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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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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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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磨坊》(11)连载

十一 

 

    自从那晚生日喝醉酒以来,白志鹏虽然仍然按时来工地灶房帮忙,和梅花却有了距离。

    白志鹏天一亮就早早的来了,老远喊一声“姐”,就在灶房里忙碌起来,一声不响地忙着,直到工人们吃过晚饭,不等梅花安排,就自个儿和起两袋面,以前爱看的《新闻联播》也不看了,远远的给梅花打一声招呼:“姐,我走了。”

    想起那个夜晚,白志鹏的心还是突突跳。他的人生第一次,幸福来得是那样突然。转瞬间却感到十分的内疚和自责,那个幸福时刻,应该是和朝思暮想的雪花在一起,可和他在一起的却是梅花。

    好多天白志鹏都不敢面对梅花,心里不住地给雪花道歉:“雪花,这都是我的不好,不该过生日喝醉了酒。不怪二姐,绝对不怪二姐的。你放心,黑山沟永远是我的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白志鹏越是内疚,就越是不敢拿眼睛看梅花了,就这么每天按时来到工地灶房,做完了活,又按时一声不响地走了。

    梅花知道白志鹏的心事,心里并没有觉得对不起妹子,自个儿说:“雪花,姐就这一次,白志鹏以后永远都是你的了。”看到白志鹏远远地躲着自己,梅花伤心起来。一天下午白志鹏干完活又要走了,梅花说:“志鹏,姐是只老虎吗?你躲那么远的。”

    白志鹏怯怯地说:“姐,我对不起雪花哩。”梅花说:“志鹏,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姐,我不会和雪花争的,你不要再躲着我了。”白志鹏就轻轻地叫了声“姐”,梅花的眼泪便下来了。

    工地灶房又恢复了生机,梅花见了赵家有,谈到了文博,就说:“赵经理,来州城这么长时间,也多亏了乡党照顾。你工作忙,文博照顾不过来,你信得过的话,我就给你帮着照看文博。”

    谢秘书对文博老是一副冷冰冰的脸色,赵家有见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早就有让梅花照看文博的想法,只是看梅花的工作量大,不好意思说出来。今天见梅花自己提了,高兴地说:“梅花,那可要给你添麻烦了。年底我给你发奖金,我不能亏了你的。”

    梅花笑了笑说:“赵经理说哪里去了,文博和玉玉一样大的,照顾文博,还不是照顾自己的孩子。至于奖金,那就免了。”谢秘书欢欢喜喜地和赵家有一块把文博送来。文博见了梅花,亲近了许多,好像又回到了黑山沟,回到了母亲刘银妮身边。

    赵家有让白志鹏拉了一张床来,和梅花的床斜对着放了。梅花多了一份工作,不觉得累,反倒轻松了许多,照顾文博上学,白志鹏也给文博辅导作业。文博一来,梅花和白志鹏的距离又近了,白志鹏也像以前一样自然,高高兴兴地姐长姐短叫着。

    谢秘书高兴了没几天,见赵家有老是往工地灶房跑,不断给文博送吃送喝的,心里又一下起了疑心。问:梅花真有这么大的精力吗?做了这么多工人的饭,竟还有精神照顾文博。看梅花打扮的越来越年轻了,是不是赵家有耍啥子花招呢?人有了钱,往往就狡兔有了三窟的。

    谢秘书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梅花若不是赵家有的情人,肯定也是想着赵家有的财产的。只是赵家有除了去工地,每天都在自己身边,至今还没有发现丁点儿蛛丝马迹。论起姿色,梅花是比不过谢园的。但男女间的事,谁能说的清吗,她要去监视梅花了。

    赵经理前脚走,谢秘书就紧跟着出门,想了好多理由,隔三差五就到工地灶房看看。可好多天监视下来,谢秘书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痕迹,倒是常常看到赵家有的儿子和梅花亲密无间,像母子一样。

 

    谢秘书一次突然来到工地灶房,见梅花正和一个女人说话。白志鹏正在往灶房搬面粉,谢秘书就对梅花笑着打声招呼进去了。

    和梅花说话的是梅花的大姐春花。雷瘸子早从州城第二骨伤医院出院,手上拿了上千元的住院凭据,可到街道办,工作人员左看右看,说正式报销还要等一段时间。雷瘸子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多开的这六七百元拿得到手吗?这时,雷刚却要参加初升高考试了,一开学就要交二百元的。

雷瘸子和春花商量了,让雷刚读完了初中,随便上两年技校,毕业了好找个工作干。但雷刚学习一直很优秀,下了决心要读高中将来考大学的。春花不想误了孩子的前途,就天天起了大早,登了三轮车去垃圾场。

