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红与黑”的人性博弈

             ——浅评作家秦遥中篇小说《黑车风波》

杨国庆

    作家秦遥的中篇小说《黑车风波》（《今古传奇》2020年第9期）对整治、打击“黑车”问题作了集中而又深刻，真实而又艺术的书写，多维度表现和塑造了在矛盾迭出中，显示公仆本色的县运管局局长牛浩天这个新的人物形象。同时，还别具匠心地书写了如红色玫瑰般的的美好人性与丑恶人性的冲突、博弈，使得小说高潮迭起，情节跌宕，也就表现出多方面的吸引读者阅读的艺术魅力。

    小说的一个突出亮点就是将人物设置于接踵而来的各种矛盾中，使他在不断解决一系列不同矛盾中凸显秉公执法，以人为本，不忘初心，热心服务的可贵公仆本色。这也就为表现“红与黑”的博弈提供了一个很现实的典型环境与文学地理空间。全篇从头到尾一个矛盾接着一个矛盾，一个事端连着一个事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关放出一关再拦。围绕一个“黑车”司机被追赶跳河致伤这一事件的发生、处理、善后等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作家通过多侧面书写牛浩天不顾一个又一个问题与矛盾的困扰和打扰，挺身而出，想方设法为黑车司机和家人排忧解难，同时大力推进整治黑车的一连串故事，显现了他执政为民的高风亮节与为民情怀。这也是小说的“红”的基调。

    小说在内容述叙上也是松紧有度，张弛相并，着力表现了人物所处环境不断变化与形势严峻的人身处境，为人物形象的刻画、塑造和推进事件发展做了必要的精彩的铺垫。并且很娴熟地于轻重缓急中妥帖书写，于跌宕转折中推波助澜，于游刃有余中塑造人物。小说颇有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一首诗所说的“莫道下山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的意味，也就更加看出牛浩天屡战屡难屡难屡战整治黑车的韧劲与持久斗志。

    开篇便矛盾陡起，黑车司机孟桂英的公爹（她丈夫的父亲）马长寿带着农药瓶来到牛浩天的办公室要钱，说儿媳妇住院急要钱，不给钱“我就死在你这里”。牛浩天赶快夺下他手里的农药瓶，给老人沏了一杯茶。起篇矛盾就显得尖锐突出。原来是他上任第三天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一辆没有营运证，没有从业资格证，没有车辆保险，甚至开车的没有驾驶证的黑车冲关而翻倒路边壕沟里，造成开车人和乘客当场死亡，几人受伤。县里立即加大黑车打击力度，牛浩天每天上路查车。孟桂英丈夫因病去世多年，为供养公公和孩子她开黑车，很快被查。那天她为躲避检查，跳河摔伤大腿被送医院救治急需用钱。老人很自然找牛浩天来了。这事应该与他无关，是局里执法人员追赶所致。出于同情和怜悯，他掏出准备带妻子去武汉复查癌症的几个月的工资给了老人。但钱不够，做手术还要八万。孟桂英再叫老人找他。还在局会议室住一个礼拜。这矛盾接二连三地来招架不住。在与老人所在乡的书记协商后，他说老人家庭确实困难，最后局里借钱给孟桂英治病。这几件事的处理让牛浩天筋疲力尽。他又带人上路查黑车，只有一辆小车在路口转，原来他们都有微信，先派人来侦察。等他回城后，黑车中午再杀回马枪。一些黑车要冲关，他命令将执法车横在收费站口，一下扣住20来辆黑车。他高兴起来。

