里掏出个本本,说:“这不正找黑娃嘛,黑娃是个人才,政府要重视哩!”黑娃听了又是一个惊讶,对梅花说:“你去给罗书记做饭去!”梅花嘴里应着,脚上并不动,仍旧立在那儿听。

    罗书记便对黒有财说:“我来和黑白商量的,村里的扶贫对象是定好了的,可我觉得还应添上黑山沟脑的韩老实的。黑老哥,咱一村子人也不说外话,韩老实是你的亲家,情况也不用调查,三个女儿,春花出山了,老三雪花才十七八,连个上门女婿都没招下,你说困难还能少么?”黒有财这才活泛了脸色说:“还是罗书记想得周到。”

    梅花听了,脸上有了笑 ,就到厨房噼里啪啦开始做饭了。黑娃想,这么个事,也用不着和我商量呀,可这毕竟是好事情,他没有说出来。

    吃过了饭,罗书记并没有走的意思,拿了报纸给黑娃,说:“你是文化人,黑娃你看看报上有啥新闻,咱们学习学习。”黑娃不知道咋学习,就把报上的文章一篇篇读下来,黒有财怀里抱着黑梅,梅花也坐在一边,似懂非懂地听着。

    正念着,罗书记插话说:“听说有一篇写杜干部的文章?”黑娃说:“有!”罗书记说:“那你给我念念。”黑娃立即就从桌子上翻出那张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报纸,大声地读起来。

    罗书记第一次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听的是那么认真,那么仔细。读完了,罗书记说:“把杜干部确实写得好,可惜这样的干部不多了。你写的这篇稿子,当时我就支持,村上连研究一下都没有就盖章通过了。黑白是个人才哩。你好好写,政府支持你。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些材料,写稿子,参考参考!”便从黑皮包里掏出一沓沓纸来递给黑娃,黑娃疑惑地接了,里面什么都有,镇上给村上的通知,学校给村上的申请,村上开会的会议记录……

    黑娃小心翼翼地放起来,明白了个大概。罗书记又说:“写作上还有啥困难,你尽管提,至于信封邮票,你打个条子,村上给你报销!”黑娃还不知道怎么回答,黒有财就答应了:“能有啥问题,我黑娃报上写过不少文章呢。天下大的很,谁能把本事学完,皇上老子还求人哩。”

    罗书记又嘿嘿地笑了:“好,好,我不打搅黑白写作了。”说着就站起来出了门,黑娃不知是激动还是为难,把罗书记送了老远老远。

    这几天,黑娃一放学又一头钻进书房里,把罗书记留下的材料,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但看了几天,一点与写作沾边的事都没有看出来。写罗书记什么呢?这几十年来,他真不知道罗书记做了些什么,又不知道罗书记没做过什么。

    村里流传一个顺口溜,说:“村干部,泥饭碗,样样事情都要管。公购粮,提留款,谁家不交下门板。一胎请,二胎送,三胎过后要罚款。吃的不是公家饭,革命工作照样干。不提拔,不转干,给个皇上都不换……”

    顺口溜说的不一定就是黑山沟,但和黑山沟能有多大差别呢,写罗书记半夜不睡去收公粮催提留款吗?写罗书记让计划生育户先生下三胎,然后去罚款吗?显然这都是不能写来宣传的。

    黑娃一下子为难了,往日写文章,来了灵感,构思好了,坐在书桌前,总是一气呵成,就说写《黑山鸿雁》那篇文章,黑娃也是没费多大神的。杜永明为了黑山沟人能看上当天的党报,不顾路远起早摸黑把报送到黑山沟呀,杜永明为了给赵家有的媳妇刘银花送包裹饭都顾不上吃呀,好多素材,他一想,都摆到桌面子上来了。

    可宣传罗书记的事,好几天他思来想去,一个字儿也没有写出来。就连黒有财也急了,他对黑娃说:“咋还没写出来!你报上登那么多文章,不是都写得挺顺溜的么?”黑娃说:“爹,宣传罗书记,他做了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山外都通电了,咱黑山沟还是黑乎乎一片,路还是这么难走,出个山,来回最少要两天时间,总不能写他逼人要粮催要计划生育罚款吧?”

