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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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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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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门

张钟在商场溜逛,忽然听到食用油热卖的消息,他霎时像猎豹一样向超市的粮油区冲去,在粗暴的市民的争抢混战中,好不容易拽到了一壶油。突然被人猛地在背后重重踢了一脚,立时感到又麻又痛。他大声喊:“谁踢我?”

“快起来,去买油——”

张钟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原来是老婆在喊自己起床哩。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个儿是躺在床上做梦。也太巧了,梦见买油就被老婆喊起来去商场买油。

老婆又说:“你动作快一点,昨夜电视上打飞字广告,商场今天搞活动,有优惠的油卖。你快去——”

张钟揉着眼睛,爬起来,拉开灯,抓过一件T恤套在身上,又扯一条长裤往脚下一拢,再趿上一双旧塑料拖鞋。就“全幅武装”好了。

他看到老婆一身肥肉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一件水红色的三角短裤将两条又白又粗的大腿箍得紧紧的,小腹下边的“小坟包”高高隆起,上身淡黄色的背心将一对鼓泡泡的大奶子刚刚遮了三分之一。他一下便全身热涨,禁不住伸手在老婆的“小坟包”上挠了几下。

老婆动了一下大腿:“先别想这事。等把油买回了。老娘的‘肉包子’听你吃!”

也是的,买油最重要。过日子一日三餐离不开油盐柴米酱醋茶。他很舍不得地看了看老婆,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百块钱,就匆匆出了门。

一阵阵晨风微微吹来,像游鱼一样贴着张钟的身子溜来溜去的,让人又舒又又凉快。这时天空已是一片淡蓝和灰白,路边的野草叶尖上挂着一些晶莹的露珠,如钻石样亮晶晶的闪光。路边还有农民种的一些菜地,许多嫩绿的黄瓜、辣椒淋着一些露水,显得特别的娇嫩,还有紫色的茄子,黄红色的大西红柿,静悄悄地向过往的路人展示着它们靓靓的色彩和质地的成熟。当农民真好,看上去不起眼的菜地里长出这么好的蔬菜,自己吃是不花一分钱的,还可以拿到菜场去卖,换一些现钱回来。自己可不行,卖天一打开门就要钱用,甚至不开门也要用钱,像电表老在不停的转,每月你就得一分不少地交电费。

走了一会儿,张钟想抽烟,一摸裤袋,是空的,原来一盒五块钱的“红金龙”早就吸完了。到了月底,钱花光了,只好硬硬地忍着。这也是生活啊!他边走边想,颇有感叹:有钱人一定不会起这么早去买才优惠几块钱的食用油的,他们正睡得香,大概正在做不停的数票子的美梦吧。走时他老婆告诉他,平时十升一壶的“福临门”高级大豆油,卖53.50元一壶,今天是星期六,商场为了吸聚人气,又为了营造“假日经济”的氛围,优惠卖49.50元一壶。便宜4块钱呢。

他觉得,这四块钱对于厂里的吴厂长来说,就是一粒芝麻,甚至还不如一粒芝麻。可自己就得当真了。老婆下岗几年,前半个月才办的低保,每月才二、三百块钱,自己也只有七八百块钱的工资;女儿读高三,明年要高考了。很自然的,家里每一分钱都是很宝贵的。可别小看了这四块钱,街边小摊上过早最便宜的热干面二块钱一碗她舍不得吃,每次只啃两个馍。总共只花七角钱,就解决了一顿早餐。再不就买一块五角钱一斤的面条回来,每次下二两,顺手放点青菜里面。一斤面条能过四、五个早。这优惠下来的四块钱,能办很多的,看起来是不起眼的紧要事。

老婆平日为了把有限的钱用到刀刃上,处处精打细算:她每天下午五点常到大商场的超市去,把早上卖一块到下午还没销售出去已降到五角钱一盒的配菜买几盒回来,够家里吃两天的了。更使他佩服不已的是,老婆还有个买新衣服的决窍:春节前她到女装区转转,将自己喜欢的新款式衣服记在心里,过了正月十五大降价,她这时该出手时就出手了,用节前三分之一甚至是是四分之一的价格就买到了心仪已久的好衣服和新衣服。节后还能穿上一段时间,照样把自己打扮得风光漂亮的。收好等明年再拿出来穿,照样还是一件很时髦的衣服。这也使张钟沾了光,逢年过节,他总有新衣服穿。

就连女儿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作业本不够用,就用废纸钉本子做数学题,抄作业,写英语单词。成绩门门在班上名列前茅。张钟想到这些就高兴,穷人的老婆会当家,穷人的女儿早当家。

