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是越来越冷了,州城的天空雾蒙蒙的,相隔十几米远就认不清了人,泼出一盆水,立即就冻成冰了。
州城里的人依然忙碌着,并没有因寒冷而放慢了脚步。赵家有在工地上来回察看不时指挥着。赵家有穿着棉袄,还披了一件妮子黑大衣,脚上登着一双军用巡洋舰。梅花惊讶地看见,赵家有在不断地对着那个黑匣子说着话。
白志鹏告诉梅花,赵家有的那个黑匣子叫大哥大,一万多块钱买的,可以和远在北京上海甚至国外的人说话。梅花就对赵家有更加敬佩了。和黑娃同样是老同学,差距咋这么大呢?看看人家赵家有,家中盖起了两层小洋楼不说,而且开上了小车,手上拿了一个大哥大,州城实实在在一个人物啊。
这些年来,黑娃都干了些啥啊,爹说黑娃有文化,文化能当饭吃么?黑家要不是有个磨坊,日子早不知道该咋过了。罗书记的儿子开了面粉加工厂,黑家的磨坊是彻底垮了,可黑娃像不关他的事,依然整晚整晚瞎胡写。这日子能好起来么,怕一辈子也赶不上赵家有了。
想到赵家有,梅花心里乐,亏了赵家有的媳妇刘银妮,她至今还不知道赵家有招了个年轻秘书叫谢园的,还以为男人在外风风火火给闯江山哩。可是,刘银妮也没有在黑山沟守活寡,杜干部来了,那一晚不是在赵家有的小洋楼里舒舒服服过的。
想着想着,梅花竟越发羡慕又嫉妒起刘银妮的日子来。她想,好好在州城干上几年,也回到黑山沟盖上一座小洋楼,过上个像样的日子。这么想着,梅花干起活来,越发卖力了。
到了腊月初,天实在是冷的厉害,水龙头已经冻住,水泥是再也和不成了。赵家有只得让谢秘书把工人的工资算了,每人压了三百元钱放了假。
一天下午,赵家有带了秘书、儿子,开了小车来到工地灶房。赵家有从身上掏出五百元钱,递给梅花,说:“今年春节,我们要到桃花岛休闲度假山庄去旅游,文博不愿意去,就托付给你了。春节你想回家,就把文博带上,他还怪想黑山沟哩。不回去,就算是加班了,节后回来给你发奖金。”
梅花就笑了,说:“谁要你的奖金,多亏碰上了老乡,六七个月就挣了两千元的。文博在我这儿,你放心度假去吧。”说着便拉过了文博,理了理文博的衣服。文博和玉玉是一年生的,文博比玉玉大三个月。时间一长,和梅花熟了,文博就拉了梅花的手问:“姨,我妈哩,你要给我说实话。”梅花那敢实话实说,总是岔开话题。
这次见赵家有外出旅游又要把文博留下,梅花心一下子酸了,文博真要有了后娘,钱也不一定带来幸福的。便问起赵家有:“你们去旅游,这工地咋办?我若回家去,工地就没人看了。”谢秘书笑了,说:“你不用操心这个,赵经理早安排好了的。”赵家有就又笑笑着和秘书上车走了。
没有了工人,建筑工地越发冷清。梅花给文博做过了饭,想着春节要不要回家去,多半年没见玉玉了,不知道玉玉怎么样了,学上的好不好。正思量着,却见白志鹏拎了两大包吃的用的进来。
梅花问:“别人都放假了,志鹏你怎么还不走呢?”白志鹏说:“回家看我哥嫂的白眼吗?姐,我不回去了,赵经理安排我留下来看场子哩。”
梅花又问:“那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一个人吃用的完么?”白志鹏脸一下子红起来,说:“姐,这包是给两位老人买的,这包是给雪花买的。”
梅花就乐呵呵地笑开了,说:“志鹏,你也真是个有心的小伙子,还没见雪花,心就实实地搭上了。”白志鹏顿了顿,说:“姐,我看肯定没错的,姐这么精灵能干,一个娘生的,雪花还不和你一样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么?”
