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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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白志鹏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处处感到惊奇，他对雪花说：“走进黑山沟，人在画中游。”
雪花说：“这才是个开始，学校建在黑山沟最平坦的地方。无限风光在险峰，上到黑山沟脑，好风景怕你累的还看不过来的。”白志鹏越发激动，看的眼睛都拉直了，黑山的天空瓦一样蓝，几朵白云从空中飘过。白志鹏浑身是劲，还怕什么累，鼓励了雪花，拿了照相机去约了赵经理。
赵家有的院子里，刘银妮拿来了核桃花生糖果，高兴和文博玩得正欢，文博从黑山河里捞了好多鱼放在盆子里，高兴用刘银妮做的简易钓鱼竿在钓鱼。宽大的客厅里，赵家有和高策划相见恨晚，汉斯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海阔天空谈的正热闹。
白志鹏激动的刚说完建议，赵家有一摆手，说：“你个白黑蛋，真没见过世面！那有啥看的，黑山沟穷山恶水，我呆了十八年，要是户口解决了，咋也不回来了。和雪花结了婚，有你看的。”
倒是高策划站起了身子，说：“赵委员，你在家休息。可别说，这黑山沟就是不一般哩。我国内几乎逛遍了，还是觉得黑山沟这地方特别新鲜。”赵家有也没有阻挡，说：“好吧，好吧。上山容易下山难，雪花，你可要照顾好客人安全哟！”
雪花笑着保证。高兴听要到山上去，立即放下钓鱼竿，跟着高策划。
黑娃正在利用暑假写规划，黑山学校如何发展，学校怎样扩建，初中如何设置，满脑子都是黑山教育，手中已写好的几篇稿子还没有来得及修改。白志鹏拿了相机建议去黑山顶上游玩，黑娃对梅花说：“我忙得很哩，你领着客人去吧！”
梅花领了玉玉和高兴，走在最前面。路还是那条路，山还是那个山，梅花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可高策划却觉得万般惊奇。走到狭窄处，路崎岖不平，忽高忽低，山峰犬牙交错，像骆驼，像老虎；树木茂盛，有的参天大树直冲云霄，有的树却匍匐在地，奇形怪状。
白志鹏和高兴一起欢呼，要雪花摆好了姿势，照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
走上一线天，山和山几乎要挨到一块，天空就剩一条蔚蓝色的飘带。两山中间原就没有路，据说是黒有财爷爷的爷爷，用打石磨的錾子一下一下凿出来的，仅容得一人通过，稍不注意就会掉进深渊里。路就像一个天梯，上下来人见了，相互哟喝一声，满山的回音。梅花扶了高策划和高兴，倒是白志鹏像个孙悟空，轻轻松松就穿过一线天。
到了黑山沟半山，孙老头仍在墙角晒暖暖，看见这么多人来到黑山沟，立即惊讶地站起来了。这不是黑娃的媳妇梅花么？雪花和玉玉，孙老头是再熟悉不过了，雪花每次上学，总要给老孙爷打招呼，玉玉每次看姥姥，总要给孙老头带点吃的。高策划戴着眼镜，白志鹏西装革履拉着高兴背着照相机。孙老头疑惑起来，是当年红军部队的孩子来回访吗？
梅花让玉玉送给孙老头一包点心，雪花说：“老孙爷，六月黑山古会学校文艺汇演，你可要去哟。”孙老头高兴地说：“去，当然去！”
韩老实是昨天就知道梅花回来的消息，家里已是让雪花娘打扫的窗明几净，烟酒水果已是准备了满当当的桌子。
