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于国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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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整个黑山翻天覆地变了个样，高策划的黑山景区建设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黑山镇第二中学如期开学。
黑娃做出了决定，黑山镇第二中学开学破例没有庆典。在开学座谈会上，新来的黄镇长有事没有来，白志鹏只邀请来了高策划和苟老板。高策划特别兴奋，说：“文化就是生产力啊，发展教育是天大的好事，大家齐心协力，黑山旅游开发希望大得很啊。”黑娃接着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教学环境，节约资源勤工俭学。我有个提议，黑山镇第二中学的建成离不了赵家有的支持，如今他有困难，我们得帮一把，我有两个想法，一是免去赵文博的学杂费，二是请刘银妮承办学生灶。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苟老板说：“能有什么意见？知恩图报，雪中送炭胜似锦上添花，好事嘛。我愿意帮助几名特别困难的学生。”
老校长周学舜带头鼓掌，雪花看了看苟慧慧，投去赞赏的目光，伸出了大拇指。苟慧慧掩不住内心喜悦，脸上泛出红晕，她顿了顿说：“免去赵文博学杂费我没意见。但是刘银妮承办学生灶合适吗？”
白志鹏说：“我同意，苟老板说的对。刘银妮的工资由村上来出。教育经费再怎么困难，村上会想办法的。黑山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感谢组织信任，我会好好干，大力发展经济，全力支持黑山教育发展的。”白志鹏的话铿锵有力，老校长周学舜再次鼓掌，雪花脸上也乐开了花。
如今的黑山村小学今非昔比，学生成倍增长，已经超过黑山镇中学。黑山周围的孩子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黑山镇上学了，家长特别高兴，隔三差五来学校表示心意，学校的一些诸如桌凳修理、食堂建设等活儿几乎分文不取。黑娃心想，时代不同了，黑山沟的人已经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决心办好黑山教育的劲头更大了。
有的学生家长来学校，感谢学校老师之后，转过身走进黑山神庙，就烧香响炮敬起黑山神来。
苟慧慧对黑娃说：“黑校长，教育可是科学大事。老百姓隔三差五来敬黑山神，一来搞封建迷信，二来也影响教学秩序。另外，刘银妮这人，来学校工作合适吗？帮忙也不是这个办法吧？”
黑娃望了望苟慧慧，笑了笑，说：“黑山神的影响确实很大，约定俗成几百年了，也不能一味地反对，说来我们小学发展，还不是在黑山神庙里起步嘛，还得感谢黑山神哩。我小时候病怏怏的，我娘经常给黑山神烧香磕头，要保佑我一生平安哩。不管怎么说，人们渴望风调雨顺健康幸福的心情要理解呀。”
慧慧说：“你还是个知识分子哩，村里的谣言你就信了？我和罗前军离婚、梅花远走州城、赵家有遭遇火灾，那是什么得罪了黑山神？都是包办婚姻惹的祸，没有共同语言，日子能过一块儿吗？黑白，我是敬你志气。要说得罪黑山神，还不是他罗书记带头砸的黑山神？我的意思是，罗书记要塑黑山神金身，那是另有阴谋哩！”
