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亦在寻常中

英雄亦在寻常中

杨国庆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一说起英雄，人们就会想起干出一番惊天动地伟业的豪杰，感叹他们或为事业赶汤赴火出生入死；或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人；或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众人化险为夷，等等英勇壮举。然而石一枫在《借命而生》（《十月》2017年第6期）中，多侧面地描写了一位多年在看守所尽职尽责默默奉献的警察杜湘东。全篇低调而又铿锵，细腻而又缜密，深沉而又持久地谱写了一曲令人时而掩卷沉思时而拍手称快又时而热血沸腾的英雄赞歌。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杜湘东二十出头从警校毕业分到北京远郊一所看守所看管罪犯直到退休，岗位普普通通，生活平平淡淡，没有鲜花和掌声，却有委屈和憋闷；没有仕途和厚禄，却有挫折和清贫。当年他是所里唯一的大学生，而且干得不错，几年后有人提干了，有人上调机关了，而他仍原地踏步，不免有想法，也提出调动，同时女友刘芬芳嫌他无能要与他分手。工作和爱情都亮起红灯，但他还是忠于职守，工作兢兢业业。一天，他带新入监的罪犯姚斌彬和许文革准备给冷库送加工的产品，他俩趁民警老吴不备，姚犯抢了他的佩枪，然后两人分头逃跑。杜湘东立即奋不顾身追逃，将携枪的姚犯追捕归案。女友被他的举动感动，当场宣布与他结婚。可是许犯多年抓捕未果，成了他的工作过失。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上级几次要提拔他，都因此事被搁下。很多同事为他惋惜和不平，但他一心想要抓到许犯，从不计较升迁和家庭分居的艰辛。为了掌握许犯的蛛丝马迹，他多次到姚犯家中看望其母亲。即使姚犯被枪毙后，他仍悉心照料和安抚老人，他的善举打动她，取得老人的信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张从山西某煤矿给老人汇钱的汇款单中发现了线索，他马上只身赶到这煤矿，在当地一名警察配合下，就在要抓住许犯时，突然发生矿难，他遗憾地看着许犯带着一些旷工从另一坑道逃脱，而他也差一点牺牲，

杜湘东并没因此失去信心，反而愈受挫折斗志愈坚。他渐渐老了，碰到许多不开心不顺心很烦心很扎心的矛盾、困难和困惑，他有时也很郁闷，甚至消极过，但忠诚职守的品格始终没有褪色，并随着岁月的磨砺更加历久弥坚。忽然一天许文革前来自首归案，他反而感到失落，感到只有自己抓到许犯才是最好的结案。有律师找他，说他在矿难现场亲眼看到许文革带多人逃出，挽救了三十多条性命，要他写证明，作为其减轻刑罚的依据之一。此时在他心中忠诚与善良发生激烈的碰撞，怨恨与良知产生剧烈的冲突，最后理智占了上风，他写了证明。许文革刑满出狱后，到沿海重操逃亡时学会的汽修旧业，又买下当年上班的厂子，专门生产高档汽修配件，成了老板。杜湘东仍在履行职责，暗中监视他并收集资料，一旦发现他有经济犯罪就立刻逮捕他。但许知道此事，当他妻子重病住院花二十多万元，他东拼西借凑钱去结账时，却被告知有人给他垫付了费用。原是许文革叫人办的此事。他毫不犹豫将钱如数退还许。他清廉从警再次表现了忠诚职守的可贵品格。当许被人排挤出局，分得一笔巨款再来拜访他时，悄悄将存折放入他电动车的后箱里，被时刻保持高度警觉的他及时发现，感到许可能要走绝路。他立刻多处打听和寻找，最后将被毒气熏得奄奄一息的许文革救了出来。

有句外国谚语说，鹰有时比鸡飞得还低，但鸡永远飞不了鹰那么高。杜湘东就是一只翱翔在法治天空上的矫健雄鹰，他从青丝到白发，从青春到暮年几十年如一日以赤胆忠心守卫着法律的尊严。虽然有时他也和常人一样因工作、事业和家庭不顺有过牢骚和消沉，但这丝毫遮掩不了他忠于法律和法制的英雄本色，反而更真实地表达了一个平凡警察成为执法英雄的真实心路历程和性格特征,使人感到更加可亲、可敬。他勤奋工作，呵护妻子，是一个好警察好丈夫，表现了他勤于事业而又守望家庭的铁骨柔情；他严管罪犯又善待其家人，许文革刑满后，他公平待他，甚至救了他一命，表露出他公正执法而又心地善良的怜悯情怀。

小说几乎是一部长篇小说的压缩版，大量运用以小显大的精当细节和曲折跌宕的繁复情节，从量变到质变立体般地写出了杜湘东在平凡中彰显出伟大，在寻常里折射出崇高的英雄警察形象，让人们由衷地信服：英雄亦在寻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