    黑有财就笑了,说:“写不出来,写不出来就编么,我那时候出山打石磨,说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要批斗我。可社会主义不能吃颗颗么,逢年过节,那些亲戚都来了,送啥的都有。其实咱黑家哪有那么多有权势的亲戚,还不是编的。”看到黒有财得意的笑,黑娃是想起小时候家中有好多亲戚,这几年却都怎么也不走动了。

    可黑娃仍说:“那和写文章不一样,文章白纸黑字,说不得谎话的,编的不实在,上边调查要负责任的,要把罗书记这人写成高大全,难哩。”梅花立即就接下了话茬:“难?有生娃难吗!亏你还是高中毕业哩,他关心困难户,这不正是很好的例子么?”梅花这一说,黑娃不言语了,心想这也是个好素材能用上哩。

    正说着,村里的张老汉和刘老汉,一人背了一袋面,一人手中提了个猪头,老远就喊:“黒有财,黒有财,黑白呢,村上派我们向困难户送温暖来了。政府分给韩老实五十斤白面,一个猪头,就放你们家了。韩老实啥时看闺女,你让他领回去。”

    黒有财放好面粉,梅花接过猪头,对两个老汉说:“那我替我爹向党向政府表示感谢了,向罗书记问好了。”黑娃立即从书房走出来,连声道谢,并在老汉手中的条子上签了字。

    看到两个送温暖的老汉离去,梅花多年来第一次这么乐呵呵地,对黑白说:“我爹三个人那吃得了这么大个猪头,咱们劈一半吧。”黒有财说:“也不是你爹真困难,你爹住在沟脑脑,他罗书记啥时去嘘寒问暖了。送一袋面粉送一个猪头,他是求咱黑娃办事哩。”

    黑梅高兴地说要去沟脑脑叫外爷来领奖,梅花说:“黑娃,你赶紧给罗书记把稿子写好,这下可看你的能耐了。”然后又对黑娃“嘿嘿”一笑:“没想到,写字还能真当饭吃的。”

    黑娃第一次得到媳妇的认可,越发觉得这篇稿子只能写好,不能写砸,就又钻进书房去了。

 

    过了一个星期,黑娃终于把稿子写好了。

    写罗书记的文章是《黑山脚下的老愚公——记黑山镇黑山沟党支部书记罗胜利》,文章写的虽没有《黑山鸿雁》长,但的确费了很大的劲,说是包产到户了,罗书记号召大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带头搞多种经营。写一次暴雨过后,罗书记带领黑山沟人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修农田,搞水利基础建设。写罗书记致富不忘贫困户,始终把贫困户的冷暖放在心上,末了,罗书记富有激情地说:“我要始终以焦裕禄孔繁森为榜样,解放思想,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把黑山沟建设好,带领黑山沟人早日奔上小康。”

    听了黑娃的文章,黒有财连连叫好:“天下文章一大套,只看你套的妙不妙。二尺五谁不爱戴?这往后,谁还敢看不起我们黑家?”文章写好要盖章的,黑娃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腰板儿也挺直了好多,他不想直接去找罗书记盖章,突然就想到了罗书记的儿媳妇苟慧慧。

    苟慧慧的文化水平比杜永明略高一些,可她毕竟是黑山镇来的城里人,见多识广,做事还算踏实认真,况且还是罗书记的儿媳妇。黑娃见了苟慧慧,从不叫苟老师,这个姓不好开口,怕人家引起误会,见了面只是笑一笑。

    倒是苟慧慧先开口了:“黑老师,都快放学了,你有啥事?”黑娃说:“我写了一篇文章要政府加盖公章的,麻烦你捎给罗书记。”苟慧慧当下就答应了,把稿子接过来要装进她那个黑皮包里。黑皮包和罗书记手上拎的黑皮包一模一样,上学放学总是不离手。

