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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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六月黑山古会集资后，罗书记送走吴镇长，心想周学舜和黑娃要来请示建校的事了，便吩咐老伴收拾好屋子，特意准备一包龙井茶。
罗书记在家等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左等不见来，右等不见来，心里一下就急燥了。几十年来，黑山沟大小事情还不是他大手一挥，一人拍板说了算！自从现在的吴镇长当年带了两个警察调查后，罗书记在黑山沟处事变得温和多了，不管怎样的事，总要开个村民代表会，走个样子。尤其在黑山小学集资建校这件事上，罗胜利窝了一肚子火，黑娃这家伙不但当上了小学校长，还让小姨子当教师！村上所有的款项都放在他家那个保险柜里，这次集资建校收了怕有三四万块吧，周学舜他们怎么还不来交账？
会上集资，罗书记并不是最多的，他只捐了一千元，风头都让赵家有和韩家那个新女婿出尽了，还把我这个老书记放在眼里么？他们不来汇报交账，罗胜利决定去黑山小学亲自过问过问。
虽然是暑假，黑山小学的教师一个都不少，为了黑山教育发展的事，个个畅所欲言，激情澎湃。罗书记赶到学校里，教师们正在围着桌子开会，罗胜利一脸地不高兴，黑着脸站在门口。三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黑山沟的会议没有请他！
老校长周学舜迎出来：“罗书记你也忙，建校的事我们先讨论讨论，还没来得及给你汇报哩！”
罗胜利依然黑着脸，没有接老校长的话，独自哐当一声自个儿拉了一把椅子，在中间坐了，黑白，苟慧慧，还有黄老师，雪花和张小路他们面面相觑。罗胜利干咳了两声，说：“继续，继续，你们继续讨论！”老校长见罗书记极大不高兴，只得对苟慧慧说：“慧慧，你给老书记汇报汇报！”
苟慧慧展开笔记本，看都没有看罗书记一眼，一字一句读起来：“黑山教育事业发展远景规划……”
罗胜利大手一挥：“好了，好了。你们不是正在讨论么，咋远景规划都出来了？黑山教育事业要发展，我罗书记比你们那一个都急。全黑山沟的事要统一规划，农业税、计划生育罚款、教育基金，党支部和村委会要有计划，至于如何兴建黑山教育，我们党支部要向上级逐级汇报。现在关键的是，六月黑山古会上的集资款，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谁来监督，谁来保管？你们怎么不汇报，不交帐？出了问题，你们哪一个出来负责！”
老校长周学舜连忙解释：“老书记，我们的意见是专款专用，黑山建校，这些集资款杯水车薪，我们决定先托黑山镇上苟老板担保，在黑山信用联社先存后贷！至于集资清单，我们会保存完好的！”
罗书记一下愣了，不由的高声起来：“你们都决定好了，还给我汇报个啥？”
苟慧慧说：“我爸也是支持黑山教育的，难道大家对我爸还不信任吗？”
看到罗书记不高兴，老师们立即争相发言，黑白说：“罗书记，按说黑山教育这个大事，应当老书记一手主持的，可镇上吴镇长已明确表态，资金紧张，还得大家一起想办法，先存后贷也是一个没办法的上策，希望老书记能够支持！”黄老师张小路他们立即连声附和，慧慧还和雪花拿出了建校集资捐款名单。倒是罗胜利拍了屁股站起来，说：“好了，好了。以后村上研究再做决定！”说完提着黑皮包头也不回地朝学校大门外走去。
倒是老校长周学舜和黑白跟着走出来，把罗胜利送了一程。
