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开掘表现人性之美的广度与深度

深入开掘表现人性之美的广度与深度

评须一瓜中篇小说《甜蜜点》

杨国庆

（全文4850字）

扫黑打恶过程曲折不改初心显坚韧战斗意志，寻找真凶邂逅侠女几次相助彰正直温柔真情。《甜蜜点》（《当代》2018年第2期）是一部写破案的小说。更是一部深入描写人性之美的小说。最近须一瓜又说到：“人性世象或者精神真实才是小说的王道”。通过对几个人物的人性深入的开掘书写，向读者传递了不同的值得引人深思的社会意义。

一、立体般展现警察的人性之美

彭景是一个打黑警察，却几乎遭到了“黑打”。在那个出现年度超级月亮的晚上，他妻子小鹿来电说晚上要去给一个孩子上课不回家吃饭。但她却去海边湿地公园与人幽会，被同时杀死。彭景的家庭悲剧从天而降，然而他的厄运才刚刚开始。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何大头和重案大队长老丁等人审讯他，又给他戴上手铐。实际当晚他不在案发现场，而是跑步去了。老丁将一个鈅匙串给他看，说这是从现场找到的。他一看就明白小鹿拿错了他的鈅匙，他俩都喜欢把鈅匙串放在鞋柜上。老丁还说警犬根据这个“嗅源”从七、八件警服中挑出了他的衣服。何大头和老丁据此就认为他是凶手，并向媒体介绍，“嫌凶”已经抓到。在连续二十多天的审讯中，彭景吃不消，他违心承认是凶手。但作案工具必须找出到，他说丢在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深水塘里。前往路上出了车祸，几个警察严重受伤。他的踝骨也断裂，但他坚持给战友们包扎好。为了寻找真凶，他离开了。洪彦说，不是他（杀死妻子）。他被当做嫌凶，可他出于人道主义和战友深情，忍痛急救警察，这就是人性在闪光啊！

可他走不远就晕倒在一个水塘边。一个牵着他家土狗的姑娘正好经过，救起了他，又带他到她的住处养伤，他昏睡三天两夜才醒过来。他明白自己处于被通缉状态，一切都很小心。但他要早日找到证据以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再就是搜寻证据找到真凶。他这种主动担当的举动和高度责任感，正是警察忠诚和敬业的可贵体现！他冒险到那夜跑步经过的一个店铺，查看摄像头的录像资料；又在电话里请洪彦帮助调查；又前往案发现场查看，被人发现，幸亏那姑娘暗中跟随，机智救了他。他又给市局搞刑侦技术的原警校同学戴亿果打电话，她很吃惊，并将现场一个模糊脚印照片发给他。仔细研究后，他初步判断为“是十几岁到二十八岁的偏瘦女性”，她也认为是“拧痕”，是身体的猛烈扭转所致。这就为寻找凶手提供了重要线索。洪彦也来电，要他寻找的“图钉”，是打高尔夫球的用品。这提醒了彭景，他看到小屋里有很多高尔夫类的书籍、杂志。他觉得这些书刊与姑娘有关。他悄悄将她的脚印拍了完整的照片发给女刑警。几次与她联系、讨论后，认为这脚印与案发现场脚印，“可以倾向认定是同一个人”。至此，完全锁定了真凶。“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这积极作为的使命情怀，这科学周密的破案态度，让人读懂和真正理解了人民警察的赤胆忠心。并看到了善良而又忠烈，正派而又刚强，英勇而又机智，坚毅而又善变，科学而又灵活的个性与人性在彭景身上持久而又光辉地表现出来。让读者激动，感叹，更是敬佩。

相比较而言，那几个破案的警察与彭景相比显得逊色多了，他们的思路与他相反，同时还有急于破案以求立功的心理在作崇。一开始就将他定位嫌凶，搞有罪推定。何大头还说：“手铐紧点，找地方给他挂上！我看这样你的脑子比较清醒。”这是一种人性的对比，更是对这种卑劣人性的揭露和针砭。两相比照，更可以衬托出彭景德行和人性的高大与挺拔。