捡垃圾的活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加入到州城捡垃圾的人是越来越多,一天捡下来卖的钱也只能够一家人一两天的开销。春花就骑了三轮车顺着州城郊区,一路捡拾起来。

    梅花老远见了大姐,就急匆匆跑过去,大姐见了梅花,就把雷刚上高中的事说了。梅花说:“姐,走,我去工地给你找几百元钱去。好长时间都没去西坡头巷子了,本来就想抽时间去看你的。”

    春花瞅了瞅自己一身破旧衣服,说:“妹子,姐不进去了,怕影响你工作的。”梅花说:“姐你说哪里去了,亲姐姐来,咋就影响工作了。”便推了大姐的三轮车进了院子,要大姐吃饭,大姐不吃,要大姐喝水,大姐不喝,就取出二百元钱,交给春花,说:“姐,你快给刚刚把上重点中学的名报了,可别误了孩子的前途。”

    春花接过钱,不知该给妹子说什么好。白志鹏见了大姐春花,刚要说几句话,想着把工地的废纸箱子,工人喝过酒的瓶子一股脑儿送给了春花。转过身一车子面粉还没搬完,却见谢秘书老远来了。

    谢秘书仔细打量起春花来。春花依旧是头上乱蓬蓬的,脸上白一道,黑一道,手里拿着一双分不清黑白的手套。又看了看春花的三轮车,三轮车上废纸箱子,啤酒瓶子,烂塑料盆子啥都有。谢秘书走上前去,看了看梅花,又看了看春花,一脸疑惑地问:“你是哪个?”

    梅花说:“是我大姐,专门来看我的。”听了梅花的解释,谢秘书并不离去。春花看了谢秘书怀疑的眼光,怕影响了妹子的工作,便推了三轮车出了门,梅花把大姐一直送了好远。

    梅花转过身进了工地灶房,听谢秘书正在教训白志鹏。谢秘书说:“白主管,工地上的财产,你可要负责的,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闲杂人员是不能随便进来的。”白志鹏正要争辩,梅花就对谢秘书说:“你放心,我们是穷,可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赵经理是我们的乡党,我们也不会对不起他的。”

    谢秘书听了梅花的话,连忙说:“误会了,误会了,梅花你怎么往这儿想呢?”一扭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地。

    谢秘书径直去好莱坞美容院做了头发,又做了一次护理,回到家里,赵家有还没回来,又三番五次对着镜子照了,换了一对金耳环,擦去口红,重新把嘴唇的颜色换成紫色。

    赵家有刚进门落座不久,谢秘书就娇滴滴地坐进赵家有的怀里,说:“家有,你说是要和我结婚的,推了这么多年了,我可不能再等了,接不下工程,我们趁机回黑山沟把结婚手续办了。”

    赵家有心烦,推开了谢秘书,把西服挂起来,看了看谢秘书,说:“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不是说好了,等挣几年钱,就一起回黑山沟盖座别墅过神仙日子么?”

    谢秘书立即撒起泼来,吼着说:“那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谁知道是真是假。你儿子都十岁了,我才一个二十来岁的黄花闺女,你想耍我吗?我可不当你的二奶的。”

    赵家有听了很生气,说:“结婚?结婚可是要未婚身份证明的,身份证你拿得出来吗?黄花闺女?我可是在发廊认识你的。你看我整天忙忙碌碌,也不寻思着帮我多挣些钱,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这样在一起,不也很好么?”

    听赵家有一顿抢白,谢秘书一下焉了许多,却仍然沉下了脸,想了想说:“挣钱挣钱,哪有你这么浪费的,梅花管吃管住,发了那么多的工资,就少了文博的吃喝,你倒要隔三差五送吃送喝的!”

    赵家有说:“那又怎么了,我看梅花照顾文博倒是挺好的。我本来想让文博在州城里长大,见见世面的,可他来这么长时间,世面是见了,可学习倒是不进步的。梅花也是个有孩子的人,我看文博这些日子活泼起来,学习成绩进步不小哩。”

    谢秘书顺了赵家有的话,接着说:“那你也要白主管多操个心的,工地灶房放了不少材料,闲杂人去了,顺手牵羊,那公司就损失不少的。”赵家有这才心情好了许多,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谢秘书见找不上梅花什么事来,心里闷闷不乐,一个人打开电视看起连续剧。

 