罗胜利一下蔫了好多，隐隐约约觉得世事在变化，收音机里每天早上的《报纸和新闻摘要》节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改革开放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如何重视人才搞活多种经营的广播新闻很多，尤其是州城政协委员赵家有，积极参与城市建设改造棚户区的新闻上了中央台。罗书记这才知道自己十多年来是小瞧了黑山沟这个赵家有了，如今他已经是州城政协委员了，无论金钱和地位，都远远超过了自己，赵家有这次回来，还得和他走动走动。
第二次走进赵家有的小洋楼，罗书记破例带来了一条烟一瓶酒，刘银妮懒得理，哼都没哼一声。
赵家有的客厅里，吵吵嚷嚷，高策划和赵家有正在喝酒，文博和高兴玩得热闹投入，刘银妮看到州城里的文化人和自家男人越谈越投机，心里暗暗高兴，黑山沟里赵家的小洋楼数一数二，谁也不敢小瞧她刘银妮了，花生瓜子糖果副食一盘接一盘往出拿，好猫烟整个儿一条放在桌子上，酒一瓶还没喝完，另一瓶早已经取出来了，跑出跑进，厨房里噼里啪啦炒起菜来，把罗胜利凉到了一边。
罗胜利没了一点书记的架子，尴尬地叫了声：“家有！”赵家有这才发现了罗书记，一手接了高策划递过来的酒，昂起脖子倒进嘴里，喝了个底朝天。转身对罗书记说：“老书记啊，快坐！快坐！州城里的文化人难得到咱黑山沟，我们一块喝酒！”罗书记就坐下来，掏出了烟掏出酒，嘎嘎笑了，说：“家有呀，你多年不回咱黑山沟，叔和你都生疏了，你忙，我过来和你坐一坐，顺便也结识一下州城的文化人。”
高策划知道了罗胜利是黑山沟的书记，山高皇帝远，一切都他说了算，倒也放下文化人的架子，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罗书记，说：“我敬你一杯！”
罗胜利接过酒一饮而尽，说：“先干为敬。我最佩服有文化的人了，高策划这次到黑山沟，穷山恶水没啥好招待的，你不要见外啊，家有黑白家转了，村上也去坐坐么。不过，我当了三十多年的书记了，黑山沟人的觉悟还是蛮高的，当年红军部队打游击路过黑山沟，说来这儿还是革命老区哩。”
高策划接过赵家有递来的一杯酒，和罗胜利三人一起碰了，说：“黑山沟是个好地方，只是外边没人知道罢了。罗书记，国家正在改革开放，开发资源，你们这儿是个很好的旅游区么？”
赵家有立即就笑了，说：“罗书记，高策划看上了我们黑山沟哩，说是风景优美，不比黄山丽江差的，正在设想把咱黑山沟的面貌改变了哩。山不就是这黑山么，河不就是这黑水河么？十多年来，我可是受够够的了，黑山镇上念书几年差点跑断了我的腿。高师，你说，你说，旅游啥的，我实在是个外行。”
高策划立即激情澎湃，说：“罗书记呀，你们黑山沟人说是苦焦，这不是守个金碗在讨饭吗？我是州城金鸽广告策划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总，全国各地算是跑遍了，就连日本我也去了好几次，不是夸哩，黑山沟这地方，可不比泰山呀石林呀啥地方差，黑山不黑么，一年四季，风景如画，黑水河不黑么，清澈见底，鱼呀虾呀都有哩，咋不开发嘛！州城要发财，请到金鸽来。我为好多地方厂矿企业策划了好多活动，呵，没有一个不发财的！罗书记，把黑山沟建成旅游区，那可不得了哟，黑山沟的骆驼峰、老虎嘴、一线天，我都看了，再说你看那黑家磨坊，多有趣呀，石板房，石头磨子，老黄牛，那简直就是一幅画么……”
高策划说得津津有味，赵家有和罗书记只是笑，各怀心思，吃惊着互相问：“黑山沟真有这么好么？”
说到正高兴处，刘银妮饭菜已经做好，文博高兴停止了热闹，帮忙着从厨房往客厅传菜。高策划意犹未尽，赵家有拉住罗书记一起吃饭。罗书记看刘银妮的态度，心里啥滋味都有，进退两难，硬着头皮一块吃。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倒乐坏了高兴文博，腊肉，野猪肉，黄花，木耳，鱼丝豆腐，鸡肉丸子，尤其是韭菜炒鸡蛋……呵呵，州城里虽然啥都不缺，但是那里能吃到这个味？