二、多方位表现球童的多重人性

这件谋杀案在报纸等媒体报道后，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球童很快就阅读了这篇文章。她叫汪李婳，下班经过地下通道时，听到一对老艺人在演奏优美的《贝加尔湖畔》乐曲，她大方给了100元他们。她很喜欢这首歌。她又来到彭景家的院子里，将他的狗带走。因而很巧合地在水塘边，加上狗的奋力配合而救起彭景。而她对他说自己是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他也说因老婆借高利贷还不起债被追杀逃出来。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装糊涂地认了。而他也假装相信她说的。她精心料理和调理他，给他说外婆的往事，说明了她的个性产生和形成的原因。她对他热情以待，柔情似水。而她对骚扰他的韩国商人却是嫉恶如仇，在老外“抱着她狂吻”时，她“一把推开他”，又用球杆打得他“屁股肿得像嫁接了一个球形茄子”。她对两人迥然不同的态度，亦是鲜明的人性表现和对比，可谓爱憎分明。她十分痛恨迫害外婆家和两个舅舅的黑恶势力，以致第一次错杀仇人；同时几次找机会击杀真正的仇家。她热爱生活，珍惜生命，喜欢美食，聪明、活波、机智、灵活。她心境洁美而又高尚，说：“我喜欢真正的贝加尔湖，想去看蓝冰……会下雪的地方，都是干净的。”这也如她的性格和心灵一样，纯净、纯洁和善良。同时她还有刚强、正直、勇敢的侠女般的个性。她刚烈如火，又心软如水，在准备报仇的前一天，她特地去寺庙问法师有关杀人的善恶问题，他告诉她：“你只不过是造下了杀业。”她坚定的说：“那我就从地狱道开始重修吧。”她决心已下，为了复仇，有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慨斗志，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举。当彭景赶到高尔夫球场时，汪李婳已将仇人击倒在地，实现了报仇的夙愿。一个看似温柔的女孩，却义无反顾地实施了男子汉般的勇猛行动，更加凸显了她个性与人性的伟岸与崇高。，她的生命之花和多彩人性在复仇中绚丽绽放。

三、揭露和鞭挞黑恶势力的罪行，映衬彭景与汪李婳的美好人性

事物都是对立的统一。这在人物描写中也是如此。彭景本来就是执行扫黑打恶任务，而汪李婳的外婆与两个表哥深受黑恶势力的迫害。小说全面揭露了黑恶势力的种种罪行。其代表就是龙庭村村委会主任李天禄。被汪李婳杀死的死者之一李海山是他哥哥的儿子，当年因欺压村民被打死，他就像抚养儿子样对待侄儿，后来成为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助理。李天禄在村里成立公司，雇佣打手，将集体财产通过暗箱操作占为己有。他家族的势力在村里“遮天蔽日”，他“已任三届村委会主任”，“是那里的土皇帝”。李海山死后，他让全村披上重孝，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他还通过侄儿攀附市政府主要领导，搞官商勾结，寻找政治保护伞，是典型的黑恶势力。汪李婳的外婆去世后，她的坟墓被黑恶势力的人员挖空。她二表哥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自焚。所以她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非要杀他不可！只是那天夜里他侄儿坐他的车前去幽会，而小鹿见状拨打110，因而一起被她击杀。当她将李天禄击倒在球场时，她特别高兴，一来为外婆和二表哥报了仇。二来为彭景洗了冤，她很轻松地对他说：“终于还你清白自由了。”他也直言：“我会连根拔掉李家，替你哥哥们，替所有被欺侮的人，讨回公道。”

很快，警察对李天禄这帮黑恶势力采取行动，逮捕并宣判几十人，李天禄由于被击打成残废被判十八年有期徒刑，监外执行，他两个儿子各判十几年，他们共计罚款一百七十万之多。恶有恶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小说在表现扫黑打恶的同时，更是深入挖掘出了彭景和汪李婳多重人性的品德之美及行为之美，讴歌了人物的善良，彰显了社会正气，升华了小说内容与人性美的广度与深度。彭景和汪李婳诸多美好人性与李天禄等相比，完全可以说“譬犹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尘沙”。

四、用多种艺术手法表现复杂内容

古人云：“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鞟是去了毛的兽皮。意为文采（形式）即本质（内容），本质（内容）即文采（形式），文采（形式）和本质（内容）同样重要，虎豹皮如果去了有花纹的毛，那就和去了毛的犬、羊皮是一样的了。这就是说要用美的手法来表达美的内容，二者才相得益彰，同放异彩。《甜蜜点》正是这样，采用多种艺术手法来书写各种精彩的情节与人物，使全篇“青黄杂揉”般呈现多样精妙之处。

——用神秘现象表现诡异环境。开篇就写湿地公园即案发现场，“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超级月亮，却一派鬼气蒸腾”；“女孩尖叫夸张踢打鬼腔变造《荷塘月色》的小伙子”。这一环境的渲染就给人要出事的感觉。还有彭景养伤时的一天夜里，“他感到自己真见鬼了”，“一张雪白骇人的鬼脸，下面却不见身子”，他又看到“白脸鬼忽然变出白褂子飘飘，它在芭蕉林中慢慢漂移到路边”，这“鬼”居然还进屋了。原来是汪李婳的大表哥，他知道彭景住这里，他来试探彭景的胆量。二来向他反映自己和村民们受李天禄打压、欺凌和迫害的情况。他居然用这种使人毛骨悚然的方式与彭景相见，这也说明在李天禄的把持下，村民们多么担惊受怕和无奈。

