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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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黑山沟公路竣工，一连热闹了好多天，赵家有又要准备回州城了。
这个中秋节，应该算是黑山沟人几十年来最幸福的节日。感到最幸福的人应算是刘银妮了，文博从州城回来，她心里一下踏实了许多，虽然谢妖精的那个包裹让她心里还是隐隐作疼，儿子在身边读书，多少有了安全感。那辆上海雪佛兰乐驰和主席台正中的位置，的确让刘银妮长了脸面。最让刘银妮心花怒放的是，赵家有非常赞赏刘银妮及时借给王老虎两千五百元钱。“好！”赵家有第一次肯定媳妇的决定，一连温存了几天，说：“钱是个啥？钱是一张纸。我赵家有在黑山沟不能矮谁半分，看他罗胜利还能红火几时？王老虎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我们就算资助老同学了。”刘银妮也为自己的英雄气概激动了好久。
州城西坡头巷子低洼改造正如火如荼，赵家有心里哪能坐得住，要高策划一块回州城。高策划并不急着走，黑山沟的远景诱人，通了公路就成功了一半，绝对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他要抓紧规划，实现黑山沟旅游开发计划。赵家有说：“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杰作了，我和记者先回州城，有啥事你到镇上给我打手机。我家就是你家，吃住随便，黑山沟通电的事，你就全权代理了。开发需要帮忙，你尽管说。”高策划感激赵家有的豪爽，连连说：“呵呵，赵委员呀，有你的支持，还怕不成功么？发了大财，我高策划忘不了你的！”高策划更有了信心，和赵家有碰了一杯又一杯，两人直喝的酩酊大醉。
赵家有临走的那个早上，白志鹏和韩雪花一大早赶来送行，刘银妮帮着高策划和那个记者正在往小车后备箱装东西。中秋节又逢公路竣工庆祝，都想着梅花要回来的，但梅花并没有回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韩老实大概问了春花梅花的情况，把楼上大块大块的腊肉和香菇木耳装了满满一袋子，让捎给春花梅花。看到白志鹏和雪花一路走来，赵家有就笑了，“啪”地一声朝白志鹏肩上拍了一巴掌：“白黑蛋，艳福不浅呀！知道国家为啥重视你不？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当上党支部副书记，全州少有啊。你的任务就是把罗胜利日踏掉，知道不？”白志鹏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说：“知道，知道，多谢经理栽培。”又觉得不妥，笑着改口说：“还是赵委员英明，我保证不负重托。赵委员，将来黑山沟就是你的韶山冲了。”赵家有听了哈哈大笑，又在白志鹏肩上砸了一拳，钻进小车一踩油门开走了。
黑山沟通电的难度要比修路大多了，白志鹏才真正感觉到身上的压力。
黑山沟公路是黑山镇政府的政绩工程，投资不算很大，黑山沟有的是劳力，五十多里路并没有费几个月功夫。但拉电就不一样了，政府的投资仍然捉襟见肘，拉电是个技术活，肯定要请州城电力局的技术人员。五十多里路，买电杆电线的钱可不是个小数字。修路收款，村民踊跃积极，虽然不多，但有的农家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紧接着拉电，恐怕是响应的人不多。虽然明白赵家有的用意，但白志鹏觉得在黑山沟做成一件事，还真少不了罗书记，思量了几天，拿不出个可行方案，决定亲自登门拜访罗胜利。