吃过饭，罗书记思量自己该走了，便起身告辞，高策划和赵家有把罗书记送出门口，罗书记说：“高策划，你要对黑山沟有兴趣，我们政府随时欢迎你！”高策划伸出了手，赵家有也伸出了手，罗胜利用力一一握了，又增添了满满的自信。
高策划不愧是点子大王，来黑山沟短短几天，脑子里已有很成熟的旅游发展方案了。
在州城金鸽公司这么多年，高策划懂得，并不是所有的点子都是财富，往往决策拍板的，都是些地方单位上的头头脑脑。对那些拿事决策的，高策划心里总是不屑一顾，心事只用在争权夺利上，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能动一点脑子的事，只有勾心斗角了。但成就一番事业，离了这些人又不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再好的点子离了金钱的支持，也只有流产了。高策划看得出，罗胜利在黑山沟独断专行，是个土豹子，黑山沟人敢怒不敢言，但他心里明白，黑山沟在他事业中的分量，离开了罗书记，肯定不行。
高策划决定去回访罗书记，说给赵家有，赵家有笑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烟酒啥都有，你随便带点东西！”刘银妮心里不情愿，但脸上还满是笑容，收拾了礼物并给高策划指去罗书记家的路。
到了罗书记家，恰巧碰见周学舜和黑白都在。客厅里气氛并不是很活跃，罗书记吸着烟，架着二郎腿，依然吊着脸。倒是老校长周学舜和黑白，小心翼翼地喝着茶，轻声细语地向罗书记汇报工作。高策划一来，气氛一下子活跃了。
罗书记眉开眼笑，立即站起身和高策划握手，说：“高策划光临，寒舍生辉呀。我当书记三十多年了，来过不少大官，可你这样有名的文化人，还是第一个！”老校长周学舜和黑白也立即站起来，招呼高策划坐下来。罗书记立即吩咐老伴做饭，说是都城的文化人能到黑山沟做客，罗家可是光宗耀祖了，饭菜一定要好，腊肉，香菇，烟熏野鸡，还有前几日王豹子打来的野猪肉，末了嘎嘎一笑说：“年前州城开会，会毕分送两条驴鞭，一直舍不得吃，我说一定有贵客来的，果然高策划就来了！”
周学舜和黑白本来是商量来走个过场，黑山发展教育，罗书记是千万不能得罪的，汇报一下就要走的。高策划来了，罗书记一下豁朗起来，执意留下周学舜和黑白两人。
这顿饭果然丰盛，一张桌子几乎都要摆满了，罗书记的老伴跑前跑后，累得满头汗水。罗书记家的酒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罗书记的老伴黑山沟土生土长，硬是被罗书记锻炼成一位不错的厨师，先前慧慧在家还好，多少成为一个帮手，慧慧一走，罗书记老伴心里难受，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常常和罗书记闹别扭，可一来了上头人，她还得乖乖听罗书记的，厨房里忙前忙后。
高策划兴致特别高，食欲也好得惊人，满桌子菜样样尝了个遍，一边吃一边称赞，问王豹子是个什么人，黑山里还有野猪吗?罗书记就嘎嘎地笑起来，指着黑白对高策划书说：“这可是我们黑山沟的人才，将来的作家哩，让他给你以后慢慢说。高师，吃，吃，不要客气，这个驴鞭，可是还不到两岁的小公驴哟。你是文化人，州城里肯定认识不少人，报社里有熟人吗？”
“有，咋能没有，州城报社的记者，我差不多都熟，连那个有名的鹿作家，我也认识的。”高策划一一数起州城的名人，罗书记惊讶地听着，黑娃也是一脸地羡慕。