街上陆续出现几个清洁工人,拿着一把长长竹竿的大扫把来来回回地挥动着,很认真很仔细地如划大字样地清扫着街道。一辆洒水车放着《走进新时代的》的乐曲急驶过来,张钟听得出了神,一眨眼功夫裤子被淋湿了。他这才缓过神来,原开那动听的乐曲是提醒人们避开点。这个季节淋湿反而更凉快一些,他没有一点怨言,还冲着匆匆而过的司机笑咧咧的点头。他感到司机,清洁工人和自己都是为生计早起而奔波而忙碌而辛勤劳动的人。

张忽然又想到了吴厂长,也许这时正搂着身姿丰盈的新媳妇呼呼大睡吧。他去年将与他同眠共枕一块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伴毫不留情地一脚跩开,和一个经常在舞厅里与他翩翩起舞的比他女儿还小三岁的姑娘结了婚。这个家伙吃肉又喝汤,好事叫他一个人占全了。而自己每月天天得按时上班,迟到了还要扣工资,还不能每月按时发薪水。他对吴厂长很意见,但不敢明说,只能深深的压在心里……

天边渐渐被染成了带桔黄色的浅红色,几道金色的霞光灿烂至极,如金箭又像探照灯样从地面直射天边接着像红苹果样的太阳又如一个调皮的娃娃的脸露出半个脸庞;一儿又变成了一个大汽球,一个劲儿地往上跃升,把金灿灿的阳光尽情地向大地倾泻。

张钟感到是坐在了火盆边,浑身上下热燥起来,还没买到油,身上就开始出“油”了。这是受的哪门子罪啊!他想走快些,早点儿赶到商场。一抬头,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跑上去一看,竟是吴厂长的老母亲,刘婆婆!她的腰显得很有些佝偻,满头的白发被晨风吹得像芦花样飘动,她走路十分的艰难,拄根竹拐杖,不停地在路上慢慢地敲点一下,再走一步……

张钟很有些吃惊,吴厂长的老娘不是被供养得好好的嘛,他以为是认错了人,待走近一看,还真是刘婆婆。他很同情地问:

“刘婆婆,你老……这早上街干啥呢?”

“买油!”

老人很吃力地向前走着,又很吃力地说出这两个字来。

她也去买油?!张钟以为听错了,张开嘴巴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老人和吴厂长住在一起,日常衣食起居有人照料得妥妥贴贴的。吴厂长怎么忍心让老母亲亲自去买甚至是去抢许多人志在必得的,一壶只比平日便宜几块钱的油呢?这大年纪要是被人挤倒了踩伤了,那么样办啊?……他又问了一遍,老人仍是说:“买油——”

她说着的时候,不停地用手揩眼睛。她还告诉张钟,儿子不久前又找了一个新媳妇,看不惯她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婆子,儿子就让她搬出来,另外一个人住。油盐柴米全要自己去买。有时儿子来看一下,丢下几个钱就走。说到这儿,刘婆婆抹了一把老泪说:

“唉……我今天四点钟就起来了。有儿子跟没得儿子,是一个样的……”

张钟听了心里很沉重,只好安慰老人几句。他望了一眼越升越高的太阳,快步跑起来。待他喘着粗气跑到商场时,门刚好打开。

黑压压的人像蝗虫又像洪水样直往商场里涌,也像飞蛾扑火样非常勇敢地朝商场内挤去。然而门不宽,许多人挤在一起,卡在门中间动不了。一个男孩声音变了调,哭着喊:“挤死我了,挤死我了……”

一个女人在张钟前面,他看到她像一根芦苇样被后边的人搡到在地上,许多人像没看见她躺在地上似的,不断地从她的身上,胸脯,胯间快速踩过去,她立刻像被捅了一刀样的猪样,尖声嚎叫起来。后边的人不管这些,为了能早一分钟甚至是早一秒钟抢到一壶油,人流如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样,不停地往里面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锋。前边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挤着,后边的汉子又被最后面的人搡顶着……

张仲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他踮起脚抬头吸了一口气。看到旁边有个男的零距离地顶着一个女的圆溜后翘的臀部,那女的圆泡泡的胸部又被挤压得像棉饼样紧紧地贴在前边一个老头儿的后背上。那个女人成了一个“夹肉汉堡包”。但这三个人仍是像前赴后继的梯队一样,齐心协力的向前挤……