黑山沟脑像一张大簸箕，韩老实家就坐落在簸箕中央，黑山像绿色的屏障，拥抱着这户山里人家，屋前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潭水，清澈见底，屋后是一片果树，枝繁叶茂，拳头大的麦儿杏金黄金黄，五月桃已开始泛红。黑山沟山有多高，水就有多远。屋旁边那棵柿子树遮天蔽日，那头小黄牛被韩老实养的膘肥体壮，瞅见了梅花，好像又见了主人，竟“哞——哞——”叫起来。
梅花心头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见高策划和白志鹏兴致极高，连忙换了笑脸，和雪花一起把客人迎进屋里。
白志鹏放下背包，见了韩老实，怯生生叫了一声“叔”。韩老实高兴的眼睛眉角都是笑，乐滋滋地应了，把高策划往桌前让。雪花娘更是心里喜欢，梅花曾经说过白志鹏的模样，果然一表人才。白志鹏又甜甜地叫了声“姨”。雪花娘一笑算是应了，便忙着走进厨房，罐里取出鸡蛋，烧起锅来，要给客人打荷包蛋吃。
梅花对白志鹏说：“入乡随俗，我们黑山沟，新女婿上门，要和媳妇一样称呼岳父岳母爹娘的。”白志鹏“哦，哦。”地应着。雪花脸一恼，说：“后悔了吧，你现在返身回州城还来得及！”白志鹏越发急的红着脖子说：“不，不。”连忙又抽出红塔山烟，走到韩老实面前，喊一声“爹”，把烟恭恭敬敬递过去，又走进厨房，亲亲热热喊一声“娘”，要帮忙提水烧火。看到白志鹏叫爹叫娘，雪花噗哧一声偷着笑了。
高策划感叹上帝还安排了这一处山水，这分明就是世外桃源么。韩老实屋东边是一片麦田，“快黄快割”鸟儿叫声中，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在都市，这会儿街上已经很少有人了，楼房林立的水泥地上，热不透风，唯一能见到人的地方，是州城公园。可这儿竟丝毫感觉不到热气，山清水秀，凉风习习，实实在在一个避暑山庄。
吃了荷包蛋，梅花和雪花帮娘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饭后，梅花雪花陪着高策划和白志鹏，带着高兴和玉玉顺着小路上山玩。转过一个坡，山立即惊险起来，坡下怪石嶙峋，高兴一探头，忍不住惊叫起来，梅花一把把高兴抱了，惹得玉玉笑起来。山上的风景越发壮观，远远望去，整个黑山层峦叠嶂，黑水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顺着黑山沟飘舞，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黑家磨坊旁的老槐树和黑山沟小学里迎风招展的红旗。
高策划惊叹不已，说：“泰山我也登了，丽江我也游了，比这好不了哪儿去嘛！”白志鹏的相机不停地照着，他恨不得把黑山美景一股脑儿全收进相机。雪花说：“这有个啥嘛，这还不到黑山主峰，好看的应该是月亮洞，老虎嘴，就是当年红军部队的伤员呆过的山洞也比这儿好看！”
高策划的眼睛立即就拉直了。梅花说：“黑山沟西岔，也就是孙老头对面洼里，那才奇哩，地形像个葫芦，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堵了葫芦口，修了一个大水库，水里鱼呀虾呀都有。只是这些年，庄稼是种不出效益了，前年山洪把水库给毁了。”
高策划睁大了眼睛，问梅花：“你说的该不是神话吧？”