正吃着饭，罗前军从面粉加工厂回来，一一向高策划他们问好，独自坐下来，也并不叫一声爹，自个儿倒了酒，拿了筷子吃起来，罗胜利老伴心疼儿子，盛了满满的一碗饭赛给罗前军。黑白就说：“真是有缘，罗书记的儿子原先就在州城工作过的，高策划来黑山沟，这不，日后就成朋友了。”罗前军便和高策划碰杯敬酒，说“幸会，幸会，以后多相互关照吧！”
吃过饭，高策划要留下礼物，罗书记受宠若惊，要给高策划带上香菇木耳花生，高策划摆摆手：“不急，不急，黑山沟这么好的地方，我还要再待上几天！”说罢和周学舜黑白一同离去。
高策划越发兴奋，在赵家有家里，他已经做好黑山沟景区详细发展策划方案。
赵家有想不到高策划这么认真，原先想到和高策划一块来黑山转转，一是让黑山人看看，尤其是让罗胜利看看，当年赵家那个穷小子已今非昔比了，二来也交个州城的朋友，自己在州城混世事，况且已经是政协委员了，日后多少还不得求州城文化人办点事。高策划的认真劲，赵家有只是打哈哈，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要高策划旅游愉快就行，这次回黑山有点不尽人意，他已经是决定要早早回州成了。
梅花一回来，黑家磨坊焕然一新。虽然心里难受，梅花还是把磨坊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磨坊里的每一件家具，梅花都有很深的感情，十多年来，自从婆婆去世，她就一直打理着磨坊，用勤劳的双手料理着黑家的日月。一年多来，黑有财恍恍惚惚，梅花一回来，心里一下实在了许多。黑娃一直想发了工资无论如何把梅花存放的钱补回去，可放了暑假，工资一直没着落，好在梅花并没有多问，而是鼓励夫妻双双好好奋斗，再过几年就可以盖一座和刘银妮家一样的小楼房了。
黑娃和白志鹏正在和水泥，要把老房子修补修补，忙得满头大汗。梅花和女儿厨房里忙着做饭，好不容易又是一个团圆日子，梅花心情特别好，想着法儿做了好多菜，让玉玉帮忙添水择菜，要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大家香香甜甜吃过饭，也不肯休息一会儿。白志鹏果然是个干活的好手，和泥、修补，像个匠人，黑家的几间房一下子变得体面多了。走到磨坊前，梅花对黑娃说：“以后有了钱，盖个大房子。这磨坊也该拆掉了……”
“拆不得！拆不得……”高策划走近黑家磨坊，听见了梅花的话，立即大声喊起来。
梅花立即拿了凳子让高策划坐了，白志鹏笑着问：“咋个拆不得，以后二姐真有了钱，肯定要盖楼房哩。”黑娃脸有点红，嗫嚅着说：“早，那还早得很哩！”梅花反问高策划道：“怎么，这磨坊还成了宝贝不成？”
“你说对了。”高策划没有落座，手指一点，肯定地说：“黑山沟要发展，必须搞旅游，旅游成功关键就在这磨坊呀！”
高策划的这一指，立即激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询问怎么个发展，怎么个旅游？连黑有财也很感兴趣，说：“呵呵，那个罗胜利领导三十多年了，黑山沟也没多大变化，土改，吃食堂，直到分田到户，除了要粮要款，搞计划生育，就没有多大变化么？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眼珠子一转，黄土变金蛋哩！”
黑有财话一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高策划见大家也很感兴趣，心里越发激动了，说：“那我们开个诸葛亮会吧！”转身看了看，接着对黑白说：“黑山沟要发生大的变化了。咦，我们这个诸葛亮会少了几个人么。”高策划便建议，能不能叫一下黑山沟小学的老校长周学舜和苟老板的女儿慧慧，还有白志鹏的媳妇雪花？黑白说好，梅花也说好。