罗胜利心里讨厌这个从渭南来的韩家上门女婿，但伸手不打上门客，硬着头皮招呼白志鹏。
白志鹏显得很谦卑，接过罗书记老伴倒的茶水，开门见山地说：“老书记，黑山沟通电的事，任务重时间紧，还得你出马，想想办法。”罗胜利沉默着一言不发，只顾靠着椅子抽纸烟，冒了一个烟圈又一个烟圈。黑山沟修路对罗胜利打击很大，拆了面粉加工厂，儿子一气去了州城，老伴一连哭了好几个晚上。哑炮事件他向镇党委反映了多次，没有回声，据听说黑白发表在州城党报头版头条的长篇通讯《康庄大道通往黑山》轰动很大，不仅宣传了吴镇长解放思想大胆改革的举措，还表扬了青年党员白志鹏敢于吃苦不怕牺牲的英雄精神，非但没有处分白志鹏，反而任命白志鹏为黑山沟村党支部副书记。罗胜利也是几天睡不着觉，内外交困，深知通电是个棘手事，但要是不弄，不明摆着三十年的仕途就要结束了么，他已经暗中察看白志鹏多时了，拉电肯定要管，他毕竟还是黑山沟村党支部的正书记。直到连着吸完两支烟，罗胜利才慢悠悠地反问：“新副书记年轻有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来黑山沟的这段日子，白志鹏总看到罗书记独断专行一言九鼎，从没这么犹犹豫豫。白志鹏能想得到老书记老奸巨猾，是在试探他水平深浅，便把他想到的一五一十说给老书记听。资金不够不能再向老百姓摊派，修路已经出了不少，要另想办法；技术要力争国家支持，要请赵委员给建议建议；当然我们黑山沟干部群众还得齐心协力，争取最快时间完成。白志鹏说的头头是道，罗书记听的心中一紧，心想计划没有变化快，说：“好吧，好吧，先召开个通电动员会，具体布置一下工作任务。需要和上边沟通的，我会亲自出马！”听了罗书记表态，白志鹏笑着感谢老书记支持，婉辞了罗书记老伴要吃午饭的邀请，离开了罗书记家。
白志鹏并没有急着召开动员会，而是整个黑山沟的人家走了个遍。
新书记的到来，黑山沟人是热情欢迎，白志鹏深受感动。除了建校集资捐款，白志鹏的积蓄已剩不多，杯水车薪。倒是韩老实的主意好，反正和雪花订婚，结婚可以不办酒席，能省出八九百元，还可以把那头黄牛拉到南山卖掉，至少也能卖上三百元。那头曾经在黑家磨坊拉磨的小黄牛，被韩老实的老伴喂得膘肥体壮，说了多次要归还黑家，但黑有财看着生气一直不要。柳医生倒也大方，愿意拿出一千元，董老二说商店要进货，只能掏出八百，老校长周学舜最慷慨，攒下的工资本来要给州城里读书的儿子上大学用的，一下子答应拿出三千元。白志鹏走了一家又一家，有钱的出钱，实在没钱的拍着胸膛说：“咱有的是力气，掏窝子载电杆，干啥你安排！”白志鹏着实被感动了，对自己说：“不干出一番名堂，咋对的起黑山沟人哟！”
到了王老虎家，王老虎犹犹豫豫，说：“这多年背时得很狠，没攒下钱，你知道，买罗家的磨面机器还是借赵委员家的。只要人家不急着要，我能拿出一千元。”再到刘银妮家，刘银妮正在和高策划文博吃饺子，白志鹏没有客气，端过刘银妮递来的饺子就吃，连说香的很，说明来意，刘银妮说：“毛都拔了，还在乎皮？文博他爸交代过，两万元钱已经准备好了！”
高策划立即对这白志鹏说：“委员就是委员，你看想的多周到！白书记，我忙着策划调研，拉电就出不了多少力了，我先拿一万，需要帮忙再说！”白志鹏激动得很，一直说高策划是黑山沟的救星。文博闹着要白叔叔一块玩跳棋，白志鹏拍拍文博的肩：“改天玩，改天玩，电通了，叔和你玩个够！”放下碗筷笑着和高策划告辞，径直朝黑家磨坊走去。