罗胜利已经不是书记了，可人们习惯了叫他老书记。黑娃说：“慧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黑山教育发展来之不易，容不得坏人破坏。放心吧，我们会提高警惕的。至于刘银妮，人都会变化的，总不能看着他一家人垮了。”
刘银妮果真来到学生灶，变化了许多，不再化妆了，素面朝天，俨然一个普通教工。只是灶上的功夫不像家里那么简单，常常累得满头大汗手脚无措，少不了慧慧、雪花轮番帮忙。
罗胜利要东山再起，暗下决心，他说：“十年后，还要让黑山人叫我罗书记！”
大厅堂上原本挂着毛主席标准像的，罗胜利将毛主席像揭了下来，自言自语：“主席啊，你咋不保佑我呢，黑山村都成啥世事了啊？”当年文革打倒牛鬼蛇神，罗胜利年轻有为，和他爹罗润生二话没说提了铁锤就砸了黑山神。不是书记了，《早间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他照听不误，知道在改革开放了。罗胜利觉得儿子白当了一会兵，没出息！这时候人单力薄，却格外想儿子在他身边，黑山村怎么能是外来娃的天下呢？
罗胜利老伴也想儿子，家里冷清清的，她急，不知前军在外又受啥罪了？罗胜利说：“八万哩，他那熊样，啥时见过这么多钱？受够了苦，就知道老子的厉害。要请黑山神了，这么大的事，我去叫他回黑山沟来。”
自从面粉厂拆除，机器卖给王老虎，罗前军又一次走进州城没回来，一点音讯儿也没有。杜永明的信件和报纸再也不送往罗胜利家了，罗胜利失落的咬牙切齿。
罗胜利涕泪双流以身说法，要给黑山神重塑金身，感动了黑山村人，连孙老头、黑有财都慷慨颊囊，一下捐资八万多元。苟慧慧要向黑山镇郑所长汇报，被高策划制止了，说为黑山神重塑金身也是好事，是旅游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嘛。罗胜利暗喜有高策划的支持，虽然不是村上一把手了，但景区建设中却是吆五喝六，特别卖力。他心里清楚，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不种庄稼哪来的吃喝，不种药材没有钱使唤，日子是不如以前当书记的时候耀武扬威了。
老伴极力支持罗胜利去州城找回儿子，当晚收拾停当，特意擦亮了那个黑皮包，临走之前起了个大早，黑山沟小学原黑山神庙前恭恭敬敬烧香磕头，说：“黑山神爷啊，我为你出山请雕师为你重塑金身啊，你要多多保佑我哩！”
董老二的商店越开越大，要去黑山镇上进货。王老虎的面粉加工厂是越来越红火，麦子有了化肥产量大增，种了药材的人家就到黑山周围的村子买粮食。王老虎给大儿子买了个拖拉机，顺着黑山公路收粮食换面粉，闲时帮着苟老板拉货搞运输。罗胜利跟着董老二坐上拖拉机，王大虎把拖拉机停了下来。
王大虎说：“罗书记，我爹说这是货车，不能坐！”罗胜利非常生气，说：“我这是给黑山神塑金身呀，你不怕报应吗？”
“我爹可也是捐了五百元的，黑山神能怪罪我一家吗？”王大虎一脸不屑，说：“市场经济了，拖拉机要烧油啊，又不是喝黑水河的水。你要坐也行，掏十五元车费吧！”
罗胜利掏出二十元钱，扔给王大虎，气呼呼地说：“不要找了，让你爹记住！”王大虎嘿嘿一笑，说：“我们王家记性可好哩，记住就记住！”说完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向黑山镇上开去。
又到黑山镇，罗胜利不是滋味，当年轻车熟路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新来的黄镇长懒得理他，原先的亲家形同路人。罗胜利悄悄地搭车去了州城。
偌大的州城，高楼林立，人山人海。罗胜利也是看傻了眼，黑山里耀武扬威的土皇上蔫头耷脑，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了方向。好不容易按儿子原先来信地址找到当门卫的厂子，可那里有罗前军的影子？罗胜利低声下气打听了好久，又搭车转到城东头的面粉厂去，会不会又到面粉厂打工了，唉，这个不争气的货！
