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磨坊》（35）连载

三十五 

州城湖畔佳苑，天蓝水清，地阔幽静。梅花心情舒畅，别墅里打扫的窗明几净，现代化的家电一应俱全，越发喜欢化妆和看起电视剧来。短短几个月来，州城已经轻车熟路，游玩了个遍。

 想起多年前的菊花园小区，梅花心里是感慨万千，那时是高家的保姆，虽然也是州城生活，但心境哪里有现在宽敞。如今住进了自己的房子，感觉就是不一样，白天晚上满脸都是笑。黑磨坊山庄承包给了谢园，钱是每月哗哗地进账。黑山疗养院运营顺畅，梅花三番五次电话高策划回州城，钱哪能挣个够？可高策划留恋黑山，又要搞什么黑山影视集团，多月没有见人影了。

 州城神仙般的日子，只是人少。梅花常常看了一集又一集电视剧，激动的脸红心热，却没有一个人分享。她想接了爹娘来州城住，让老人好好享享清福。要是黑老爹活着多好，州城看病不是方便得很吗？甚至想了，黑娃是职院院长，又是政协委员，州城开会，就给准备一间客房，也不亚于州城好莱坞大酒店的，每晚省几百元钱哩，黑娃愿意来吗？

 梅花又一次去了西坡头巷子，玉玉没有回来，忙着《黑山之恋》的拍摄，只是和顾主任聊了几次。接手了黑磨坊山庄州城办事处，钱是赚了不少，看了贵妇般的梅花，好多尴尬，言语就少，也不怎么热情起来。梅花就不再去西坡头巷子了，只是她不喜欢跳广场舞，每日便去州城公园散步。公园多是谈恋爱的年轻男女，要么就是带着宠物的富婆。也要买一只德国牧羊宠物犬吗？梅花偷笑着摇了摇头。

 正偷笑着，公园门口围起一圈儿人来，七嘴八舌议论着。梅花也走过去，见是一位老人摔倒了，在地上无声的呻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没有一个人扶。梅花啥也没想，上前就扶起了老人，老人有七十岁的样子，额头已经磕碰出血，昏迷不醒，不能言语。梅花立即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将老人送往州城第二骨伤医院。围观的人才慢慢散去，一个年轻人说：“这女的人不错，要是老汉赖上她，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梅花在急诊室交了一千元，用身份证给老人办了诊疗手续，经过抢救，老人已恢复神志，处理了伤口，并无大碍。梅花正准备离去，一位警察和西装革履的男子径直走过来，后边还跟了一个摄影记者。梅花一惊，那西装男子却说：“美女，太感谢了，感谢你救了我爸啊。”原来，摔倒的老人穿西装男子的父亲，接到报警，和警察一块就赶到了医院。

 梅花哪里需要感谢，却不得不接受记者采访。晚上，梅花扶起老人的事竟上了电视新闻，还加了记者扶与不扶的短评。第二天，穿西装男人和一个时髦女人赶到湖畔佳苑，带了厚重的礼物，找着了梅花，前来致谢。时髦女人眼熟，竟然是州城旅游局局长陆游和妻子董雅诗，梅花觉得尴尬，陆游局长却说：“你是大恩人哦，州城有什么事，尽管说。”

 梅花扶起摔倒的老人，成了州城的英雄，上了电视和报纸，心情越发的高兴。多久没有回黑山了，收拾打扮一番，决定回黑山去。

 在黑山沟，第一个知道梅花成为英雄的是刘银妮。一家三口人正吃着晚饭，刘银妮打开电视，惊讶地说：“这不是梅花嘛。”赵家有一下子就乐了，说：“咱黑山出人才，还出英雄哩。”梅花的事迹还上了州城报纸，杜永明好一阵激动，把报纸加进了镇政府宣传栏，带着黑娃的几封信，他要第一个把消息告诉黑娃。