    黑娃怕把稿子弄脏了,又找了一张报纸把稿子包起来。看到苟慧慧离开学校回了家,黑娃才像完成了神圣的使命,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

 

    黑娃搬着指头算,杜永明该到黑山沟送信了。

    杜永明的确是按时来黑山沟了,却没有来黑娃家,而是直接去赵家有家送包裹去了。第二天早上,黑娃正思量是不是有自己的信件,抬头一看,前几天提猪头的那个张老汉又来了,老远就喊:“黑白,黑白,罗书记通知你去村上开会哩。”

    黑娃本来是要去学校上课的,但听了张老汉的通知,就放下了书本,转个弯儿朝罗书记家走去。天虽然大亮了,罗书记家的洋油灯却还拨得特别亮。杜永明坐在桌子旁边,罗书记正在倒酒,一张桌子上摆了七八个菜。

     罗书记的老伴正忙着从厨房往外张罗着饭菜,见黑娃来了,罗书记和杜永明都站了起来,招呼黑娃快坐,黑娃一看到满桌子的菜,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在罗书记和杜永明的招呼下,尴尬地坐了下来。

    罗书记对黑娃说:“杜干部来咱黑山沟这么多年,不怕吃苦受累,咱得感谢人家,黑山鸿雁么。”黑娃笑笑,杜永明就端起一杯酒,对罗书记说:“黑作家是咱黑山沟的人才哩!”罗书记嘿嘿地笑着:“那是,那是。”连忙也给黑娃敬酒。

    黑娃还是第一次坐上公家的酒席,啥官话也说不出来,和杜永明说话的方式也不一样了,端起酒盅子,三个人碰了,一昂脖子喝了下去。吃饭当中,罗书记喜笑颜开,取出黑娃写的那篇稿子,鲜红的印章已经盖上去了。

    罗书记对杜永明说:“黑白写了一篇稿子让我审查,我看表扬的是我。共产党员嘛,为人民服务是本职工作嘛。我说就不要寄给州报显华了,可黑白是个人才哩,他辛辛苦苦写作,我们政府要大力支持哩.”

    杜永明一边喝酒一边说:“那当然,那当然。”黑娃也没有以前那么拘束了,三个人一起,一瓶子西凤酒,一顿饭的功夫就喝光了。吃过饭,罗书记指着一个大袋子,对黑娃说:“黑白,你送一送杜干部吧,我村上还有事哩。”黑娃就一下子扛起那个袋子,和杜永明一起朝黑山口走去。

    黑娃和杜永明走到一起,轻松了许多,话就多起来,问黑山镇是不是要撤镇设区了,说邮电部门是否要分家了。黑娃就又呵呵笑:“杜干部,杜干部,赵家有家的包裹咋就那么多哩,你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呀。”杜永明立即就嘿嘿笑了:“黑作家,你可别编我的段子哟。罗书记对你还是挺重视的嘛。”黑娃说:“重视?黑山沟就这么大,当一个书记村长顶天了。”

    过了黑山口的大青石,杜永明说:“黑作家,你别送了,你还要去学校上课哩。”黑娃便把袋子放下来,对杜永明说:“那你可慢走啊,黑山沟的路不好走哩。”杜永明背起袋子刚走几步,突然又转回来,放下袋子,从身上掏出十元钱,对黑娃说:“黑作家,《黑山鸿雁》的稿费下来了,可惜把单子给你弄丢了。”

    黑娃早忘了稿费的事,他说:“咳,杜干部,咱俩谁跟谁呀,再说,你上次不是把稿费给了黑梅么?”他那里肯要杜永明手上的十元钱,可杜永明这次却非常认真,把十元钱硬塞给黑娃,说:“十八元哩,那次给了也不够的。”见杜干部这么坚持,黑娃便收下了钱。

    目送着杜永明远去,黑娃连忙往学校赶去,路上不断想,杜干部这个工作辛苦,他是个好党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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