到了城东头面粉厂也没找到罗前军，罗胜利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喘气。说什么也得找回这个儿子，黑山沟今非昔比，靠谁呀？州城里找赵家有打听吗？嘿嘿，赵家有已经锒铛入狱了。突然想到韩老实的大女婿雷瘸子说过，儿子曾在西坡头巷子搞过拆迁，要么再去看看。
罗胜利费尽周折，终于找到州城西坡头居委会顾主任，带着金丝眼镜的顾主任特别生气，说：“你就是罗前军的爹呀？堂堂一个老书记儿子怎么能这样不讲信用呢？工程还没拆完，一场大火就跑了！”
听的胆战心惊，罗胜利长出了一口气，给顾主任赔了不是，返回州城，找了一个国营旅馆住下来。州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吵杂异常，罗胜利怎么也睡不着觉。总不能去拿钱登寻人启事吧？那多丢人。突然想到州城的韩梅花，高策划说过他家就在州城菊花园，找到梅花也许有点希望，可是梅花能搭理我吗？
寻了一个上午，罗胜利终于找到州城菊花园小区。小区吵吵嚷嚷出了什么事，罗胜利好话说了不少，小区门卫就是不让进。
在菊花园五号楼一单元五楼，韩梅花已不是黑山沟黑家磨房的黑娃媳妇了。高筒靴子上面是一步短裙，烫着的卷发一直落到腰际。刘银妮能唱《梁秋燕》，她也能唱，屋里屋外，清扫的一尘不染，高兴上学了，她打开高档音响，就跟着唱起来。
“阳春三月天，秋燕去田间，慰劳军属，把呀把野菜剜……”
正唱的起劲，突然一阵门铃声，莫不是老高回来啦，梅花一阵高兴，打开防盗门不禁一愣，门口却站着一个特别时髦的女人，提着海狮莉皮包。梅花一愣，说：“请问你找谁呀？”女人一步跨进了房子，不屑地说：“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我就是这房子的主人！”
梅花脑子轰的一响，是不是高胜寒的前妻回来啦？不对呀，老高离婚证都让她看了，还能有假吗？再一看，果真是她，和照片有些相像。梅花知道来者不善，老高虽然离婚，却和自己还没有办结婚手续。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你找胜寒吗？”
时髦女人一下子就发怒了：“喝，胜寒，你和他什么关系？你马上出去，我是髙胜寒的妻子董雅诗！”梅花一头雾水，呆在那里，她要去客厅里给高策划打电话，可叫董雅诗的女人用手机已经把高策划的手机拨通了，在哪大喊：“高胜寒，你立即回州城来，把这个婊子弄走，什么个东西嘛！”
梅花受到辱骂，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正要发火，电话响起来。梅花接了，是高策划打来的，高策划说：“梅花，梅花，啥也别说，你先回黑山沟来吧……”
电话还没说完，已经一把被董雅诗扯断扔在地上，指着梅花骂道：“一对狗男女，你是什么保姆呀？不要脸的妓女么，鸠占鹊巢，我要你马上就滚！”并一个巴掌把梅花推倒在地。梅花也的确是火了，发疯了一般，爬起来就扇了董雅诗一个耳光。两个女人立即厮打在一起，从客厅一直滚打到楼道里。
梅花嚎啕大哭，说：“就是你家保姆，照顾高兴多年，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董雅诗的头发被撕掉几绺，梅花的脸上也被抓破了几道。两个女人打架，难听的骂声不绝于耳。惊动了菊花园的左邻右舍，纷纷出来围观。有人能认出董雅诗，说高策划媳妇不是去日本攻读博士了吗?却怎么和保姆打起来了呢？