张仲终于被像滚滚波涛样的人流夹着,腾空卷入了商场内。他一下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几只高跟鞋如锥子一样扎在他的手上头上和肩上,几个女的被绊倒,她们的身体立刻成了一座浮桥,不断有人从她们身上踩过去,一时哭声四起,骂声不绝。这一切都是为了买一壶便宜几块钱的油,许多人却要吃这么大的亏。从去年以来,这物价就像每年讯期长江的洪水样,总是在涨涨涨!一般靠拿工资或低保、社保的人是吃不消的。因而,一听到或一看到有优惠销售的信息,人们就像疯了一样,不约而同朝这一个地方不要命的跑过来。

张钟拼尽全力爬起来,像消防队员扑向火场一样冲到了粮油区。但使他很奇怪的是,竟没看到一壶“福临门”的油。起这么早,却扑了个空,要知道是这回事,还不如不来。费一身的劲,还受了伤,最后什么也没看见。这哪里是“福临门“?简直就是灾临门!吃亏的总是我们这些没钱没权没势的老百姓,他妈的X!商场是不是哄人,把我们这些穷人当猴耍?!张钟顿时爆起一肚子的火,可又没地方发作。这时女营业员走过来,对他说:“你是买油吧?”

“买你娘的个头!”

这女营业员一下就撞在张钟的枪口上去了。

她并没有发火,仍是笑眯了说:“这些油都放在了一些大米和货架里面藏着的。是为了让你们在买油时也买其它的商品。对不起啊,同志……”

张钟看着女营业员的笑脸,心中的火才消了少许,他想,何必与一个女的计较呢。她这营业员也不容易。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赶快在那一袋袋的大米中很细心地找起“福临门”来。他像抓特务一样,猫着腰,低着头,全神惯注地在一些米袋中找寻。在一堆乱七八糟放着的米袋中终压于看到了一壶油,张钟刚要去抓提柄时,一个在旁边的女人突然张开腿,从他对面如一只蝙蝠样飞扑过来。两条腿刚好把张钟的嘴脸夹在了她的两胯之间。

他马上嗅到一股尿骚味,而且他的嘴巴恰恰碰抵到一个软乎乎肉绵绵鼓囊囊的东西上。他觉得太倒霉了,用力拱了一下,想争脱出来。

那女人大叫起来:“你别咬我,老娘下边好……好痛!”

“我没咬你。我的脖子被你夹痛了。你把大腿松开。”

“我的双手在背后抓油壶。不能动。你往后退。”

张钟才明白怎么也拉不动油壶,原来这女的“捷足先登”了。他没松手,说:

“这壶油是我先抓到的,你放手。”

她毫不松手,说:“这壶油是我飞过来拎到手的。女士优先。你松手,不然我夹住你不放!”

那不把我的脖子夹断?张钟自认霉气,只好松开手,慢慢地往后退。不料脚后跟碰到了一袋“京山桥米”,人打了个趔趄,向后倒去。谁知倒地时,张仲的手不小心,也是无意扯带了一个女的裙裾,顺手将她的米黄色裙子拉了下来。

她提着两壶油站着,两腿之间,仅穿一条鹅黄色的三角短裤兜,两条长腿显得非常的白皙。她立时红着脸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扯我的裙子干啥……”

她担心两壶油放下来,会立刻被人抢走了,就一直拎在手里。她的脸如同变戏法似的一会红一会白,对着张钟骂骂咧咧。

张钟真觉得今天是倒霉透了,他揉着后脑勺爬起来,连着哈腰对这女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倒下去时不小心带了一下。不是故意的。都是买油惹的祸!”

这女人还是怒火冲天:“你还狡辩?明明是你拽扯我的裙子,还怪买油?!我看你是居心不良,老娘要打110,叫警察来抓你这个大流氓!”

张钟不想把事情闹大,说:“我没时间跟你争,要不我帮你把裙子穿上。”

他一想,这更麻烦了,那是好心办坏事啊!他又忙该口:“不,不!……我帮你提油,你穿裙子。”

“什么?你这个色狼!还想得寸进尺,占老娘的便宜,吃我的豆腐。又想借给我提油抢我的油。我哭干眼泪,也追不上你。还不跟老娘快滚开些——”

张钟如释种负,几步急忙跑开,到别处细心地找“福临门”。这是大祸当头啊,哪里还看得见一点“福”的影子。今天是倒霉得不能再倒霉了。他忽然想到到一个工友说的一个笑话,有一男士在公汽上,看到一个漂亮女士连衣裙后面的拉练没有拉上,那光洁细腻的肉露了出来。一旁有几个小青年在指指点点,掩嘴窃笑,有的眼里还流出一股很贪婪的如野兽想吃肉般的邪荡目光他就走到她后面将拉链拉上。那女回头看到一个男的在她身后这样做,转身就给他一个耳光,还说,你这个流氓!那几个小青年很放荡的笑起来他气坏,想到老子今天做好事,还挨打?!他很恼火地又将她那拉链拉下来。很快他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张钟感到今天自己也好险挨女人的耳光,但结果比那男士好一点。于是他很希望今天能找到一壶油。他很快就将这不快的小插曲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找油。