 两年多来，黑山职业技术学院初具规模，设置了临床医学、护理、学前教育、机械制造、机电一体化等多种专业，学生还未毕业，就被企业人事部门事先定好，赵家有委培的三十多名制药工人已经开始带薪实习了。黑娃人到中年，双喜临门，精气神十足，忙完工作，夜深人静，看到慧慧和黑格尔睡得香甜，突发灵感，又拿起笔，在稿纸上沙沙写起来，直到深夜。当杜永明把刊登梅花事迹报纸展现在黑娃面前，黑娃也会心地笑了，心想，爹要是活着多好，看到这张报纸，一定也会笑的。

 让黑娃更加兴奋的是，拆开一封信，他的散文《黑山不黑》获奖了，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西京城里举办最美乡村旅游散文大赛，黑娃想到黑山沟几十年的变迁，感慨万千，想到鹿作家的题字，灵感顿发，就写气了这篇散文。颁奖大会就在州城举行，特别邀请黑白作家参加。黑娃谢了杜永明，把报纸和获奖通知带给慧慧，慧慧说：“黑山不黑，这几十年的变化，梅花成了英雄，你要写写梅花哩。”

 黑娃州城参加征文颁奖大会，女儿黑梅转达了母亲的好意。黑娃却意外地发现，获奖名单里还有高兴，高兴的诗歌《黑山之恋》也在获奖之列。文学路上忘年交，写作的知己，黑娃受高兴之邀，住进了星星影视传媒公司。

 颁奖大会之隆重，黑娃第一次见识。吴书记现在已经成了正书记，坐在主席台中央发表讲话，感谢文学艺术工作者为发展经济唱响主旋律弘扬正能量。鹿作家慈祥和蔼，沉稳热情，讲话不温不火，鼓励作家朋友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时代在发展，中华文化浩如烟海，既要继承又要创新，放眼壮美河山，写出不朽著作。在热烈的掌声中，黑娃接过鹿作家颁给的获奖证书，记者的闪光灯咔咔闪烁，心也不住地跳动。

 在主席台前，高兴邀请鹿作家和黑娃一起合影留念。黑娃热泪盈眶，多年的梦想成为现实，不经意间已闯入文学这个神圣的殿堂。黑山沟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竟是一块文学沃土。

 高兴还要紧锣密鼓地筹备《黑山之恋》的拍摄，会后和黑娃一起兴高采烈地返回黑山沟。

 黑娃说：“高兴，你这城里长大的人，怎么也喜欢上了这黑山？”

 高兴说：“黑老师，黑山不黑么。”两人竟哈哈大笑起来。

 梅花心情愉悦回到黑山沟，突然觉得黑山更加高大明亮，心情舒畅。原想着高策划能开着德国保时捷卡宴来接她，哪想着高策划一句“黑山影视集团签约哩”就唐塞了过去。

 王豹子的客车焕然一新，见了梅花，很是高兴，说：“梅花，梅花，现在成州城人了。咱黑山的女英雄啊，多半年不见，大家都在念说你哩，怕你是不回黑山了。”梅花整理了大包小包，笑笑地说：“咋能不回来？黑山还有我的爹娘哩。”

 车到黑磨坊山庄，熟悉的场景又现在眼前，石板石墙的黑家磨坊在太阳地下发出耀眼的光，茅草红亭人来人往，老槐树上喜鹊窝还在，一对儿喜鹊嘻嘻哈哈地叫。梅花突然想，黑磨坊山庄已承包给了谢园，这儿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就径直在黑山敬老院下了车。

 雷瘸子眼不好，竟一下子没认出梅花，说：“旅游住宿吗？你走错了，苟老板的黑山大酒店就在前边不远的。”春花是惊讶了，说：“梅花，也难怪你姐夫不认识了你，这哪是我的妹子黑梅的娘呀？”雷瘸子尴尬，给梅花倒起水来。春花和梅花一边做饭一边聊起来。春花说：“妹子命好，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就上了电视成了英雄。我拾破烂那阵，扶了老人多了，连听个谢字也没有。”梅花说：“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个个都能照相的，一下就传开了。”