梅花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抓住董雅诗毫不示弱，好不容易被邻居拉开。董雅诗掏出手机报警：“菊花园、菊花园小区、五号楼一单元五楼，抓住一个女贼，请、请立即出警！”
高兴已经放学，被两个小伙带着回到菊花园。两个小伙是高兴的舅舅，梅花并不知道。看到两个女人厮打的蓬头垢面，高兴非常吃惊，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警车鸣着警笛开进菊花园。董雅诗搂着高兴，对走邻右舍说：“这妖精鸠占鹊巢，我们娘俩咋过啊！”
警察查问情况，董雅诗说窃贼行凶，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言语。梅花百口难辩，沙哑着声音喊：“高兴，高兴，你说话呀……”高兴颤抖着身子，在母亲怀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两个警察看问不出个头绪，要带了梅花去派出所。偌大的州城，谁能证明梅花不是窃贼呢？梅花大声争辩，竟然一下子晕倒在地。
正当两个警察棘手之时，罗胜利进了小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惊呆了。立即让警察拨通了高策划的手机。听了警察的讲述，高策划那边一筹莫展，央求到：“警察同志，我是高策划，你一定要保护好韩梅花，我正在赶往州城……”
梅花醒来是在菊花园小区门口屋檐下，看见罗胜利又是一惊。梅花禁不住脸红起来，顾不了虚弱的身子站起来，说：“你……你……罗书记，你怎么在这？”罗胜利说明了来意，梅花说：“误会，误会，一场误会。”心中感激罗胜利解了围，说：“你儿子和白大鹏去了关中道，我有白大鹏的电话。”说完和罗胜利返回五号楼一单元五楼一号。
两个警察并没有离去，高兴的两个舅舅虎视眈眈，董雅诗正在接受警察教育，一言不发。
梅花理直气壮走进卧室，董雅诗竟也不敢阻挡。梅花抄了白大鹏的电话给了罗胜利。罗胜利再三给警察说了高策划的情况。高策划的大名警察是知道的，他们从居委会调查知道了一切，教育着高兴的两个舅舅离开，却并没有离去，等着高策划回来。
高策划开着北京现代伊兰特，回到菊花园已经傍晚，感谢送走了了警察。看了董雅诗一眼，说：“东京的樱花不是很好看吗?你还回来做什么？呵呵，州城中学已经将你除名了。”高兴望着父亲大哭起来。高策划不再说什么，让罗书记和梅花一起下楼，坐上伊兰特伊兰特轿车，朝州城好莱坞大酒店疾驰。
罗胜利当了三十多年的土皇上，也没住过这样高档的大酒店，不便问高策划的家事。看到梅花哭哭啼啼，知道和黑娃离婚，早早和高策划相好上了，酒足饭饱后含着满肚子醋意睡下了。
天一亮，罗胜利就告别了高策划，又搭车翻越秦岭要到关中道去。梅花没有醒来，但经过高策划一晚的安慰，嘴角已经露出胜利的笑容来。
罗胜利有了白大鹏的电话，倒是轻松联系上了罗前军。罗前军在西京长安韦曲开了一家麻将馆。
从州城西坡头巷子拆迁出来，罗前军给白大鹏开了一万多元工资，白大鹏执意要回渭南甜水井去，罗前军说哪有城里轻松快活，约白大鹏一起到西京长安韦曲开了家麻将馆，麻将馆前白大鹏开了家商店，范玲玲丰乳肥臀，抹着法国进口口红，花枝招展，幸福地当着麻将馆老板娘，然而好景并不长，罗前军和范玲玲都喜欢赌一把，西京城大了，哪儿来的高手都有，罗前军腰里的钞票是越来越少了，前几天还在和范玲玲吵架哩。
看到老子追到西京城来，罗前军着实也吃了一惊。听了爹的好言相劝，罗前军打算和范玲玲一起回黑山沟过日子。罗胜利说：“只要黑山神塑了金身，香火旺盛，还没有你吃香喝辣的，一百个比你这麻将馆强！”