他搜寻几个货架后,终于看到在一个货架第三层有壶“福临门”与一箱“茅台迎宾酒”放在一起。宝贝儿,你竟是这么的难找啊!他心花怒放,如拳击运动员快速出拳一般,以闪雷不及掩耳之势抠住了这壶油的提手柄。再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不然向老婆交不了差。他内心感到稍稍的有几分宽慰。

几乎在同时,货架另一边有一只纤细的手像鳗鱼样伸了过来,也拽住了油壶的提手。张钟抬头一看,是一个胸脯很丰满的少妇。他这回不谦让了,两个手指如铁钩样死死地钩紧提手柄,说:

“这是我先抓到手的。请你放开!”

“你不要脸!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跟我们女人抢油?”少妇说着,用一根手指在张钟脸上摁了几下。

“你怎么戳我的脸?”

“我没戳你。只是叫你松手。你还蛮会诬赖人的!”

“谁污赖你?跟我松开!”张仲用力一拉,往后退了一步。

少妇一点也不手软,跟油壶一块儿往前移了一步。货架支柱边上有一个挂货物的小铁钩,她没注意,圆领衫被钩上了,就在她往张钟这边移动时,浅蓝色的圆领衫被挂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雪白的大乳房就像一个大白馒头样一下子露了出来。

张钟有些吃惊,这女的没戴乳罩。

她也感到出了事,低头看了下胸前,立刻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大坏蛋,调戏老娘,撕破我的衣服,让老娘出丑,你是耍流氓!我你没完——”

她松开手,几步跑过来,抬手狠狠搧了张钟一耳光。

张钟觉得满眼金星直冒。他忽地想起一个相声演员说的一句幽默话语,这满地都是金子啊!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痛:

“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是轻的!我要叫保安把你扭到派出所去。你撕破了老娘的衣服,要你赔新的。哼!”

“是铁钩子挂破的。不是我撕破的!

“你要是不拉我,铁钩子就不会钩破我的衣服。”
“我是拉油壶,没拉你!”张钟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他感到今天太倒霉了,那个给女士拉拉链的男士的遭遇竟在自己身上演了。

“这油是我先拿到手的,要是我松手,这油不就是你的了?!你这个色狼想的倒美!”少妇在大吵大骂,露在胸前的白乳房像只白鸽子一样,跟着一颠一动的,像要飞起来一般。

一些人已抢到了油,像凯旋的士兵拿着利品一样,趾高气扬地将油抱怀里或提在手上。他们见张钟与那个少妇同时抓着一壶油在激列的吵骂,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男人们到看到那女的白奶子竟露在外边,一时间,锐利的目光像许多只利剑样刺向少妇那像豆腐又像海绵样的大乳房。

少妇若无其事,她只是抬起手将右边的奶子遮住,仍在对着张钟大吼:

“你赔老娘的衣服。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张仲耸耸肩膀说:“我没带那多的钱,没法买。”

“把你买油的钱给老娘买衣服!”

“那不行!你的衣服是铁钩子挂破的。不关我的事!”

两人争执不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刘婆婆忽然挤了进来。她才刚刚走到商场。见张钟与这个女的争个没完,就想帮张钟说几句好话。她做了好长时间的工作,说了几箩筐好话。最后少妇极不愿意地掏出钱来给张钟,叫他上楼到女装区跟她买一件165的浅蓝色圆领衫,她说这一件是昨天才买的,谁知这样的倒霉,才刚刚穿一次就给撕破了。

张钟的手刚从油壶上一松开,少妇就得意的笑了,双手像是抱住一个婴儿样的,紧紧箍住了“福临门”。

张钟飞快跑上楼,照少妇说的,很快给她买了一件。

少妇很从容地将新圆领衫往头上一套,又拉了拉。然后鄙夷动乜了张仲一眼,说:“今天老娘算是便宜了你!哼……”

她提着油,腰像随风摆舞的柳枝样一晃一扭的,向超市出口处走去。

张钟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手里提的“福临门”,一肚子的气。这本是他的一壶油,却像羊羔掉进虎口样落入了她的手里。

刘婆婆劝他:“买不到油就算了,你可别气坏了身体。”