黑娃已吃过晚饭，正在书房写文章。黑梅领了白志鹏进来，刚一坐下，就谈了集资入股拉电的想法。黑娃佩服白志鹏的设想，又提出了一条建议，资金不够，开会研究一下，可以把建校集资款拿来先用一下。白志鹏听后眼前一亮，精神了许多。
通电动员会在黑山沟小学会议室进行，罗胜利要看白志鹏的笑话，早早赶来，端了一个茶杯坐在正中央。
令罗胜利没想到的是，通电动员会非常顺利，黑山集资入股拉电深得人心，来的人都带的白花花的票子，惊的罗胜利目瞪口呆。苟慧慧和韩雪花一个收款一个记账，有条不紊。老校长周学舜集资三千元，侯老二集资八百，柳医生集资一千，王老虎集资一千，刘银妮集资两万，并代高策划集资一万，韩雪花说先集资八百，日后卖了黄牛全部集资，还有五十八十的小数字，来者不拒，韩雪花一一记在账上。集资完毕，白志鹏先讲了集资入股拉电日后创业分红的具体办法，又紧接着讲了拉电动工安排，最后讲了资金不够贷不下款的情况下先占用建校款，看谁还有没有意见，末了又请罗书记讲话。
罗书记已经冒了一头细密的冷汗，先前想好了的话语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接过白志鹏的话，不知所措，放大了声音说：“我警告大家，挪用公款，那可是犯法的。我们黑山沟就是干天大的事，也不能忘了党纪国法嘛！好了好了，我将情况向镇党委汇报了再说。”罗书记说完，并没有一个人表态，王老虎冷冷地说：“只要照亮了黑山沟，犯法就犯法，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罗书记没有集资，怕再说多没了面子，拎了黑皮包站起来，说是会议到此结束，他要去镇上汇报了。罗胜利自个儿走出会议室，大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白志鹏觉得要给罗书记一个台阶下，出去送了好远。
罗书记真的是去镇上汇报，碰了一鼻子灰。吴镇长仕途如步青云，要调往州城交通局了，非但没有认为挪用公款犯法，反而要去州城寻求支持了。
白志鹏和黑娃去镇上汇报工作的时候，吴镇长非常高兴，特意在黑山大酒店包了一桌饭，邀请了杜永明和苟老板，郑所长江干警作陪，喝了三瓶西凤酒，吃完一大块腊肉。席间吴镇长宣布黑山沟修路通电是他最重视的工程，希望白书记不要出啥麻达，希望黑校长积极配合，不仅搞好黑山教育，还要勤奋写作，成为和鹿作家一样的大作家，并说，他还要来黑山沟的，希望黑山开发了，黑作家能好好写一部报告文学，杜永明和郑所长连声附和，说将来黑作家就是深山出鹰鹞了。吴镇长又告诉白志鹏，州电力局已经沟通好了，除了国家支持外，技术人员全部免费，只是那黑山腊肉就要招待好哟。苟老板一直埋怨白志鹏，黑山沟拉电集资入股怎么不通知他，是怕分红吗？黑娃连忙解释，黑山沟修路苟老板可是立了大功了。苟老板说：“黑山沟通电了，我就买放映机呀，你们不反对吧？”白志鹏立即说：“欢迎，欢迎，苟老板是个人才，我们还求之不得哩。”黑娃感到精神倍增，从来也没有这么畅快过，回到家里激动了几天，写了好几篇文章，畅想黑山沟美好的未来。
黑山沟层林尽染，秋高气爽，黑山沟人干劲越干越大，拉电想不到比修路还要顺利。
吴镇长把刊登有长篇通讯《康庄大道通往黑山》的那张党报，不但张贴了数处宣传栏，还专门组织了一次集体学习。黑山沟公路竣工庆祝的电视新闻，连续播了三天，赵委员和吴镇长可谓是春风得意，州城政协开会，赵家有成了名人，吴镇长受到表彰，被誉为黑山沟里的老愚公。吴镇长知道，功劳归功于高策划白志鹏一班人马，其实罗胜利当惯了山高皇帝远的土霸王，心里是不愿意修路拉电的。马上要去州城交通局上任了，吴镇长越发重视黑山沟通电的事，把全部事情安排给了白志鹏，并和苟老板协商，尽快把电拉通。白志鹏浑身是劲，领了电力局一班人马，加班加点测量。