罗前军被父亲的话说动了心，和白大鹏商量，转让了麻将馆和商店，和父亲一起去长安雕塑公司问了。罗胜利就说了黑山神几百年的历史，明末清初李自成如何屯兵黑山，官兵又怎样围追堵截，闯王又兵败黑山。李闯王梦中见一员自称黑山的大将指点迷津，打了个官兵措手不及。李闯王进京做了皇上，想起梦中黑山大将相助，下令修起黑山神庙。可惜年久失修，现在想为黑山神重塑金身。雕塑公司的师傅说：“要说雕塑神像，我们长安可是最有名了，近到五台，远到彬州，塑的佛像神像，那个不栩栩如生，香火旺盛？”
罗胜利看了雕塑样子，非常满意，交了定金。带着雕塑师，和罗前军、范玲玲一起返回州城。白大鹏执意要回渭南，罗前军说：“你弟已是黑山村书记了，还愁没有你发的财吗？”
罗胜利说：“大鹏回就回吧，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哩。”又送了白大鹏几百元盘缠。
雕塑师在州城选购好了金粉、塑胶、颜料等材料，罗胜利并不急着回黑山，而是要去菊花园看看，要和高策划一起雇了客车回去。然而到了菊花园小区，门卫告诉高策划已回黑山，五号楼一单元五楼已经上锁。罗前军对州城特别熟悉，和范玲玲雇了个面包车，浩浩荡荡回到了黑山。
黑山沟通了公路，摩托、拖拉机、货车不断，人们渐渐不稀奇了。而罗胜利开了面包车回来到引起了轰动。要给黑山神塑金身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来看。到了董老二商店门口，罗胜利故意把喇叭按得“叭叭”响。车不能到罗胜利门口，高策划和刘银妮商量了，黑山神雕塑金身就在他家进行。罗胜利说：“黑山神保佑，都不会亏了你们！”雕塑师说：“敬神则灵，黑山风水宝地，我一定尽力。”
罗前军回到家，母亲哭了起来，见了身后的范玲玲，突然又破涕为笑，连忙张罗满桌饭菜。
罗胜利可是威风八面，当晚请了高策划、雕塑师，一家人摆了酒席，白志鹏和苟老板商量开发果汁厂的事镇上还没有回来，黑娃是学校值班第一次拒绝没有来。罗胜利吃罢晚饭，带了万字头鞭炮和烟火，来到黑山神庙前，敬了黑山神后，噼里啪啦放起鞭炮来，五颜六色的烟火照亮整个黑山，五彩缤纷，形同白昼。
“黑山神大神不计小人过。这不，保佑前军领回来了个州城里的媳妇，可不，比黑山那一个女子都白吧？”罗胜利在人群中嘎嘎嘎笑着，说：“高策划，冬至日子好，给娃摆酒席你可一定要来呀！”
罗胜利逢人就讲黑山神大恩大德，罗前军冬至结婚的消息传遍了黑山村。去还是不去？黑山村人是个个心中七上八下。钱是不缺了，黑山的土皇上那次过事不是搜刮民财，罗润生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回回大操大办，结婚、面粉厂开张那次不要花费？不去吧，可这次偏偏在为黑山神塑金身的关键时候啊。
要为儿子操办结婚的事，是罗胜利提出来的，说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该成家过日子了。罗前军也不反对，反正钱也不用自己出，范玲玲输了个一塌糊涂，州城了无牵挂，死心塌地跟自己过日子。操办就操办，红红火火地就叫苟慧慧和韩雪花看看，东方不亮有西方，西方不亮还有个大月亮哩。
梅花一回黑山就病倒了，她一手操办的离婚手续白纸黑字照片上盖着公章，再也不能回黑家磨房去了。
仅仅一两年功夫，黑山村变化极大，想不到黑山镇第二中学要比黑山镇中学还要漂亮。梅花心里不是滋味，和黑娃已经离婚，这次被高策划接回黑山，住在黑山旅游开发建设指挥部，不敢去见她的爹娘。黑山人多嘴杂，隐隐约约知道梅花和高策划的事，说什么的都有，
梅花州城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去了黑山沟脑爹娘处，白志鹏和雪花是热情招待，韩老实理都不理，打鸡骂狗翻白眼。白志鹏雪花越是热情，梅花心里越是痛苦。回到半山孙老头家坐，孙老头只一声“娃”啊就涕泪双流，大姐春花地里和雷瘸子忙完了回来，吃过饭，春花说：“妹子，州城哪像你想的遍地黄金，回来好好和黑娃复婚过日子……”