雪花向高策划和白志鹏证实了梅花说的没错。高策划第一次在旅游中沉醉，大自然的神奇让他感到人类的渺小，他曾经策划了许多活动和景观，但和黑山沟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一轮红日慢慢地慢慢地向山那边隐去，晚霞如火，清风徐来，白志鹏他们感到了夏日的凉爽和惬意。天快黑了，雪花带着客人往回赶。
回家的路走了一条捷径，穿过一片林子。白志鹏在州城中药铺打过一段时间工，惊奇地发现满地的柴胡、丹参，满树的连翘、五味子，立即便惊呼起来：“呵，黑山沟是个聚宝盆嘛！”高策划顺手从树上摘下几颗鸡蛋大黄澄澄的杏子，用餐巾纸擦了，递给高兴一颗，递给玉玉一颗。高兴吃了一口，学着电视广告上的话说：“味道好极了！”玉玉却把杏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嗡的一声扔下了山坡。
白志鹏问雪花：“药材，野果子，这么多的资源，没人来开发么？”雪花说：“谁来管？山大沟深，光五十里路走的人腰酸腿疼，山里的特产哪出的去？药材，野果子，一年一年就这样自生自灭吧。”白志鹏说：“可惜，可惜！”
晚上，韩老实屋前的竹林里，梅花雪花搭了几个帐篷。一弯明月挂在黑山边，让人感到唾手可得。黑山沟的夜晚，诗情画意，韩老实已响起幸福的鼾声，可高策划和白志鹏还没有入睡。
韩老实和雪花娘商量着尽快给雪花订婚。
黑山沟男女结婚，礼节繁多，韩家要招上门女婿，白志鹏家远在关中渭南，能来回奔波么，有的事要讲入乡随俗，有的事还要替女婿着想嘛。韩老实和雪花娘商量，别的礼节都免了，但订婚结婚两个重要礼节不能马虎。便详细筹划，趁大家都在，把雪花的婚定了，也了却一个心愿。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双。黑山沟男婚女嫁都要有两个媒人的，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明媒正娶也有个说法。雪花和白志鹏算什么呢，自由恋爱吗？也不是，梅花做媒人吗？不合适。想来想去，就请孙老头和赵家有吧。订婚一定要排排场场的，不能让黑山沟人笑话。
订婚礼节要比结婚场面小，但客人是必须请的。韩老实边和雪花娘梅花一起商量该请那些客人，要置办多少酒席。韩老实说罗书记是必须请的，黑山沟人家红白喜事，罗书记哪次不坐上席？孙老头赵家有不用说，黑有财一家肯定要请的，老校长周学舜少不了，慧慧呢，也要请，杜干部来不来?满打满算要招待三桌酒席。
韩老实备了水礼，白志鹏和雪花请了孙老头和赵家有。孙老头虽然是个五保户，促成好多婚姻，虽年过八旬，可心里愉快，整天乐呵呵的精神抖擞。白志鹏鞍前马后跟了赵家有这么多年，赵家有乐意做这个媒人。黑娃请了年轻的教师帮忙采购烟酒，韩老实拿了礼物去请罗书记，罗书记竟然没有韩老实想象的那么不高兴。罗书记说：“赵委员当媒人，酒，我一定来喝。”
白志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屋里屋外忙乎着。黑山沟人订婚也是件大事，房子全部粉刷一新。黑娃领着几个小伙去黑山镇采购，高策划好精神，说要重走一趟黑山。采购完烟酒糖果点心蔬菜副食，几个人马不停蹄往回赶。高策划特意走到停车场，交代了停车场的老板把车看好，少不了停车费的。从早到晚来回一百多里山路，高策划好像有神力相助，走起路来毫不觉得累。
黑山沟脑韩老实家喜气洋洋，韩老实要给三闺女订婚，黑山沟的老婆婆小孩子赶着到黑山沟脑看热闹。梅花在厨房帮厨，心里慌慌的，几次柴火落地险些烧了手指。黑有财一张桌子前坐了，摆了茶水烟酒招待来客。除了苟慧慧暑期在州城培训，该请的客人都到了。赵家有领着刘银妮和文博，历尽艰险走到黑山沟脑，罗书记第一次不像个书记，和老校长周学舜一起帮着赵家有拿东西。