——用复调叙事表达内容结构。全篇始终抓住彭景寻找证据与汪李婳对她的关照与帮助这条线，和对李天禄的种种罪恶的揭露、批判另一条线，来组织小说结构。时而写得扑朔迷离，时而写得扣人心弦，时而写得剑拔弓张，时而写得温柔浪漫，时而写得回肠荡气，时而写得催人泪下。两条线时而交叉，时而分开，时而重叠，而万变不离其宗，在事情跌宕起伏，神龙不见首尾的书写中，对真善美作了满腔深情的艺术礼赞；对假丑恶作了横眉冷对的鞭挞。

——用专业术语画龙点睛主题。当彭景问到高尔夫时，作家借汪李婳之口道出小说主题：甜蜜点“是指在击球的瞬间球与杆面接触的最佳区域。如果击球的部位正好在甜蜜点上，能量就没有损失，打出的球又直又远。反之，离甜蜜点越远，能量损失就越大。”这是以球喻人，以点说事，一个人想成功事业也得这样。要说汪李婳打球此“点”把握得很可以，但为了报仇，她不惜并决意将人生的“甜蜜点”偏向一隅，使她的人生很早就带有悲剧的色彩，同时又是在悲剧中显得悲烈，在悲伤中显得悲壮。小说不正是多侧面地描写和塑造了她这种为报仇不怕舍命视死如归的可贵个性么？！

——用对比显示人物善美个性。前面多次说过此事，这里只简单点题。有比较才有鉴别，全篇有多处多重对比。从内容看，彭景与汪李婳的行为与举动，和李天禄扥黑恶势力，是正义、法制与卑劣、犯罪的鲜明对比和对决。彭景和何大头等人，是破案心态和品行高下的对比。彭景和汪李婳，是寻凶与赎罪的对比。汪李婳的性别与个性，是相互矛盾又相互统一的对比。正因为有这样的多种对比，才使得人物形象泾渭分明，多姿百态 立体般凸显在读者面前。

——用微小物件表现重要细节。如鈅匙串成了彭景被抓的主要证据，从而揭开了全篇故事的序幕。那张现场脚印的照片成了鉴别凶手的铁证，帮助彭景拍摄鞋底照片锁定了真凶。去寻找彭景所谓的作案工具“角钢”而发生车祸，推进了一连串的情节向纵深发展。

——用错位叙写故事曲折进程。通过对错杀仇人，错拿钥匙，错捕凶手，错认犯罪，错说身份，错装认同各自身份等情节的书写，使全篇故事于平常中见异奇，于淡然中显浓彩，构成正义与邪恶殊死搏斗于一起，伪装与真诚相互兼容于一室，善良与浪漫并轨相行于一路的奇特景观。

——用歌曲首尾呼应全篇结构。一首歌在全篇反复唱响彼起此伏，如一条璀璨项链中的一根美丽的金线一样，串起了全篇一个个五光十色，引人入胜的情节。在第4章几次出现歌曲《贝加尔湖，伴随着汪李婳走过地下通道，而且得到老艺人的美好祝愿。在第22章她去寺庙与法师诀别出来时，又响起此曲。第23章她又和彭景一起听这首歌，两人在一起度过依依不舍的最后美好时光。在结尾的第26章，彭景带着她的遗愿来到了贝加尔湖边。一群中国大学生游客在高兴地放歌此曲。可谓“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放歌何以骋其情”。这也是作家的刻意安排，让大学生们尽情宣泄和嘹亮放歌，借以表达对汪李婳的思念、赞美、崇敬和怀念之情。看到此地此情此景，彭景对她的缅怀之情与悲哀之伤齐然共生，不禁“一颗泪珠沿着鼻梁无声滑落”。

须一瓜是政法记者，她书写的大多是警察和破案有关的小说。她也说：“为忠于正义的警察立传”。这部小说正是她言必信写必果的新作与力作，在《太阳黑子》，《双眼台风》和这部小说里，她通过写警察和破案，写出了警察们的赤胆忠心，大智大勇，正义刚直，传递了社会正能量。同时通过小说，写出了社会和公安战线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场景和人际关系，描绘了当下人们的普遍社会价值取向，从而在小说中透露和传递出更多的信息。也表露出作家对社会对人生更深层次的艺术思考。因而《甜蜜点》在开掘和表现人性之美的广度与深度上，充分表现出作家的深厚小说书写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