    可是一些车主拍照说他暴力执法，到县纪委告他。上面调查认为属实，准备下文撤他的职。这是平地涌起风云，顿时压力山大。他感到冤枉，认定自己没有错，就是撤了职也要继续查黑车。经交通局李局长等领导向纪委部门反映情况，做工作，给他严重警告处分。又一次化危为机。他仍干劲十足日夜查黑车，得到县里支持，派交警与他们一起执法。一次他被一个黑车司机打得脸部受伤。他报警司机被抓但没拘留。后来他得知这人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小舅子，而且黑车被县里黑社会控制，保护他们运行从中收费，还有副县级领导参与其中。不久保护伞和黑恶势力在打黑扫恶中被铲除。几乎在同时有人扔石块砸他家的玻璃窗；还有人打电话叫他别查黑车，威胁他的生命安全。几支黑箭同时向他射来。他毫不畏惧毫不退缩，抱定“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的心态继续干，很快查扣近百台黑车。就在这节骨眼上，孟桂英带着弟弟、妹妹等人来到牛浩天的办公室，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住院费三十万。他觉得是无理取闹，说报上级研究。中午他们还来到他家中。他和妻子热情接待，孟桂英有些感动。他从她眼中看到了当年资助一个女学生的熟悉的眼神。刚过几天，

忽然马长寿又来找牛浩天，是来问上次孟桂英来要钱的事。其实老人很有自尊心不愿意来，是儿媳逼他来的，他在局里住了几天回去后装病不吃不喝很快离世，家人将他的遗体抬到交管局大门口。孟桂英说：“我公公的死，是你们活活拖死的。”要局里赔一大笔钱。并让她表叔等人出面与牛浩天谈判，一直谈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双方经过多次反复要价、争吵、砍价，进攻与反击，又经过多次协商、调解、商议和妥协，最终牛浩天的条件让对方满意。他刚处理好这事情不几天，一百来人冲进局大院，是黑车司机们，要求恢复开车解决生计问题。他主动请缨与他们谈判，经过艰苦长时间沟通，又与领导电话协商后才拿出方案，计划成立县至省城小型客车运输股份有限公司，将他们纳入正规管理。他说：“这些矛盾都是发展中的矛盾，也是完全可以化解的矛盾。”凭着对司机们的火热心肠和为老百姓服务的责任心，他一次次解决了棘手的矛盾和问题。

    孟桂英虽然拿到了马长寿老汉的补偿款，但心里很不好受，她明白老人是自己间接逼死的，有人说她要钱不要脸。她本来就是个贪婪的女人，现在脚也跛了行动不便。但像她这样有苦难的人不止一个，很多人仍在想办法打拼，自食其力。就在这时，她在国外读完博士的女儿回来了，问清原因后，立即联系高中时的一位同学，现在省城当律师，她愿意免费当她的律师帮孟桂英打这场民告官的官司。牛浩天得知这一消息心里倒抽凉气，担心万一输了这场官司，有关部门绝对要追究单位领导的责任。在刚刚处理完黑车司机们闹事的事情后，牛浩天才喘一口气，新的矛盾砰然突发，他的心一下就揪紧了，但是他感到绝对不能退却，这不是他的性格，就是官司打输了，也要出庭，也要面对事实据理力辩，尽自己最大努力将百分之一的希望变成百分之百的胜利。他过去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么闯过来的。

    开庭那天他和律师很早到庭，不久进来两位穿着很时尚的姑娘，其中一位他觉得很眼熟，而她也不停地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又急忙走到他眼前，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当她抬头看他时，他发现这目光太熟悉了，“与他捐款资助的那位女孩一模一样”。他根本没有想到，她就是孟桂英的女儿。小说前面留下的伏笔，在这里完美地显露和叠合起来。而且在女孩考上一所外国名校后，为了继续资助她，他瞒着妻子拿房产证作抵押贷款支持她完成学业。在这关键时刻他终于得到“回报”：她“大声喊着要撤诉，说这官司不打了。”在这很危急的时刻，因牛浩天以往对她的关心、帮助和资助，使她很想感谢他。这使情节发生逆转，出现戏剧性一幕。这么一来，使小说“红与黑”的冲突、博弈与对峙立刻发生转折和变化，牛浩天已经胜券在握。也使人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小说情节大逆大转，起伏变化也让读者大呼过瘾，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作家不凡的精彩书写手法。