电线走的是捷径，不像公路那样绕弯子，翻山越岭，悬崖峭壁，也很是惊险，白志鹏忘记了白天黑夜，起早摸黑，吃住都在架线的路上，不禁看得雪花心疼，也感动了黑山沟的人和电力局的技术员。线路测量好后，马上开始挖电杆窝，整个黑山公路上又开始人声鼎沸，人们有出不完的力气，进展非常快。遇上石头山，黑有财多年不用的錾子派上了用场，王老虎一支猎抢走遍了整个黑山，行走如飞，和黑有财配合起来是天衣无缝。坑挖好之后，苟老板换了个大货车把电线杆从州城拉回来，一根一根摆满了整个黑山公路。
咋样把又大又重的电线杆抬上黑山，的确成了为难事，十几人在陡峭的悬崖上用绳子绑着电杆往上拉，累得筋疲力尽仍然进展缓慢。
白志鹏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和王老虎黑有财等人一边歇息一边商量对策。正说笑着起重机能长腿上山就好了，看见韩老实吆喝着黄牛走过骆驼峰，朝这边走来。黑有财问：“亲家，把你的电杆分在平地上，任务完成了轻松得很么？你拉了黄牛干啥去呀？”
韩老实说：“集资拉电入股我不能落后么！我算什么困难户，修路拉电才是大事，村上照顾我的这头黄牛，也喂了好长时日了，拉到南山卖了去，多少也为咱黑山沟建设出点力嘛！”黑有财看见黄牛心情不好，不想再搭理了。看到韩老实给白志鹏交代了几句，拉着黄牛走远了，忽然一个激灵，大声喊韩老实停下：“亲家，等一下！”
黑有财还没有显老，三步两步赶上韩老实，捉住缰绳拉回了牛。黄牛是黑有财从南山买回来的，莫不是动了感情舍不得？黄牛已不认识黑有财了，犟着往后退，韩老实不知亲家究竟要干啥。
只见黑有财把绳子的一头松松地绑在了黄牛的肩，一头又紧紧地绑在了电线杆上。韩老实和白志鹏才恍然大悟。黑家磨坊里，黄牛曾经拉过几百斤重的石磨，怎么就想不到让黄牛拉电杆上山呢？这个主意果然好，韩老实在前面引路，白志鹏和王老虎在后边掌握方向，黄牛的力气真大，一会就把电杆拖到了山顶。大家一齐夸奖赞黑有财姜是老的辣，找到了好办法，事半功倍，短短三天，黄牛把电杆全部拖到了指定位置。
三天下来，黄牛瘦了一圈，韩老实又要拉了黄牛去卖，高策划说：“不卖了，不卖了，真是奇迹，黄牛不但是黑山沟开发的功臣，而且还是难得的人文旅游景观嘛！”大家见高策划说的有理，就劝说了韩老实，又把黄牛领回黑山沟脑喂养。
电力局的技术人员踩着脚蹬，如覆平地。五十多里地的电线很快架完了，黑山沟口的大青石旁还修了变电站房。白志鹏站在黑山脑上看架好的电线，像一条银色的彩带，从天外飘来，给人万般憧憬。
大的工程结束了，电线入户还得要每家每户出钱。苟老板开着跃进客货两用车，拉着电线材料挨家挨户进行安装。几十年来，黑山沟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州城的生活想都不敢向往，如今都成了现实，个个争先恐后安装，即使借钱也不拖欠。苟老板看到黑山沟人对光明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想自己也要有更大的收获了，干得越发起劲。罗胜利没有集资，但却一下子拿出两千元钱，要苟老板安装最好的电灯电线，卧室里不要灯泡，安装电棒，堂屋里还安了个很大的景观灯，门口又装了路灯，索性又花钱买了个双卡录放机。刘银妮家不用说，悄悄地对苟老板说：“我不怕花钱，一定装的要比罗胜利的阔气！”苟老板笑了，从厨房到卧室再到客厅，从楼下到楼上，拣最好的电灯一路装过去，突然间就让赵家有的两层小洋楼变得熠熠生辉。黑山沟学校的教室也装上电灯，王老虎还给苟老板说，通了电要帮忙把柴油机换成电动机。孙老头坚持不装电灯，说活不了几天了，白志鹏硬是给装上，说：“老孙爷，活一天就亮堂一天！”黑娃刚刚发了一部分工资，三打五除二不够折腾，装得很简单，唯一书房里安装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台灯，商量和黑梅共用。