恰巧这时，黑梅带着文博高兴从黑水河钓鱼回来，端了一盆儿鱼，叽叽喳喳特高兴。听了大人的商议，黑梅欢喜的带着文博高兴去黑山沟小学叫慧慧。白志鹏说：“那我去黑山沟脑把雪花叫来吧！”黑白梅花都笑了，白志鹏一阵脸红，哪里管得了他们笑话，脚步儿轻快朝雪花家走去了！
短短这么几天，白志鹏在黑山沟已经是轻车熟路，自小向往青山绿水，这不，以后就要在这儿生活了，喜得禁不住唱起歌儿来。
雪花这几天正在和娘加紧缝棉被，婚已定了，年根儿就要结婚，房子已是崭新崭新的，但棉被儿还缺，黑山沟女儿出嫁，一路热热闹闹比的就是陪嫁，桌子板凳几套，箱子几只，被子铺的盖的共几套，都有讲究。雪花结婚，抬嫁妆就免了，但亲戚还是少不了的，也不能让亲戚看着寒碜，就提前动手缝起被儿来，二姐家收拾房子，也顾不得去帮忙，心想新女婿干活没得话说，一个顶两个。想着想着，浑身发热，便思量着竹林里就着山泉冲个澡儿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志鹏走起路来一阵风，不一会儿就过了老虎嘴，过了骆驼峰，登上一线天，白志鹏看见孙老头正在屋门前柿树下乘凉，高兴地打了声招呼，孙老头乐呵呵笑着：“这不是雪花女婿么，啥时候喝你喜酒呀？”要白志鹏家里坐一会说闲话，白志鹏那里坐得住，脚步儿没停，大声说：“老孙爷，喝酒少不了你，我一定让你喝个够！”
太阳像个火球，快要烧着黑山顶了。可黑山沟里并不显得热，白志鹏一手搭了西服，松了一下领带继续朝前走，转眼就到了雪花家那片竹林。
突然听见哗哗的水声，白志鹏顺着水声朝竹林里望去，禁不住惊呆了。
一缕缕灿烂的阳光穿过竹林，绿叶掩映，泼珠撒玉一般，如诗如画。竹林深处，一绺小溪水从天而降，好似一帘银白色的瀑布。瀑布下面，一位仙女一丝不挂正在沐浴，浓黑的头发飘洒在嫩白的胴体上，黑白分明。仙女正在轻理秀发，时而捧水润发，时而玉指梳理，越发显得诱人。仙女转过身来，任凭雨帘儿从空中洒落，眯着眼睛享受甘露的滋润。仙女美丽的胴体展露无遗，迷人的曲线恰到好处，高耸的乳房饱满而丰腴，如樱花飞舞，彩蝶翻飞。两条玉腿在雨帘中闪烁，像一条跃跃欲试的白鹿，伴随着哗哗的溪水漫步。那一处黑色的丛林，在琼浆玉液的滋润下，泛着幽幽的光亮而深不可测，让人顿起万般遐想……
白志鹏靠在一根竹子上，心儿跳到了嗓子眼，浑身躁动，站立不稳，向另一根竹子靠去。竹子上的一只麻雀被惊动，扑啦啦飞走了。
正在沐浴的雪花看见了白志鹏，一片红晕唰地飞上脸庞，立即转过身去，迅速穿好了衣服，向竹林外奔去。
白志鹏忽地站直身子，好像有了使不完的劲，箭一样穿过竹林，三步并作两步，撵上雪花，拉住了雪花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雪花，雪花，你、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是故意偷看的，雪花，你，你难道还，还不相信我吗？”雪花停止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白志鹏深情地望去，四目相对，雪花“扑哧”一声笑了。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相拥了对方，凉爽的黑山沟突然间像着了大火，越烧越猛，竹林外红日高照，林子里却万籁俱寂，听得见两颗心在突突地跳动。
像是日月轮回了万年，分不清了天上人间，黑山也在陶醉。微风徐来，竹林又伴着溪水哗哗作响。雪花一个指头在白志鹏头上轻轻一点：“就你猴急……”
雪花知道了白志鹏的来意，心里异常激动，高策划这么大的事，还想到了她雪花。和白志鹏一起欢喜地告诉了爹娘，兴冲冲赶到黑家磨坊来。