张钟不甘心,今天非要买壶油!他是个犟脾气,办事一定要办成。他又一次仔仔细细找寻起来。将地上的米袋逐个翻了个遍,没见着“福临门”。他又到其它品牌的食油中细心辩找,还是一无所获。张钟最后抱着一线希望,走到货架前,连着找遍八个货架上上下下的几层,“福临门”还是没有和他打照面。

他非常的沮丧。就在要离开时,他无意抬头看到第六个货架的顶层高处有一壶油如一个黄亮亮的小灯塔样立在那最高处。原来怎么就没看到呢?他想了起来,刚才是在每一层的里面找,没望到最高头。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张钟心喜若狂,他摩拳擦掌,奋力往上一跳,两只手抓住了油壶的提柄。

他双脚落在光滑的磁砖上,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人翻了几个滚,双手仍牢牢地抠着那壶油。

他爬起来时不小心碰了旁边一个小青年的脚。这人重重地踢了他后背一脚:“他妈的,找死!把老子的脚碰痛了!”

张钟很恼火,早上已被老婆跩了一脚,又挨了一个女人的一耳光,现在又挨人家的踢。今天“好事”怎么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他瞪着眼问:

“你怎么踢我?我只挨了你一下。”

“踢你又怎么样?老子还要揍你的人!我没抢到油,你又惹我,气当然出在你身上。你想打架?老子陪你玩玩!”小青年紧握拳头,瞪着眼,愣着张钟。

今天买油太不走运了。折腾好几次才抢到一壶油,他想宁事息人,就说:

“算了,细哥!我对不起你,好不好?给你赔礼了。”

“谁要你赔礼?老子要你这壶油!”

“这不是打劫吗?我拼老命找到一壶油。凭什么给你?!”

“你不想给?狗子——过来。”小青年朝另一个货架喊了一声。

一个像头大牯牛样的壮实小伙子应声跑了过来。

张钟一听他喊“狗子”,以为他唤狗子来咬自己的,原来这小伙子的外号叫“狗子”。

小青年指着张钟说:“这家伙抢我的油,揍他——”

“狗子”的两个拳头像打鼓的棒槌,下雨般不断地落在张钟身上。那个小青年在一边不停的踢他,。张钟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紧紧地抱着“福临门”,四处躲闪,如陀螺样的团团转,他铁了心,今天就是被打死,也要护住这壶油!他忽然望见附近有个保安。就大声喊:

“保安,打死人啊——”

保安闻声跑过来,问明原因。将张钟和两个小青年带到到了办公室。张钟脸上青一块紫一团的,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的痛。保安在仔细问了具体的情况后,对张说:“你以后要小心。你可以走了。”

一个伙子说:“我们也走吧?”

保安说:“你们在商场里打人,就想走?我已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啊……”那个叫“狗子”的小伙子吓得直叫,“我前天刚刚从那里面出来的呀……”

张钟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非常吃力地提着“福临门”,走到出口处付款。他觉得今天是倒霉透了顶,很可能与早上挨老婆踢了一脚有关。人太背时了。他很悲伤地走出商场的大门。

就在右边,张仲看到吴厂长和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并肩走过来,他很快避到一边,自己鼻青眼肿的,让厂长看到了很不好意思。他还看见吴厂长的老母亲刘婆婆就在他身边,而吴厂长却像没看见一样,与小媳妇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商场。张钟在一旁连连摇头,这种人也有!娶了媳妇丢了娘!他想起一句老话:儿不嫌娘丑,狗不怨家穷。这种人也配当厂长,真是良心喂了狗啊!

张钟望着在前边空着手走路的刘婆婆,觉得她更需要这壶油。他提着“福临门“几步跑上去,将油壶往老人面前一送,说:

“刘婆婆,这壶油是我给你买的。给!”

老人看了看张钟好长时间,眼圈红了,又拿出一块手帕揩了揩,缓缓的说:

“刚才我儿子从我面前走过去,不认得我这个娘,而你好不容易费老劲买来一壶油要让给我。这不能要哇……”

“你收下,刘婆婆!我年轻,下次再来买。”

“你媳妇要是责怪你,么办?”

张钟说:“我媳妇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让给你老人家,她很乐意的。”

刘婆婆接过油,付了钱,对张仲说:

“你比我儿子强多了!那个狗东西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张仲笑:“你儿子是大厂长,忙不过来。我俩是熟人,碰着了。顺便帮个忙。”

与刘婆婆分手后,张钟空着手走了一会。心里觉得比买到油还要轻松。可继续走了几步,他一下又着急起来:

“我么样给老婆交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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