梅花说:“我也想玉玉了,回去是回去,先要买一些东西,再去给大姐说一声哩。”白志鹏说:“好,明天我就帮姐选购去。工地大门一上锁,白天是没有啥事的。”
梅花想就要回黑山沟了,心里很兴奋,连忙走进灶房西屋收拾起东西来。
第二天吃过饭,梅花带着文博相跟着白志鹏来到一个集贸市场,到了年关,集贸市场上的人熙熙攘攘多起来。
梅花从市场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给公爹黑有财买了一身衣服,比划着文博的高矮,又给玉玉买了一身衣服,想了想,又给黑娃买了一件夹克一条裤子,又给爹妈各买了一身衣服。
最后梅花对白志鹏笑笑,说:“雪花有人操心了,就不用我买了。”白志鹏就说:“买了,买了,昨天去商场买的,你昨天晚上也不试试,看合适不合适?”便帮梅花提了两个大袋子,欢喜地回到了工地。
吃过饭,梅花对白志鹏说:“你照看好文博,明天回家,我去给大姐打个招呼去。”说罢就急匆匆朝州城西坡头巷子走去。
要过年了,春花也在忙忙碌碌置办年货,雷瘸子正一瘸一拐地粉刷着屋子,梅花给大姐说要回黑山沟了。春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对梅花说:“梅花,姐这么多年混的不成个人样子,本应该早早回去看看爹妈的,可这样和你姐夫回去,倒惹的黑山沟人笑话。”
梅花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大姐,却看见春花在一个旧箱子里翻寻起来,终于翻出来,是一个棉背心,一包茶叶。春花用一个塑料袋子装了,双手交给梅花,说:“把背心给娘,把茶叶给爹。茶是保健茶,专治你姐夫的腿的。你姐夫却怎么也不喝,说是啥时给爹捎回去。”梅花双手接了,说:“姐,你的日子爹妈是知道的,只要你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爹妈就不操心了。”
雷瘸子就对梅花笑笑说:“啥时也让爹妈来州城逛一逛,不敢说去大酒店海吃海喝了,咱家里吃住是不成问题的。”
从姐夫家出来,梅花心情低落,春花和雷刚把梅花一直送到西坡头巷子口,叮咛了又叮咛,直看到梅花走远了,才闷闷不乐地走回家。
天还蒙蒙亮,梅花和文博就早早地起来,白志鹏推来三轮车,把四个袋子装了一蛇皮袋,让梅花和文博坐了,一直蹬到州城汽车站。
梅花和文博一下三轮车,那车站的司机和售票员就围了过来,抢着夺行李,说:“是回黑山的吗?一听你口音,就知道是黑山的,来,来坐我的车吧!”梅花一手抓住了行李,问:“去黑山,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多少钱?”那司机说:“两个人加上行李,一共收你一百五。”
梅花惊讶地叫起来:“天,一百五吃人呀,我来时一人才十二块的。”那司机立即就恼了,说:“你以为这是平常吗?这是春运。春运知道不?春运国家是允许涨价的。这么大一个包起你一个人的票,没有多收你的。”
白志鹏指了指赵经理的儿子文博,说:“他只是一个孩子,少一点,买个半票吧?”那司机说:“孩子?看他最少也一米多了,这几天去黑山的车不多,半路上的雪还没有消完,还不多挣你一个操心钱吗?你们到底是坐不坐?”