白志鹏一身西服笔挺，红色的领带分外显眼，精神焕发。一段日子下来，黑山沟重要的人物，在梅花雪花的介绍下，已经基本都认识了。每来一位客人，白志鹏总是毕恭毕敬迎上去，递烟倒茶敬酒。来看热闹的老人小孩，白志鹏又大方地散发糖果点心。
四张八仙桌一字儿摆开，黑有财是总管，按规矩安排入席。赵家有和孙老头是大媒人，坐了上席，罗书记和老校长紧挨着坐了。高策划和高兴另坐一席，梅花前前后后招待了。开席之后，按照风俗，孙老头拿着韩雪花和白志鹏的生辰八字，赵家有清了清嗓子第一次代替了罗书记，宣布白志鹏正式落户黑山沟。接着敬酒，黑有财领了白志鹏，一手端了酒，按黑有财介绍的辈分叫了，一席一席敬过去。
韩老实生了三个闺女，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春花跟着大人赶黑山镇集被人贩子贩到州城，几年都羞得抬不起头来。梅花嫁给黑白，韩老实是十分的满意，但毕竟是嫁女儿，高兴中有点失落。一个女婿半个儿，白志鹏一表人才，能落户黑山沟，那可是韩家的希望呀，韩老实老两口精神好多岁。
雪花心里蜜一样甜，二姐给她找的女婿，心里十二分的满意。白志鹏多年来四处奔波，终于在山清水秀的黑山沟落户，有了家的温暖，望着心仪的雪花，心里也激动地怦怦跳。
很快到了六月黑山古会，黑山沟小学要趁古会进行建校集资。
虽然放了暑假，黑娃依然是忙,黑山沟教育规划送到吴镇长手里，吴镇长很是重视，问了一些黑山沟的情况，对黑娃的规划大加赞赏，算是批准通过了。可镇上经济紧张，拨的款杯水车薪，建校是不够的，还要村里自己想办法。还能摊派吗？黑娃心里没底。报纸收音机上说，外边已经风风火火改革开放了，黑山沟依然是拉粮崔款刮宫流产，黑山沟人吃的是不缺了，可兜里的钱依然紧张，平时花销，走亲戚行门户，都要算计，黑山沟建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六月天，祭黑山。每年到了六月黑山古会。已经不再破四旧了，罗书记总要张罗一帮人马在会上热闹一翻，祭祀黑山神，保佑黑山沟风调雨顺。要演黑山花鼓，要走黑山高跷，黑山沟之外，来看热闹的人翻山越岭兴致很高。黑娃想，从长远看，教育是个大事，集资建校也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如何动员了。黑娃已经筹划一个完整的黑山古会集资建校计划。
黑娃和梅花商量，已经是黑山沟学校的校长了，集资建校一定要带个头。
黑娃当了校长，梅花心里并不比黑有财高兴，韩老实在女儿面前夸黑娃，梅花嘴一撇，说：“校长，那还不是一个空架子，能吃能喝？”听了黑娃建议带头集资的话，立下便不高兴了，说：“给你个麦秆你当拐杖拄哩，当校长，这多年工资还没发完呢，拿啥带头？别说盖房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梅花一阵数落，黑娃立即愁起眉头来。雪花和白志鹏来到黑家磨坊，见黑娃和梅花闷闷不乐，雪花问了，梅花说：“黑山沟是穷，可有钱的不少，轮的上我们出这个风头吗？”雪花劝二姐，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要看长远些。转过身对白志鹏说：“黑山沟学校扩建集资，黑山古会上你要表个态！”