 梅花问大家姐，啥时回到州城去？春花说：“回州城干啥？这就是咱的家。西坡头巷子，就瘸子那样还能当个院长？”梅花就掏出五百元，要给了大姐。春花就笑了，说：“梅花，大家现在不缺这了，国家每月给瘸子发工资，我给敬老院老人做饭，吃了喝了还有工钱，雷刚呢？爷，工资五千多，哪花的完。再说，承包老孙爷种的药材，年年都是几万块。”

 春花越说脸上越是乐开了花，退了梅花递过来的钱，从衣兜掏出三百元，硬塞给梅花，说：“州城花销大，这钱你拿着。再说，当年刚刚念书，你可没少资助哩。”

 梅花五百元没送出去，却收了三百块，心里酸酸的，便提了礼物到黑山沟脑看爹娘去。白登峰已经七岁，上小学二年级，和雪花住在学校。十多年来，韩老实对梅花的态度没有好转，仍然冷冰冰的。州城的高策划说话会煽惑，在黑山沟人人敬重，韩老实却瞧不起他，一直不认他这个女婿，却是一直敬重黑院长。倒是梅花的娘亲女儿，问长问短，说：“州城啥人都有，你一个女人家当个啥英雄，平平安安就好，以后碰上打锤闹仗，要离得远些。”

 爹娘活的精神，梅花心中欢喜，说：“娘，你和爹去州城住上几年，享享清福去。”娘却笑了，说：“梅花，你眼里老是想着州城，州城啥好的，这景点是天天看的，哪有咱这儿清闲?”梅花说：“你和爹总有不能动的时候，早点儿跟着女儿到城里养老去。”

 韩老实搭了话，说：“二十来年前是想这个问题。现在不想了，我老了，瘸子是院长，他能不管我和你娘吗？登峰的爹是人大代表，西京党校回来后就要升任镇党委书记了，他能放下我和你娘不管？你看老孙叔，今年九十了，活得神仙似的。”

 梅花又给娘掏出一千元，娘死活不收，说：“现在谁还缺了这，除了药材，还有山货特产，吃的又有，钱就没个地方花。”末了就对梅花说：“州城啥都要拿钱买，日后让豹子将麦面土豆给你捎些去。”梅花住下来，周末，白志鹏和雪花带了儿子回到黑山沟脑，一家人热闹得很。梅花又给小外甥五百元，说是春节不回来就是压岁钱，雪花对二姐说：“哪能惯孩子这个毛病，他啥没有。”厨房做饭，雪花和娘不让她下手，饭桌上，白志鹏这个人大代表又把她敬如上宾。吃着吃着，梅花一阵心酸，感觉分外失落起来。

 黑山敬老院里没有见着老孙爷，听说这几日春暖花开，跟着《黑山之恋》摄制组黑山南北选景，拍摄忆苦思甜革命戏了。梅花身上装了五千元，却一分钱没有送出去，心里木乱，决定回州城之前要看望老孙爷去。

 黑山南坡的山洞，黑娃年轻时采访孙老头，知道山洞当年进步群众掩护过革命伤员呢，山洞里革命伤员隐隐约约写的“国民党反动派”的字还在。孙老头翻山越岭不比年轻人慢，黑山南坡走了几个来回。梅花再次来到黑山敬老院，看望老孙爷，姐夫雷瘸子却说老孙头病了，住进了黑山疗养院。

 高策划的办公室在医院办公楼三楼，依然忙着黑山影视集团的筹备，梅花回来也不曾打个照面。梅花找到高策划，问起老孙头，高策划不耐烦，说：“都九十岁了，还疗养个啥？你回来了就好，来咱俩商量个事。黑山影视集团马上要上市了，资金还缺一百多万的口，把州城湖畔佳苑的别墅卖掉吧？”梅花说：“我回来几天了，你也不打个照面，见了面就是这事？”高策划嘿嘿一笑正要解释，梅花一转身就走了。