    工地灶房里,白志鹏正安慰着梅花,说:“姐,你不要怕了谢秘书,赵经理毕竟是你的老乡。她秘书怎么了,野鸡终究成不了凤凰的。”梅花叹着气说:“人家毕竟是赵经理的相好,我们只是来州城打工的,怎么就敢和谢秘书争个高低了,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正说着话,赵家有自个儿开着小车过来,下了车取出来两袋食品,递给了梅花,说:“辛苦你了梅花,这些东西你和文博一起吃吧。”然后转过身问白志鹏,说:“白黑蛋,工地这些天没有什么事吧,灶房要管好了,大门也要看好哩,谢秘书已经有了意见了。”

    白志鹏就笑着说:“赵经理,你放心,有我在保证工地个瓦片儿都不会丢的。”赵家有又走进灶房西屋,看了文博整齐的床铺,心里高兴,见文博还没有放学回来,就坐下来等。

    梅花给赵家有倒了杯茶,递过去,心情烦闷没了话。赵家有说:“梅花,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文博交给你,我真的很放心。至于那个谢秘书,她要是胡搅蛮缠,你给我说,我心里有数的。”

    梅花又笑了起来,说:“赵经理说哪里去了,我那里就和谢秘书计较了。黑山沟生活了几十年,早已经习惯了。在这的日子是到天堂了,我心里知足,是啥样人该干啥还得干啥。就说黑山沟的罗书记吧,当了几十年的书记,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我们黑山沟人哪敢说个不字,多年还不都过来了。”

    提到罗胜利,赵家有立即就笑了,说:“你说罗胜利么,他在黑山沟还那么横行霸道吗?我是不信那个邪的,上缴款几年都没给他交了。我花上三五十元钱告他一状,也要他头疼半年的。真要把我惹火了,回到黑山沟,我就立马让他下台!”

    梅花一听,心里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说:“赵经理哪里就看上黑山沟里芝麻大的官了。好好培养了文博,说不定将来当了镇长县长哩。”

    刚好文博这时放学回来,还没进门,老远就:“姨,姨”叫起来,白志鹏接过了文博的书包,梅花把文博拉过来,文博高兴地对梅花说:“姨,我期中考试数学得了一百分哩。”

    赵家有乐呵呵地笑起来,文博见了父亲,却生疏了许多,并没有和父亲说话。梅花接过文博的试卷,果然一百分,顺手递给了赵家有。赵家有高兴地夸文博,叮咛了几句,叫过白志鹏,说:“黑蛋,你和我一块采购钢材去。”又感谢了梅花几句,和白志鹏一起上车走了。

 

    谢秘书到工地灶房的次数是越发勤了,先前从不动手的她东掀掀,西动动,忙是没有帮多少,倒把灶房搞得一塌糊涂。梅花说:“谢秘书啊,你哪能干这些粗活的,坐着看电视去吧。”

    谢秘书并不去看电视,竟意外和梅花套起近乎,说:“好韩大姐哩,我是什么金贵人了,赵经理可是对我越来越冷冰冰的了,我可是要跟着大姐学一点本事的。赵经理在我面前经常夸你的,说我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梅花笑了说:“都不是个粗活么?谢秘书这么干净利落的,应坐在办公室才对,学了做饭能有个啥用哩。”谢秘书仍不肯坐下,在案上找了一个围裙围了,笨手笨脚的帮起梅花的忙来。

    梅花心里琢磨,赵经理是不是批评了谢秘书,看谢秘书真心真意地帮忙,也就不再说什么,便实心实意给谢秘书教起来,蒸馍酵子如何发,碱要放多少,炒菜要注意放调料的次序,待菜八成熟了再放盐。谢秘书竟也认真地学,像模像样地帮梅花做起饭来。

    白志鹏私下里对梅花说:“姐,你可要多个心眼,她谢秘书给黄鼠狼搬家,能安个好心么?你可要防着她的。”梅花说:“就这么大个摊子,看他还能折腾到啥地方去。”话是这么说,可文博回来,梅花说话变得格外小心翼翼了。

    过了没几天,白志鹏担心的事果然就来了。工人们吃饭,感觉到饭菜咋就不合了口味,开始笑笑着给梅花提意见:“韩大姐,是不是想老公呀,饭里怎么就没放盐哩?”盐是谢秘书调的,梅花尝了,果然淡的很,便把盐放进去。

    到了晚饭,白菜烩面里醋特多,酸的吃不成,工人们瞅着眉头说:“韩大姐,这面咋就成山西风味了,酸的我们能吃吗?”醋是自己放的,梅花觉得奇怪,就去尝尝,果然酸的吃不成。

    第二天中午饭,工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的工人喊:“咋回事,灶房里打死了卖盐的吗?”有的工人就咂着舌头,跟着捣乱,把白花花的面条倒了一地,一些感到辛苦工资又少的工人开始起哄,围着谢秘书,要求结算工资走人不干了。

    这时恰巧赵家有开了小车来到工地,谢秘书正手脚忙乱,不知如何是好。工人们端了饭碗,围了上去,说:“上一顿放了那么多辣子,我们咬着牙吃了,今个又放这么多盐,这不是存心整我们农民工吗?”