通电时间选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隐隐约约看得见几颗星星在黑山上闪烁。
苟老板开着跃进车从黑山镇上赶到黑山沟，打着手电开了变电站房门，合上了电闸。“哗——”一片欢呼，整个黑山沟如同白昼，房子呼一下高大起来，老年人红光满面，小孩子活蹦乱跳，个个欢天喜地。屋外，树影婆娑，人来人往，奔走相告祝贺。白志鹏这两天累得够呛，趁着星期天在家休息。新女婿才貌双全，韩雪花眼角眉稍都是笑，已订了婚的小两口你恩我爱卿卿我我，浓情蜜意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在黑山沟脑休息，不知道苟老板就定了通电时间。已近寒露，热恋中的小两口并不觉得冷，在茂密的竹林中浪漫。电灯猛然一亮，黑山沟脑顿时熠熠生辉，灯光穿过竹林，白志鹏正在和雪花亲嘴儿，被赶着黄牛进圈的母亲看见，羞得雪花好一阵脸红。
黑山沟路通电通，天时地利人和。高策划越发精神，已经让黑作家帮着把黑山沟旅游开发可行性方案规划又修改了两遍，准备亲自回州城申报马上实施了。
一日晚上，黑娃正在台灯下伏案疾书，老岳丈人韩老实来了，黑娃让黑梅给外爷端茶倒水，黑有财也起来和亲家拉话。
韩老实说对黑有财和黑娃说：“雪花也不小了，我来和黑娃商量雪花的婚事，黑娃你是姐夫，你拿个主意。好歹国家看得起志鹏当了村副书记，路通了电通了，我心里亮堂得很，想早些把两个娃的婚结了。”黑有财接过话说：“这是好事么，要弄得洋洋火火，不要让别人小看了，一个女婿半个儿，有啥你就直接对黑娃说吧！”韩老实说：“其实也就是想让黑娃看看，我的想法行不行？订婚收拾屋子钱花的差不多了，拉电又集资了八百，黄牛卖不成了，拿啥操办婚礼啊。我听说州城里时兴旅游结婚，干脆让两个旅游结婚算了，黑娃你说说，咱这黑山沟头一遭，人们笑话不笑话？”
黑娃明白了岳父的意思，说：“怎么不行，旅游结婚也很时尚嘛，我看好得很！”按爹的意思大操大办，他当姐夫的什么也拿不出，倒不如旅游结婚简单时尚。
白志鹏的婚礼就这么决定，让两个去州城旅游结婚。韩老实和黑娃详细商量了结婚方案，先结婚再去镇民政所补办手续，虽是旅游结婚不待客，但小小一桌酒席还是要摆的。该请的人仔细推算，高策划要请，老校长周学舜要请，孙老头要请，白志鹏是副书记，罗书记再怎么也得给点面子请一下，来不来是他的事。商量好后定了摆一桌子酒席的时间。
多长时日和一家人一样生活，自自然然，说起结婚，白志鹏和雪花心里像怀揣了兔子，扑腾扑腾跳。旅游结婚，让雪花高兴地睡不着觉，她早想让白志鹏带她到州城看看黑山外的世界了。
雪花和娘厨房里忙忙碌碌，菜是家里就有的，啥都不缺，腊肉，黄花，木耳，地里的蔬菜茄子豆角应有尽有。至于烟酒，韩老实已在侯老二的商店里买了一瓶西凤，一条硬猴王，侯老二问韩老实是否有什么喜事，韩老实笑而不答。大姐二姐是没法通知的，只得日后再说，一切准备停当，白志鹏去邀请客人。