终于找到老孙爷的疗养病房，梅花吃了一惊，这哪里像个病房，人人高兴的脸上乐开了花。老孙爷红光满面，坐在席梦思床上给大家说古今，刘银妮正端了一杯水递给老孙头，雪花拿了一盘子水果给大家发，慧慧抱着黑格尔坐在老孙头一侧，黑格尔捋着老孙头花白的胡子咯咯咯笑着。

梅花来看望老孙爷，大家忙着让座。孙老头接过梅花的礼物，高兴地呵呵笑，说：“做了些啥嘛，就要检查哩疗养哩，我看黑山神也没这个待遇。老实的三个闺女，一个赛一个，我没看走眼，这不，梅花还成了英雄哩。”老孙头给梅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梅花有点脸红。刘银妮说：“梅花，梅花，我们和春花姐轮流照看老孙爷一个礼拜了，老孙爷也不打个趔趄，让咱们也扶一扶么。”刘银妮话音一落，病房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梅花说：“老孙爷，年轻时没让你少操心，我也来侍候你几天。这两千元，你好好补补身子。”老孙头哪里要梅花的钱，说：“白代表来看望几次了，药费全部报销，这一把老骨头，还害得大家这么牵挂。”病房里热热闹闹，慧慧就打问起了玉玉，梅花顺手抱起了黑格尔，眼角溢满泪花，偷偷地把两千元钱塞进黑格尔的裤兜里。

 黑山归来，梅花心里满心失落。州城家园湖畔，梅花再也不去了州城公园散步，除了吃饭看电视剧，整日闲得心慌。

 倒是女儿玉玉来看过梅花几次，梅花开始诉说自己的孤寂来，黑梅说：“娘，人都是要做个事情的，整天忙着心里充实。”要给梅花买个德国牧羊宠物犬，梅花哪里肯要。那就学个书法绘画吧，黑梅给母亲买来了字帖颜料，还报了州城老年大学书画班，老年大学竟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又好打听，梅花去了一个礼拜就不去了。黑梅说：“娘，你就写作吧。像我爹一样，当个作家哩。”梅花开始涂鸦，想起几十年前的黑家磨坊，眼泪竟忍不住稀里哗啦流下来，文章没有写成，就越发烦躁起来。

 一日，在星星影视传媒公司，黑梅和高兴正讨论了老劳模送女儿白静黑山扶贫前的一折戏，白静的母亲是老劳模，对女儿去一贫如洗的黑山工作犹犹豫豫依依不舍。苦于白静的妈没有合适人选。“高导，你看，我娘出演怎么样？”高兴一拍大腿，眼前一亮，说：“可以试镜啊。”

 州城湖畔佳苑的别墅高档典雅，略微高于劳模的家。场景由繁入简好说，倒是梅花的装束，令高兴特别满意，说：“这就是白静的妈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黑梅开始给娘说起剧本台词来，梅花有点激动，忘记了失落，很快入戏，一句句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藏起高档电器，别墅做了简单的折旧处理，《黑山之恋》的都市戏就开拍了。

 黑梅在西京影视学院进过修，很快入戏。娘却一遍一遍走场，不是忘了台词，就是慌里慌张碰翻了桌椅。和女儿白静对话，梅花衣着打扮和州城干部分不出两样，只是举手投足缺了点什么，导演不是很满意。一次送别女儿去黑山，黑梅说好了的拥抱就行，梅花偏就眼泪下来，哭的稀里哗啦伤心。一周拍下来，累得汗流浃背，竟没有一个镜头满意，梅花竟累得腰酸腿疼，糊里糊涂犹如梦中。

 失眠了多日，梅花一个人去州城第二骨伤医院检查，什么病都没有，大夫说：“有什么心里压力吗？建议你去黑山疗养院住一段时间，肯定精神起来。”