梅花想了想,说:“不坐!”那司机立马松了蛇皮袋子,骂了声“穷鬼”走了。梅花对白志鹏说:“不回黑山了,我们回工地。”白志鹏又拉了梅花文博,冒着呼呼的寒风,蹬起三轮车,回到建筑工地。
年就在建筑工地过,饭菜很简单,可有了白志鹏和文博,梅花觉得,工地上过年并不比黑山沟差。
梅花这时格外想女儿玉玉,不管怎样,黑山沟人过年,每家的孩子都有一身新衣服的,也不知道玉玉穿上新衣服了没有?可怜公爹黑山南北操劳了一辈子,临到老来还要忙里忙外受罪,梅花思来想去心里感到不是个滋味。
春节过后,赵家有和谢秘书旅游度假回来,来到建筑工地接文博,谢秘书见赵家有把一件新买的衣服塞给梅花,还说着不少感谢的话,心里起疑心,梅花真是赵家有的老乡么?赵家有的老婆真是去世了么?说不定梅花就是文博的亲娘或者亲姨什么的,就用一双异样的眼光看起梅花来。
文博不愿和赵家有他们一同回去,赵家有只得和秘书一起走了。
正月十五还没过,建筑工地上的老工人都回来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梅花又在工地灶房里忙碌开了。赵家有指挥的紧,工人们加班加点,夜晚照常施工,不到两个月,一座大楼就竣工了。
新的工地还没有确定下来,赵家有给工人放了两个星期假,说:“也忙了这么长时间了,发了工资,你们州城里转悠转悠去。”梅花却没有心思去逛州城,思量着,黑山沟人也该正在阳春三月翻地种芋头了。便对赵家有说:“赵经理,新工地还没定,我回家一趟,去了就来,保证误不了你的事的。”
赵家有把梅花叫到一边,掏出五百元钱,梅花疑惑着不敢接,赵家有说:“梅花,这钱你捎给文博的娘。谢秘书的事,你千万不能给银妮说的。”梅花接了钱,偏巧让谢秘书见了,谢秘书一脸的不高兴,说:“你和梅花到底是啥子关系,给钱也不至于这么背着我偷偷摸摸的。”
赵家有立即一本正经地说:“就你小心眼儿,我和梅花是乡党能有什么关系?梅花要回黑山沟去,我在州城干了这么多年,大小也算个经理,捎几个钱回去,黑山沟的人问了,发根烟散几颗糖,我赵经理在黑山沟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谢秘书不言语了,却仍然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看到梅花离去。
白志鹏把梅花送到州城汽车站,掏出一封信,说:“姐,你把这封信给雪花吧,我可想着雪花哩。”梅花说:“看你这猴急的,到时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这个媒人哟。”
白志鹏笑着说:“娶了雪花,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我能忘了你么?”一直送梅花上了车,看车开的老远老远才转过身。
州城的三月阳光灿烂,汽车载着心情愉快的梅花离开了州城。天空一下子高起来,远远的就看见了黑山,黑山顶上,隐隐约约泛出了绿色。想到就要回黑山沟了,就要见到女儿玉玉了,梅花的心里是一阵阵的激动。
梅花想,原先是和黑娃闹矛盾,赌着气走的,没想到来了州城,还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七八个月就挣了两千多块钱,再到州城打上几年工,她梅花也可以在黑山沟盖上一座小洋楼的。想着想着,车就到了黑山镇,一切都熟悉起来。
梅花扛了袋子正吃力地往黑山走去。翻过黑山的路,十分难走,偏巧就碰见了杜永明背了邮包去黑山沟去。
杜永明老远就停下了脚步,说:“哟,这不是梅花妹子么,是不是州城里挣了大钱回来了。”梅花笑了,说:“好杜干部哩,我到州城里看我姐,倒是打了几天工的。”
梅花回来穿的是焕然一新,和在黑山沟的梅花是截然不同了。杜永明问梅花在州城里干的是什么工作。她本想原原本本说是在州城赵家有的工地上做饭的,却突然改了口说:“在一个商场当的售货员,一天要站八九个小时,辛苦是辛苦,可一个月还挣三百元的。”
杜永明接过了梅花的大袋子扛起来,嘴上不停地夸:“妹子可真能行的,黑作家取了这么好的媳妇,可走了大运了。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的,黑白是个人才,妹子你可要支持哩。”
梅花接了杜干部的邮包背着,和杜干部一路说着笑着,五十多离地的山路,竟也不觉得难走了,天黑之前,梅花就回到了熟悉的黑山沟。
梅花从州城里回来,这在黑山沟可是个不小的新闻。正在地里种芋头的人,都停下来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梅花。黑山沟的人关注梅花第一次胜过了关注杜永明这个公家人。
杜永明和韩梅花相跟着来到黑山沟,杜永明扛着一个大袋子,梅花却背着绿色的邮包,刘银妮惊讶地问:“杜干部,扛了这么大的袋子,有我家的包裹么?”杜永明说:“没有没有,这是黑白媳妇梅花的,我顺路帮着扛一扛。”
刘银妮正失望地要回家去,梅花却放下邮包,接过杜永明肩上的袋子,对刘银妮说:“银妮,银妮,我找你有事哩。”说着就向远去的杜干部挥了挥手。
刘银妮一脸的疑惑,到了赵家有屋里,梅花从身上取出五百元钱,说:“赵经理让我给你捎回来五百元钱的。”刘银妮接过钱,又疑惑地问:“你怎么见到家有了?见没见我儿子文博?”