白志鹏走到黑山沟半坡孙老头家，孙老头正对着电灯泡微笑，接过白志鹏递过来的纸烟，听了雪花旅游结婚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去，去，白书记的喜酒我老汉一定要喝哟。”到黑山沟小学邀请老校长周学舜，周学舜说：“你也太突然，应早点给你准备礼物的，要不这一百元钱拿上，算是我一点心意吧。”白志鹏连连摆手，说：“老校长，礼坚决不收，你要真看得起我这个外乡娃，你就给我写副婚联吧。”老校长高兴地应承下来，连忙取笔磨墨。看见老校长写婚恋，苟慧慧很不高兴，说雪花看不起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给她说，白志鹏连忙道歉，邀请慧慧和老校长一起去喝酒。
罗胜利头昏脑胀，刚从床上爬起来，听了白志鹏的邀请，强装出一阵笑，说了一些祝贺的话，推辞着刮风受凉喝不了酒，改日再祝贺吧。高策划痛快，说：“旅游结婚好啊，我后天就要回州城去了，权当给白书记送贺礼了，你们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刘银妮早忘了和梅花的隔阂，说：“稀罕，稀罕，旅游结婚咱黑山沟头一遭么！想送礼还送不出去。”临走，刘银妮硬是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烟一瓶酒让白志鹏带走。
韩老实家热热闹闹，黑娃和父亲带着黑梅已早早地在帮忙张罗了，小姨结婚，黑梅欢天喜地，出出进进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先是孙老头来了，孙老头精神，进门就喊：“老实，老实，给女子结婚也不摆个酒席唱个花鼓，是怕我老汉吃喝吗？”说完掏出二十元钱塞给雪花，雪花使劲推让，说：“老孙爷，你来喝酒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能让你破费！”正推让着，老校长周学舜和苟慧慧来了，周学舜把对联交给了黑娃，苟慧慧拧了雪花一把，说：“你咋这么鬼色，也不提前说一声。”说着就塞给雪花二百块钱，雪花感动地一把抱住苟慧慧，说：“慧慧姐，让你破费！到你结婚，我给你亲自布置婚房！”突然看见慧慧一丝不快闪过，觉得说露了嘴，立即把慧慧带进新房参观。
黑娃在周学舜的指导下正贴着对联，白志鹏和高策划就到了。高策划大声念起来：“ 百年恩爱双心结 ，千里姻缘一线牵！好！好！珠联璧合！白书记，白书记，千里姻缘一线牵呀，你可是到了福门宝地了！”雪花听见高策划的笑声，连忙出来相迎。宾主按序入座，韩老实和老伴也被拉来坐了上席，高策划好热闹，说：“旅游结婚归旅游结婚，传统手续还得过的。你们两个先要拜堂吧！”孙老头好热闹，连声附和说：“要拜，要拜！”便安排了白志鹏和韩雪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引入洞房。拜了天地和父母，雪花说洞房就不去了，慧慧不同意，硬是和黑梅一起把小两口领到新房转了一圈。开始喝酒吃饭，雪花端着酒盅，白志鹏倒酒，先从孙老头开始，再是老校长，再是黑有财，再是高策划，再是父母和黑娃，一一敬起酒来。酒席一直喝到月上中天，黑山沟灯火通明，除了黑梅要在姥姥家玩外，大家才顺着骆驼峰背后的公路绕了一个大圈，慢悠悠地散去。
休息了一天，白志鹏和雪花就旅游结婚出发了。高策划把北京现代伊兰特擦的黑亮，白志鹏西服领带穿戴整齐，雪花穿了庆祝大会上那身旗袍，格外耀眼。黑山沟人知道白书记旅游结婚，特别惊奇和兴奋，纷纷来要喜糖吃。发过喜烟喜糖，白志鹏和雪花钻进小车，高策划向人群挥了挥手，开着小车飞一样离开了黑山沟。
黑娃望着高策划的小车越走越远，想到几个月来梅花音讯皆无，好端端的心情突的又茫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