    在上面展现“红与黑”不同人性博弈过程中，作家正义在胸，公道秉笔，激浊扬清，褒贬分明，自始至终夸美德，贬自私，刺丑恶，赞善良，不同人物对比鲜明，高卑立见。让读者看到了有的人物心灵美好，品行善良；有的人物自私丑恶，操行低劣。也正是在这种水火不形容的美与丑、善与恶、正与邪、浊与洁的人性、品德多次冲突、博弈中，写活了一个个性格各异的人物，从而有力地讴歌了真善美，鞭挞了假丑恶。让人们在感受到整治“黑车风波”的同时，看到了小说显示出来的强大道德正能量。牛浩天秉公执法，泾渭分明，素质过硬，同时他品行、个性高尚，同情弱者。当马长寿老人来要钱时，他把准备带妻子到武汉复查重症病情的几千块钱立即给了老人，体现了怜悯、帮助他人的美德，可谓是“志士秉美德，如玉复如金”。马长寿老人本性憨厚、老实、善良、耿直，他不想来跟牛浩天要钱的，是儿媳逼他来的，在第三次她再逼他去向牛浩天要钱时，感到这太可耻了，就几天不吃不喝绝食离世，他用生命保全和捍卫了自己正直公道、正派磊落的高洁人格和人生尊严。这就像古人称赞的这样：“安贫真味齐眉馈，养善良方高枕眠”；也如一幅古联所挽：“美德长齐天地永，嘉风久伴山河存”。孟桂英的女儿也是品行优良的才女，她在法庭上见到牛浩天时，立马认出他是多次资助、支持自己读书、完成学业的恩人，立刻知恩图报，说“撤诉”，官司不打了。在这几个人物身上，善良是他们人性的深厚底色，也是耀眼的红色光彩。

    有比较才有鉴别。孟桂英就不像马长寿和她女儿。开黑车违法，但她经常这样干，可见她置法律于脑后而不顾。特别是她的脚受伤后，三次逼马长寿老人去要钱找牛浩天的麻烦，最后将老人逼死，她还不罢休竟抬着老人的遗体到县公路局闹事，狮子大开口要钱。她所作所为表现出她个性的自私和灵魂的丑恶，真是“丑恶既乖张，佛手难遮掩。”她浑身上下内外散发着铜臭。然而她还洋洋自得，“自己丑恶声，不知满人耳”。小说还书写了黑社会操纵黑车运营的事，甚至还有领导参与其中。他们的人性、人品同样很是丑恶，良心和人性都大大地黑了！十八世纪英国哲学家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一书中说的一段话，可以说是对这“红与黑”两种不同人性作的很深刻很经典的评述：“自我克制、宽宏大量、坚持正义和仁慈善良，就这样不仅因为它们固有的品质、而且因为它们具有最高程度的智慧和最实在的谨慎这种附加的品质而得到人们的赞同。同样，与此相反的各种罪恶，即没有节制、卑怯胆小、行为不义以及用心狠毒的行为或卑鄙的自私自利，不仅因为它们固有的品质、而且因为它们最缺乏远见的愚蠢和虚弱这种附加的品质而为人们所非难。”

    综上所述，小说利用矛盾迭出与冲突来写人物很有新意，颇见作家的脚眼力、心力和笔力。故事在矛盾中演绎，情节在矛盾中推进，细节在矛盾中显现，人性在矛盾中升华，本色在矛盾中闪亮。多视角写出了牛浩天赤诚执法，刚正不阿的红色公仆本色。同时还对多个人物不同人性、情操和品行作了入木三分的刻划和书写，使得“红与黑”的人性博弈贯穿小说全篇，最终善良抑制了自私，正义取代了邪恶，红色的道德正能量深深感染了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