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心灵也爱美
杨国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小偷也不例外。李云雷在短篇小说《小偷与花朵》(《青年文学》2017年第12期)中多侧面描写了小偷小泽的多重性格和复杂扭曲又不时闪烁爱美情趣的畸形灵魂,真实揭示了人物多层次的人格特性,成功塑造了一个不多见的人物形象。
人之初性本善。小泽和“我”是儿时的玩伴,他那时偷东西“讲规矩”,从不在村里偷东西,只在别村或城里偷,因而得到村里人“认同”甚至是“包容”,有时警察或被偷的外村人来抓小泽,有村民给他通风报信或是将来人引向别处,有时村民丢了东西就去问小泽,他能通过“道上的朋友”找回来。虽说他偷偷摸摸手脚不干净但对美好的事物颇有爱好,甚至有几分敬畏之心。一天夜里他来我家聊天,临走看到窗台上有盆我姐姐用来染指甲的凤仙花,他摘了一朵“放在鼻尖上嗅了嗅,又拿在手上轻轻地拈着”带走了。还有一次小泽带我们几个小玩伴到玉米地里挖凤仙花,并说“这是我们的一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别人”,又叮嘱我们“到家里种在花盆里,多浇点水”。虽然他平日的行为多有不轨,但他非常珍惜和呵护这美丽的凤仙花。
不过,小泽的出生和成长经历却与美丽这个词格格不入。他娘与他爹离婚后,生了两个女儿,还想要个儿子,就叫人将小泽偷了过去,他爹又找人将小泽偷回家。“那时候的小泽,就像一个物品,过一阵子被他娘偷过去,过一阵子被他爹偷回来,又被他娘偷回去,他爹又偷回来,反反复复发生了好多次”。也许这种不正常的将他偷来偷去的遭遇在他心灵里留下阴影,对他成为小偷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但并不妨碍他对于美的向往、追求和呵护。一次我在集上看见小泽他娘骑着自行车,她手上十个指甲都用凤仙花染红了,车后座小女孩即小泽的妹妹的鬓边插着一朵凤仙花。忽然一个人闪过来,很快有人喊“抓小偷”。这时“我”看到路边站着小泽,手里拈一朵花而小女孩鬓边的凤仙花不见了。几个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但他向他娘远去的方向望去。最终还是他爹来解了围。这时“我”看到小泽手里“那朵花竟然没有受到丝毫损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凤仙花是美丽的象征也是心灵纯洁的的高雅符号,小泽偷鸡摸狗的行径并不高尚,但他爱花甚至充当护花使者的举动可圈可点,正是这个细节展示和升华了小泽灵魂深处求善求美的美好秉性。小说运用小偷与花朵,卑贱与高尚,行为丑陋与心灵向美的强烈对比手法书写人物,给人留下十分强烈和震撼的印像。文坛常有惊人的像似之处。美国作家欧.亨利的名篇《警察与赞美诗》中的流浪汉为了躲避严寒想去监狱过冬而几次作案未能遂意,最后在教堂旁听到赞美诗时悔恨自己坠入了可恶的深渊想好好做人的时候,被警察抓了起来。说明了他的不幸和其社会制度的悲哀。而小泽比那流浪汉幸运得多,他虽说受了皮肉之苦,最后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很好地保护了这朵象征真善美的凤仙花——使自己扭曲的心灵得到浴火重生般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