黑家磨坊边的老槐树上，几只喜鹊正在叽叽喳喳喧哗。黑家磨坊前，大家就地搬了凳子坐了，高策划正在中间，津津有味回忆金鸽公司的金点子。
梅花给白志鹏和雪花让了凳子，自个儿起身坐在了磨坊门口的石墩上。老校长周学舜家中有事没有来，苟慧慧倒是非常喜欢这个话题，和黑梅文博高兴一起早早就到了黑家磨坊。苟慧慧虽然来黑家磨坊并不拘谨，但梅花感激慧慧照顾玉玉，端了凳子还特意倒了茶。听了高策划的初步想法，慧慧倒是非常支持，真要像高策划的设想，那黑山沟就要翻天覆地，自己当初的路子可是走对了。
等白志鹏和雪花坐定，高策划大手一挥，笑了笑说：“哈，我们这是遵义会议么，大家都来了，我们这个诸葛亮会，现在就开始吧！”
大家立即静下来，连黑梅文博高兴也停止了打闹，偎依在大人的身边，仔细听起高策划的高谈阔论来。高策划也真是有备而来，思路清晰了许多，比起在赵家有的家里和罗书记的谈论，可要周密多了。高策划提高了声调，说：“改革开放了，沿海各地都在大刀阔斧搞经济，只要挣钱，法律不违背的都是可行的，远的不说，单看州城的变化就更大了。黑山沟的确太有点落后了，贫穷不是大家的错，也不是黑山的错。这是资源啊，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黑山沟就是一个聚宝盆，搞旅游开发一定会发了大财。我去过好多旅游景点，没有黑山好嘛，黑山是藏在深山人未知啊。黑老叔，你这磨坊可有多年历史了吧，特色的很哩，黑山沟若是成了旅游区，黑家磨坊就是嵩山那个少林寺，庐山那个避暑山庄啊……”
黑有财听得高兴，立即接过了话茬，说：“可不是，我爷爷说是清朝末年盖下的，和黑山学校一样久远哩。石头是黑山上最好的石头，一磊到顶，石墙石瓦，石柱石磨儿，怕有两百多年了吧！”
高策划啧啧称赞，连呼好地方。黑白补充道：“黑山也是个有历史的地方，史书记载，商山四皓隐姓埋名来商州避难，曾经来过黑山，学校里那碑上还有记载哩。往近处说，李闯王起义，屯兵商州，黑山还住过好多人马。再往近处说，抗日战争，红二十五军部队过商州，黑山南坡上那个山洞，还养过革命伤员哩。”
高策划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就对了，黑作家呀，你可要多挖掘一下黑山的历史文化，将来搞旅游，文化可是旅游景点的魂哟！”
苟慧慧说：“黑山沟前景好呀，我只说在这儿好好教书育人，也不要让人瞧不起。黑山沟真要发达起来，前程似锦哩！黑山镇上这一条国道，西到州城，东到湖北，黑山硬是挡住了去路，拐了近百十里大的弯。黑山沟真要发展起来，那可前途无量呀……”
白志鹏坐不住了，说：“高策划，高策划，我能不能给你补充几句，黑山沟旅游肯定能成功，我举双手赞成，你看，黑山除了风景而外，你发现了没有，漫山遍野的药材野果，柴胡，丹参，连翘，五味子，还有桃、梨、杏子……这不是天然金窖么，建立黑山中药材基地，建立黑山野味饮料厂，那还愁没有票子吗？”
梅花思量了好久，说：“想的再好，那不是梦中花，水中月么？你看，从黑山镇上回来，这五十多里的山路，不比蜀道难呀！愚公移山，哪有走出大山，州城里创业来的便当，你看人家赵经理，和玉玉爹一同玩耍一同上学，可人家啥没有嘛？”
雪花立即接过梅花的话说：“姐，要自信，怎么没信心嘛，众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哩！”
梅花和雪花的话一落，群情激奋的诸葛亮会立即静悄悄地了。黑家磨坊旁老槐树上的喜鹊已经回巢，黑山已经模糊不清了。是呀，黑山沟发展哪能全凭一腔热情，赵家有不屑一顾，罗书记真正支持吗，再说，这五十多里黑山路，就是黑山沟旅游的拦路虎呀。高策划冷静了一下，思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