梅花就感激地说:“出门在外,州城里多亏了乡党的,文博他爸帮我找了一个打工的活。文博好好的,比玉玉还要高了,我见过几回,他们倒是很牵挂你的。”刘银妮一下子就握住梅花的手说:“梅花姐,我和你是争过嘴,可杜干部经常来送包裹的事,你可千万别给文博他爸说哟。”
梅花笑了,说:“我咋能说那个话嘛?”便要扛起袋子往回走。这时,黑有财拉着黑梅,后面跟着黑娃,一起赶来接梅花。梅花叫了声“爹”,黑梅有点怯生生地扑进娘的怀里。黑娃堆着满脸的笑,扛起袋子,紧跟了梅花,朝黑家磨坊走去。
回到家里,梅花打开袋子,把大包小包全都取出来,取出一身衣服,给了黑有财,说:“爹,这是给你买的,看合身不?”又取出黑梅的衣服,说:“玉玉,来,妈给你换上新的。”末了取出黑娃的夹克和裤子,却又悄悄地放到炕头。
吃过饭,黑梅穿了新衣服,高兴的像过年似的。梅花也没有睡意,屋里屋外看起来。到州城去了多半年,她心里还是牵挂着家。黑娃提了煤油灯,梅花跟着走进磨坊。
黑山沟以前热闹非凡的黑家磨坊,黑灯瞎火的,磨坊静得出奇。梅花在这个磨坊忙碌了大概十多年,这么长时间不见,还真对磨坊有点挂念。和黑娃在磨坊转了一个圈儿,到了拐角,却不见了黄牛。梅花吃惊地叫起来:“黄牛哩?咋不见了拉磨的黄牛了?黑娃黑娃,你把黄牛弄哪儿去了?”
黑有财没有说话,黑娃也没有说话,黑梅悄悄地说:“妈,黄牛是让村上拉走了,顶了咱家的上缴款的。”梅花听了,正要向黑娃问个究竟,脑子翁的一声响站立不稳,一阵风吹来,煤油灯熄灭了。
黑有财招呼黑梅睡了。黑娃把梅花扶到炕上,盖了被子一起睡了。到了后半夜,梅花清醒过来,看了看,真真实实是在自己的土炕上,摸了摸,睡在身边的不就是玉玉的爹么?就轻轻蹬了黑娃一脚,“黑娃,黑娃”叫起来。
黑娃见梅花醒了,便问梅花还吃不喝不,梅花摇摇头,兴奋地给黑娃说起在州城里的工作来,说如何在州城找到了大姐,说如何在州城劳务市场碰见了刘银妮的男人赵家有,说在短短的七八个月里就挣下了两千多块钱的工资。黑娃听的激动,紧紧地拥住了梅花。
梅花说:“黑娃,州城真好哩,苦是苦些,可是能挣下大钱,你看人家赵家有,在州城里小车有了,大哥大也有了。你和他同样是老同学,人家就活的风风光光的。我再去州城打上几年工,咱也盖上一座小洋楼,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天好日子,也让黑山沟的人看看。”
黑娃见梅花特别高兴,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黑娃也是有理想的,他并不是不向往州城,他甚至想到,到省城当了签约作家,有名有钱了,就把梅花接去,把爹和黑梅接去,过城里人的幸福日子,到时也不比他赵家有差的。黑娃想对梅花说《黑山沟的传说》马上成功了,省上要吸收他当签约作家的。想了想却没敢说,怕梅花骂他瞎折腾。
梅花很激动,说着说着就掏出两千元钱来,交给黑娃,说:“黑娃,你把这两千块钱放好,再过几年,咱也盖一座像样的房住。”黑娃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小心翼翼用报纸包了,打开箱子,把钱放到箱子最底层。
黑娃一阵内疚涌上心头,想自己一个教师,一个月三四十块钱,竟连一个女人家也不如。难怪爹老早就给他看中了梅花,梅花果真能管家的。黑娃像十年来第一次发现了宝贝,激动地把梅花一把搂进怀里。