 在西京党校学习，州城吴书记专门找白志鹏谈了一次话。从一个社会青年成为一个党的干部，一定要有党性修养，做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准备，尤其要做到拒腐防变的基础，要以罗胜利为鉴，把黑山沟开发区管理好建设好。白志鹏信誓旦旦，让吴书记放心，一定为党和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来。

 五年一届的换届选举大会和黑山六月古会同时进行。黄章喜镇长传达了州委指示，特别重视这次选举工作，全镇召开了选举动员会，安排了安监会主任王老虎，为展示黑山沟开发区的初步成果，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一定要把选举大会和黑山古会结合起来，搞得红红火火。

 接过任务，王老虎分外高兴，想当年生了三个儿子，计划生育，狗日的罗胜利不但勒索罚款，还抬门扭锁拉去了家里唯一的大板柜，王豹子还给堂哥说好话，三个光葫芦，将来媳妇咋取嘛。如今王老虎面粉加工厂生意兴隆，葫芦岛旅游财源滚滚，黑山新剧团又得到了周围肯定和资助，大虎洋洋火火娶了媳妇，二虎正在谈恋爱，好多人已经给小虎说媒了。《下河东》要唱，《打柴劝弟》要唱，还要上演《智取威虎山》和《屠夫状元》，排好的皮影戏《穆桂英挂帅》和《三打白骨精》终于可以露脸了，高跷还要加高，最好一脚能踩到罗胜利的屋顶上去。

 罗前军提前一年刑满释放，回到了黑山沟，早已没了多年前的架子。他娘梳理了花白的头发，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一个夜晚，提了礼物走到赵家有家的二层小洋楼，要赵主任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前军。赵家有让刘银妮给罗胜利老伴让座倒水，说亲不亲黑山人，能有什么仇，前军兄弟如若不嫌弃，明天就可以到黑山制药公司上班来。

 离黑山古会还有两天，王老虎的戏台就搭起来，董瞎子仍然精神，侯老二戏瘾上来，唱了《打柴劝弟》，接着又唱《屠夫状元》。王老虎白天是丈二高的高跷，晚上又是主演皮影戏《穆桂英挂帅》，黑山沟人山人海，苟老板的黑山大酒店已经爆满。

 黑山第二中学的操场，王老虎把会场布置一新。罗前军破例融入人群，搬桌子挂横幅，苦活累活争着干。白志鹏和赵家有给王老虎做了工作，要忘掉过去，多帮罗前军重新过日子。

 换届选举大会当天，黑山天空瓦蓝，微风吹来，夏日分外凉爽。黑山神庙前，香火缭绕，人流不断，一是黑山方圆近百里人群年年要祭拜黑山神，二是远道而来的游客，玩了黑水河漂流，去了葫芦岛和月亮洞，吃住在黑磨坊山庄和黑山大酒店，专等着黑山古会热闹，满心虔诚祭拜黑山神。

 黑山沟开发区换届选举，州委吴书记亲临会场。黄章喜镇长和白志鹏迎了上去。扩音器里一曲《走进新时代》结束，吴书记坐上主席台中央，黄章喜、郑晓健、白志鹏、赵家有分别在吴书记两边坐了。会场十分安静，王老虎、张小路、罗前军分别拿了红色选票箱在会场前等候。

 这次换届选举大会，吴书记亲自主持，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始了讲话，说州委特别重视换届选举，这次选举关系着黑山沟开发区的前景未来，是全州的一件大事。金山银山，不如清水绿山，黑山是全国发展的一个样板。我们一定要选出有责任担当的带头人，把黑山沟开发区规划好，建设好。根据换届前组织考察研究，差额选举黑山镇党委书记。王老虎和罗前军、张小路开始分发选票。换届选举选票仅在党内进行，很快监票唱票，出了结果。