白志鹏笑了，说：“我也是个黑山沟人么，集资建校我支持！只是结婚盖新房子可要缓一缓了。”雪花说：“那不急，教育基础打好了，黑山沟一发展，小洋楼你住不完的。”黑娃听了雪花和白志鹏的话，一下又有了信心。
忙活了少半月，黑山古会隆重开始，十里八乡的亲戚赶到黑山沟，寂静的山村一下子热闹起来。古会前一天晚上，敬了黑山神，黑山沟侯老大的花鼓戏开始演唱。侯老大年轻时唱过样板戏，样板戏不时兴了，原先红红火火的剧团散伙后，侯老大和戏迷董瞎子合伙唱起黑山花鼓。董瞎子抹了胭脂口红男扮女装，唱了《夫妻观灯》又唱《打柴劝弟》。
每年黑山古会这一天，黑山沟真是热闹。黑山沟小学校门大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吴镇长和杜永明提前赶到，苟老板和女儿慧慧也赶到学校。先前镇上领导来每每住在罗书记家，可这次吴镇长和杜永明住进了赵家有家，赵家有又介绍了高策划。赵家有家一下成了黑山沟的中南海，罗书记倒沉得住气，带了烟酒亲自到赵家有家，招待吴镇长。
黑山古会戏台搭在黑山沟小学操场东边，早上人是乱吵吵的，南来北往呼儿唤女的。锣鼓声中，侯老大和董瞎子唱《下河东》，操场上人流开始多起来。王老虎的高跷队把黑山古会推向了高潮，王老虎领了黑山沟一帮年轻人，高跷足有一丈多高，惊得人目瞪口呆。人群注意力集中，《下河东》已经结束。黑娃把桌子一排儿摆上去，赵家有吴镇长罗书记周学舜高策划杜永明苟老板一排儿坐了，请了罗书记做主持。
罗胜利清了清嗓子，介绍了来宾，说明了会议主要意向后，开始请领导讲话，吴镇长和赵家有推让了一会，开始讲起来。吴镇长激情高昂，旁征博引，对教育发展谈了好多想法。台下听的激动，掌声雷动。吴镇长讲话之后，罗书记再三邀请赵家有讲话，赵家有看推辞不过，短短讲了几句话，竟赢来了不少热烈的鼓掌声。
黑娃今天特别有精神，一身夹克干净简练，老校长周学舜鼓励黑娃作报告。黑山沟人好像不认识了黑娃似的，会场静的能听见黑水河哗哗的水声。黑娃的报告有条有理，讲的头头是道。名山大川多的是，不是每一个山都得和穷沾边。黑山沟要发展，首先要发展教育，不但建小学中学，还要建高中技校。政府投资顾不过来，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为子孙后代的事着想，希望黑山古会上，大家手头宽松的多为黑山建校集资捐款。
黑娃话刚讲完，台下黑山沟人鼓起了掌。苟慧慧抱出了早已做好的大红捐款箱，放到主席台上。台上的人，刚还激情高昂现在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始为好。苟慧慧拿了本子和雪花坐在桌子边准备登记，周学舜老校长又补充几句，说集资建校，利在子孙后代，将来新学校建好了，还要刻碑纪念的。
黑娃本身要带头捐款，可是工资一直没发，梅花又不支持，身上揣了五十多元。捐五十元，这个头肯定不能带，都这样捐，别说建设新学校，地基都打不起来。没人行动，黑娃很尴尬，站着非常着急。
黑娃正着急，却见孙老头从人群中挤出来，走上主席台，从身上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举过头顶，大声对台下说：“黑山沟建校，我把家当全交了。我一个五保户，有政府照顾，不愁吃穿，留着钱做啥么？三百元有点少，礼轻人意重，捐款办学给娃娃做件好事吧！”
孙老头话说完，台下一下热闹开了，纷纷向孙老头伸出大拇指，使劲鼓着掌。雪花接过钱，慧慧登记了，一齐向孙老头鞠了躬，说：“老孙爷，你可积了大德，寿比南山。学校建起了，黑山沟子孙忘不了你！”孙老头在大家的簇拥下走下台，捐款箱前立即活跃起来。