梅花恍恍惚惚，思前想后，鼓足了勇气，走近黑家磨房，却见苟慧慧正在给炕上的公爹端饭，黑有财消瘦了好多，像是病的不轻，见了梅花，竟然“哇”地一声老泪枞横，玉玉已经上了初中，见了母亲一言不发，犹如碰见陌生人，倒是苟慧慧安顿了黑有财和黑梅，临走对梅花说：“梅花姐，回来了就好，黑校长身兼数职，都快要忙坏了。”梅花默默无声地点头，眼泪终于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黑娃并没有回来，梅花心里冰窖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指挥部那个透风的帐篷。
高策划知道梅花的心事，说：“梅花，你怎么没有信心了？你对我没有信心吗？我是对董雅诗彻底没有指望了，是你给我引领了黑山这块风水宝地啊。我们很快就会成功的，我自信在黑山会挖到金子的，到时还愁没有房子吗？我们还会回到州城的。”
梅花恍恍惚惚地说：“但愿，但愿如此，你不要叫我失望……”
冬至那日早晨，雪花漫天飞舞，黑山一片银白。罗胜利给儿子结婚，声势浩大。也许黑山神真的显灵，到了中午，雪花停止飞舞，太阳当空高照，罗家一片喜气洋洋。
罗胜利特别请了侯老大的黑山剧团，要唱个两天一夜。黑山剧团装扮一新，王老虎投资买来了新剧装，找来了好多业余演员，能演《下河东》《打柴劝弟》，还能演《智取威虎山》和《屠夫状元》，日前还排了《六斤县长》，雪花还在国庆义演中客串了一次《红灯记》中的李铁梅。
张老汉和刘老汉放出话来，罗胜利给儿子结婚，一不收礼二不要帮忙，戏只管来看，席只管来坐，说要趁儿子结婚好好谢谢黑山村众乡亲，一同给疏忽多年的黑山神赔罪了。听了这话，黑山村可热闹了。吃，不吃白不吃，多年来，这土皇上还不是吃我们的。
罗家门前院里院外黑压压一片，罗胜利破例笑逐颜开，招呼着大家入席。
王老虎说：“吃，都去坐席呀！”大虎开着拖拉机带了一家子人，浩浩荡荡向罗胜利家开去。几十年前行门入户是个负担，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上礼的并不多。周学舜、柳医生、董老二都去了，不行情上礼也说不过去，每人掏出十元钱硬让黑娃交给罗胜利了。高策划鼓动了梅花，一起去参加罗前军的婚礼，梅花几月来萎靡不振，想到罗胜利菊花园怎么说也算救了自己一难，便和高策划一起去了。雪花不去，苟慧慧说：“怎么不去？去，去看看他罗家能成多大的经？！”雪花收拾了一番，和白志鹏一起往罗家走。
罗家鼓乐喧天，侯老大的黑山剧团已经上演了，吃过饭的人围着戏台正在看《屠夫状元》。
长安雕塑师被邀请了坐在上席，罗胜利亲自倒酒陪客。罗前军西装革履，扎着红色领带，范玲玲不怕冷穿着旗袍显得瘦了好多。他们端了酒杯一一给大家敬酒。苟慧慧并不尴尬，举了酒杯说：“祝贺祝贺！”一饮而尽，倒是罗前军心里慌，手里的酒杯险些跌掉。范玲玲不认识苟慧慧，依然脸上挂着笑。黑娃搭礼之后，看见梅花和高策划一起，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和高策划打了声招呼，匆匆赶回黑家磨房，爹病的不轻，他心里急。
罗胜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雕塑师辛苦了一月，刘银妮小洋楼的一层大厅里，近三米高的黑山神像已经初步塑成，威武无比。只是到了冬天，不能镀金，雕塑师收拾了行李要回长安，说来年开春再来黑山给黑山神开光。罗胜利又和罗前军一直把雕塑师送到黑山镇上。
黑娃在中学门口徘徊，喃喃低语：“黑山神，黑山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