天亮之后,梅花起来做了早饭,黑娃和黑梅吃完去了学校。
收拾完屋里后,梅花对黑有财说:“爹,我去沟脑看看我娘去。”黑有财说:“去,去。你爹娘想你都要想疯了,这么多半年也不来个信儿。”梅花就收拾了东西走上黑山沟脑爹妈家。
韩老实老两口见是梅花,忙把女儿让进屋里,梅花的娘张罗着给女儿做饭,韩老实问:“见着你大姐么?”梅花说:“我去大姐家了,大姐和姐夫都好着哩,这不还给娘捎回来了背心,给爹捎回来了保健茶。刚刚已经上中学了。”
娘端来了一碗荷包蛋面让梅花吃,梅花正吃着,却见雪花赶了一头牛从山顶回来。牛见了梅花像见了久未谋面的主人,亲切地蹭着梅花的裤子,“哞——哞——”地叫着,这不是磨坊拉磨的黄牛么?梅花连忙问娘是咋回事,韩老实就把罗书记儿子求婚的事给梅花说了。
梅花立即就恼了,说:“他罗书记的儿子是个二婚头,咋就能配了我妹子雪花了?”雪花说:“姐,我老早就不愿意的。”韩老实就问梅花:“那你说咋办哩,罗书记在咱黑山沟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啊。”
梅花说:“新社会婚姻自由,那就由得他罗书记了。我在州城里给我妹子找好了对像了。”说着就打开包,把白志鹏给爹妈买的东西递过去,又把白志鹏写的信递给了雪花。
韩老实问:“啥地方人?他愿意到我们黑山沟来么?”梅花说:“关中渭南的,可比他罗前军强多少倍了。”雪花看完了信,羞红了脸,说:“姐,咋不带一张照片回来?”
梅花一指头戳过去,笑着说:“看把你急的,姐给你找的女婿,能干的很,保证不缺胳膊少腿的。”一家子人顿时热闹起来,韩老实就对梅花说:“好,好,快些给雪花把婚事定了,爹也不操你们的心了。”
梅花雪花围着娘坐在炕上,说着州城的新鲜事。黑山沟脑,层峦叠嶂,风和日丽,原本寂静的独户人家,这时却不断飘出欢歌笑语,给黑山沟带来欢乐喜庆的农家气氛。
两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梅花屋前屋后收拾完了,把玉玉吃的用的安排好了,又拿笤子走进磨坊,凝视了片刻,仔仔细细地打扫起来。磨坊虽然垮了,可毕竟在这个地方度过了多年日月,留下了太多酸甜苦辣的记忆。
家里一切安排好后,梅花对黑有财说:“爹,工地马上就要开工了,我还得要到州城上班去,家里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家里就靠爹操心了。”黑有财没有阻拦,说:“你去吧,平时多捎个信报个平安,爹也就放心了。”
临走的那个晚上,黑娃激动,梅花更激动,说了一夜的话。早上起来,黑娃让黑梅一个人去了学校,扛起袋子,把梅花一直送到黑山镇,黑娃瘦弱的身子出了一身汗。那袋子里装着韩老实两口带给春花的花生核桃木耳等土特产,还有雪花给白志鹏赶做的两双鞋垫。
班车就要开走了,黑娃感到失落起来,把行李又整了整,说:“梅花,过年可要回来,一家子人等着你。”梅花答应着,掏出一张纸,对黑娃说:“黑娃,爹年龄大了,家里你多操些心。有啥事你写封信来,州城西坡头巷子南段25号,雷汉生。”
黑娃慌慌地点了点头,看着梅花乘坐的汽车走远了,便孤零零的走回黑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