罗书记已经和老伴商量好要让儿子捐款一千元，罗前军不同意，说：“发展教育关我屁事，孩子还不知在哪呢，一分钱不捐！”罗书记骂了：“鼠目寸光，那仅仅是一千元吗？”末了决定自己代儿子捐款。罗书记第一次往出掏钱，黑山沟人惊讶万分，依然给了很大的掌声。
大家开始纷纷捐款，少的五十，多的上百，没钱捐款的，站在一边，使劲鼓掌。杜永明捐了五百，吴镇长也捐了五百。老校长周学舜拿出二百元，说：“大家不要见笑，黑山沟建校，造福子孙，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老校长讲话之后，黑娃立即表态，说：“教师工资发了，全部捐款建校，一分不留！”掌声再次响起。
高策划笑了，打开随身带的皮包，取出整沓钞票，交给苟慧慧，说：“仅带了五千元全捐了，公益事业嘛，虽不是黑山沟人，可和黑山沟有缘呀。”场下唏嘘一片，掌声雷动。梅花站在台下拐角，一直注视着台上捐款动向，感叹不已，见高策划一下捐出五千元，也一下子惊呆了。
苟老板跟着笑笑，走上前来，对着大家说：“我女儿热爱教育，对黑山沟很有感情。集资建校，我也来一份，捐八千元，也算是支持女儿吧。”苟慧慧非常激动，看到父亲仅有几次走到黑山沟，今天竟一下子捐款八千元，黑山沟人敬佩的掌声和目光一下子包围了苟老板父女，苟慧慧眼里激动地溢满了泪水。
赵家有坐不住了，叫来了刘银妮，说：“你赶快回家，把东边房子高立柜里那个黑皮包拿来！”刘银妮一愣，说：“黑皮包？我怎么没见过，里面装的啥么？”赵家有说：“你咋话恁多，包拿来了就行了。”刘银妮只得匆匆忙忙回家拿包。
刘银妮拿来了黑皮包，赵家有一把抓过，哗一声拉开黑皮包，整扎的百元大钞露出来，声音有点激动，高声说：“我虽然一直在州城闯荡，但黑山沟永远是我的家。黑校长是我的老同学，从小一块儿长大。黑山沟发展教育，我举双手赞成。我捐一万元吧。”赵家有的话音刚落，黑娃立即走上前道谢，和老校长一起紧紧拉着赵家有的手，说着感激的话。
台上白志鹏的心通通直跳，一双手拉着雪花，手心已出了汗，嘴里说：“雪花，雪花！”雪花使劲捏了白志鹏一把，说：“志鹏，你也是黑山沟人了，我爹我娘看着的，整个黑山沟人都看着的。雁过留声，人来留名，我雪花就是要让人知道找了个好女婿的。”
白志鹏松了雪花的手，一个箭步跨上戏台中央，理了理西服领带，掏出一张支票，情绪激昂，说：“黑山的父老乡亲们，我今天也是黑山沟人了。我家在渭河盐碱地，州城奔波闯荡多年居无定所，来到黑山沟，和雪花订了婚，我心里感谢大家。黑校长发展教育的路非常好。有了人才，大家齐心协力建设黑山，前途大的很呀！黑山建设好了，不比黄山桂林差的。我把正准备盖房结婚的钱全捐了，一万五。我不是有钱人，这钱一块一块攒了好多年呀，我没了亲人，黑山沟就是我的家。为了黑山教育和发展，我全捐了，雪花，雪花，你不反对吧？”
雪花大声说：“不反对，不反对！”激动的泪水已经下来了。
赵家有像泄了气的皮球，刚还激昂地讲着如何建校，说愿意把建校工程免费包了，怎么也想不到，跟了自己六七年的白黑蛋，平时花钱缩手缩脚，突然竟一下子捐出一万五，一下子盖过了他这个回乡的州政协委员。
黑山沟的一号人物不再是罗书记了，白志鹏那个大手一挥，使整个黑山沟沸腾起来，大家一起为白志鹏欢呼。韩老实老两口笑了，心想，钱捐了就捐了，女婿有本事还挣得回来。雪花笑了，心里那个乐呀，好像整个黑山沟的花儿都在为她开放。梅花吃惊过后，瞅着一手伸进兜里踌躇不决的黑娃，突然一股伤感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