    赵家有询问梅花,梅花知道是谢秘书捣的鬼,可在赵经理面前,像吃了黄连的哑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工人们就不同意了,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你一句他一句,吵得一塌糊涂。

    一个小工头冲着赵家有说:“赵老总,碰上了什么烦心事,这样对待我们农民工吗?州城这么大,啥地方下苦还吃不上饭吗?”赵家有见梅花不说话,便转过身去问谢秘书,谢秘书却冷冷地说:“你不是说梅花能行得很么?”

    白志鹏一下子恼了,往前跨了一步,指着谢秘书说:“谢秘书,这么多天来,你一直在这儿帮厨的。”谢秘书听了白志鹏的话,声音立即大了,指着白志鹏的鼻子说:“白主管,你和梅花穿一条裤子吗?梅花没一点责任,我帮忙倒帮出不是来了?”

    梅花就低声求了赵经理,说:“工人的饭,我是做不成了,你给我放了假,让我走吧。”谢秘书冷冷地笑着,说:“要得,要得。谁说离了红萝卜就不成席面了。来州城里找活的人多的是,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就少了一个做饭的?”

    见谢秘书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赵家有对谢秘书说:“谢园,你神经了得是?你要砸了我的摊子吗?”人多广众面前,赵经理并没有向谢秘书说话,谢秘书啪一声就摔了一个碗,说:“你们合伙欺负我了。”便哭哭啼啼冲出人群,跑出了工地。赵家有一看谢秘书那样子也慌了,连忙开了车追了出去。

    这样一闹,建筑工地全乱了,工人们已经彻底明白是谢秘书捣的鬼,都过来劝正在伤心的梅花,说:“这么多月来,从没吃过这么糟糕的饭,韩大姐的手艺,我们是知道的,怎么谢秘书一来,竟全变了样!”

    梅花劝散了建筑队的工人,回到灶房西屋,一件一件收拾起东西来,白志鹏不知所措,安慰着梅花,梅花说:“这工作是干不成了,谢秘书是存心撵我走,我也想不再为难赵经理了。”

    到了晚饭时间,梅花做好最后一顿饭,赵家有急火火赶来,梅花端直对赵家有说:“赵经理,州城里多亏乡党帮忙,建筑队里干了这么多长时间。可不要因了我,影响了你的生意,我还是到别处去另找一个活儿。”

    梅花要走,文博抱着梅花的腿不愿意。赵家有做了好多工作,梅花执意要走,赵家有无可奈何地说:“我怎么摊上了这样的货,让梅花受气了。好吧,明天把工资结了,奖金我会双倍给的。白黑蛋,放你几天假,去劳务市场帮梅花再找一个活干。”

    第二天,赵家有给梅花结了工资,白志鹏拿了梅花的行李,正要出去,,就见谢秘书领了两个女人进来,得意地笑。

    离开工地,能到哪儿去呢?州城虽然很大,可一个合适的工作就那么容易找么?梅花咬了咬牙,心想,再苦再累,也不能回黑山沟的,出来的时候,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是要积攒一些钱回黑山沟盖一座小洋楼的。

    白志鹏也是六神无主,和梅花商量了,先把梅花送到西坡头巷子。

    春花听了梅花说完事情经过,脚一跺,竟砸了自己一拳头,说:“梅花,都是姐把你害了。我要是不去工地灶房借钱,谢秘书咋就会生出这么多疑心哩。”梅花却安慰了大姐,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肯吃苦,我就不相信州城里找不到一个新的活儿,我只是怕连累了乡党。”

    春花听了气的大骂,说:“啥乡党不乡党,连一个野鸡都管不住,狗屁大个公司,说不定就那天房倒屋塌的。”梅花又劝起大姐来,说:“我们明个去劳务市场,活可能还是找得下的。”

    白志鹏见梅花有了着落,说:“姐,我明天再来。”叮咛了梅花不要着急,便起身回工地了。望着白志鹏远去的身影,梅花心里空落落的,姐夫家能是常住的地方吗?赶紧找活要紧。

  一个女人在州城打拼就这么坚难吗?梅花整夜心慌得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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