 吴书记又清了清嗓子，说：“我宣布，黑山镇换届选举大会结果，白志鹏，一千八百五十票，全票当选黑山镇党委书记，张小路九百八十二票，任命为黑山沟村党支部书记，根据组织部规定，黄章喜镇长即日卸任，另有任用。”会场顿时一片掌声，黑娃坐在会场一角，拿本子记录着什么。白志鹏开始作表态发言，雪花激动，拉着娘的手，看着白登峰呼呼呼跑到主席台。

 白志鹏发言结束，吴书记紧接着讲话：“大会第二项内容，宣布州委对见义勇为的英雄韩梅花的决定。黑山人淳朴友爱，敢于担当。韩梅花，在州城见义勇为，救助摔倒老人，弘扬社会新风尚，州委授予韩梅花见义勇为英雄道德模范称号，奖励现金一万元。韩梅花，韩梅花，请韩梅花同志上台领奖！”

但人群中并没有韩梅花，换届选举大会前，白志鹏把电话打给了梅花，说出了州委的表彰决定，梅花没有一点儿兴奋，说让谁随便领取，黑山六月古会并没有从州城回来。黑梅剪了短发，一身学生装打扮，高兴却是对襟薄袄，裹了腿脚，憨憨的一幅农民模样，人群后边有专业拍摄队伍在拍摄整个换届大会。吴书记连喊了三遍，黑梅走上台为母亲领了荣誉证书和红包。

“黑作家，黑作家，黑白院长呢？”吴书记又在扩音器上喊起来，正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的黑娃连忙走到主席台前。吴书记握住黑娃的手，说：“黑作家，黑山沟出了这个典型，你一定要采访好，宣传好黑山的英雄。”黑娃使劲点了点头。

会议并没有结束，吴书记又宣布了两个内容。一是国家远景规划建设西合铁路，要开建亚洲最长的黑山隧道，黑山沟开发区要以大局为重，全力以赴支持西合铁路建设，将来黑山火车站建成，黑山沟开发区将又是一个新的腾飞。二是《黑山之恋》是州委文化宣传重点项目，拍摄工作到了尾声，希望开发区所有单位和群众，以大局为重，密切配合，让文化艺术为黑山沟景区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韩老实说：“天，黑山要修铁路了？”

 雷瘸子肯定地说：“黑山要修铁路了。”

 刚欢送了黄章喜镇长，白志鹏新官上任，就紧急召开了黑山沟开发区全镇规划管理协调会，参会人员有赵家有、黑白、郑晓健、杜永明，张小路、周学舜，苟富成、王老虎，竟还邀请了高策划、高兴和罗前军。

 经过会议研究决定，张小路担任黑山村党支部书记，赵家有兼任黑山沟村委会主任。白志鹏说：“改革开放，黑山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只是一个开头，好日子还在后头。希望全镇所有党员干部，紧密团结，鼓足干劲，把黑山沟开发区建设得更美好。我觉得，无论怎么开发，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环境保护，你看关中雾霾越来越严重，一年里见不了几个蓝天白云，如今已经限号了，黑山火车站一修，人流量更大，黑山沟环境恶化了，一切都无从谈起。王老虎，你是安检队长，如今还要给你一个环保委员的任务。二是社会治安，发展是硬道理，但安全事故等于零，郑所长，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不仅是社会治安，还有生产安全，我们要成立一个安全委员会。”

 白志鹏的讲话，赢来一片掌声。末了，又问：“高策划，你是点子王，对黑山沟开发，你还有什么设想？”

 高策划一改往日的煽惑劲，淡淡的说：“南有九寨沟，北有黑山沟。你们不是规划的很长远么？我没啥好点子了。只是希望吃水莫忘挖井人，将来黑山发展史上，能有我高胜寒只言片语。”

 黑娃思前想后，这是生我养我的黑山么？黑山沟开发又是一个新的传说？朦朦胧胧，如诗如画，望着一轮明月，黑娃着实醉了，犹如梦里。直到黑格尔牵着慧慧的手走到面前，甜甜地喊一声“爹”，黑娃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