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穿越历史时空的艺术再现——《罗与之小说》阅读随想

人物：穿越历史时空的艺术再现

——《罗与之小说》阅读随想

《罗与之小说》是作家罗与之的一本小说选，2005年11月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收入16篇中、短篇小说。近时，我阅读了该书，感到是穿越了一条时光隧道，来到了当年即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些人物中间，看到了他们的声容笑貌，感受到了他们的心理情绪，感悟到了他们言行举动中表现出来的各种性格，体味到了他们灵魂中的人的本质属性即各种各样的人性。小说多方面表现了那个年代的生活风貌、人世人情、烟火场景和人物性格。同时在今天重读这部小说，也感到是对当今的映射，仍有鲜明的时代性。这种感受是作家、小说人物与读者的双向交流，是小说内容与人们阅读的良性互动。小说当年是鲜活的人物画卷，当再次展现在读者面前，又是宝贵的历史人物形象记录和小说艺术的再现。小说22万字，足见内容的厚重了。而且著名作家刘富道为该书作序，称其书有“小说智慧”，说《竹床传奇》“经过作家精心构思和巧妙铺排，就精彩无比，意味深长，广为传奇了”；评价四部中篇小说“都充满了厚重的小说智慧”，这“得益于作家对于民间文学的深厚功底”。还对《三哥的婚事》、《聪明胡二》、《卖团鱼的女人》、《一路歌唱》、《1757年民告官》、《一天星斗》和《一路辉煌》等小说都作了精炼的和点穴似的点评，最后还深有感触地说：“我从《罗与之小说》中认识了罗与之。”

作家精心经纬于编织，尽情挥洒于纵横，使小说内容与形式呈现多种之美：这十六篇小说寓内容于现实之内，寓故事于历史之篇，寓人物于运动之路，寓思考于篇幅之中。使平常的情节有着不寻常的人物；平淡的叙述有着不平淡的故事；平朴的内容有着不平直的场景。历史的述说有着对时代的观照；现实的书写有着对世人的警醒。

多篇小说于朴素文字中展示奇妙章节，于跌宕情节中显露美好性格，于矛盾冲突中体现高尚人性，于奇异场面中显示奇特景象，于炫彩画面中表现高尚情操，于议论点睛中凸显主旨要义，于独特视角中体验人间烟火，于巧妙对比中鞭挞邪恶，于细节描写中褒贬忠奸。可以说，这是一部书写众多鲜灵人物群像之书，是一部刻画人物多样性格之书，是一部描绘多种善恶忠奸人性之书，是一部闪烁多样艺术手法亮色之书。

书写众多鲜灵人物群象之书

小说选出版至今有十七年了，而且作家在每篇小说后面都注明了写作日期，《三哥的婚事》写于1982年秋天距今40年，最迟写作的一篇也写于2000年，离现在也有20多个春秋。让人感到小说选有明显的历史厚重感。小说内容以广阔深邃的历史视野，再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末社会最底层人物的所思所想所盼所干之事；《1775年民告官》笔触还延伸到十八世纪，书写贫民告倒贪官的故事，这对于今天来说也有观照作用。还有的小说书写当年红军指挥员英勇战斗却被污蔑为“叛徒”，有人在背后向他开枪而壮烈牺牲。这些人物本身就有沉重的历史感和苍桑感，又有折射现实的辐射作用。

先来看看两篇写儿童的小说。《两只羊》是小说选的第一篇，写辍学的小姑娘芍药儿放两只高寒短尾山羊的故事，这是一个很贫穷的家庭，她父亲因打死一只华南虎被“吃了枪子”，妈妈出外打工两年无任何信息，双目失明的奶奶照顾她和读一年级的弟弟。这羊是县里一个“眼镜叔叔”为她家扶贫送养的，这让我们看到了现在扶贫攻坚的历史回放。她很懂事，学会了纳袜底，准备送给“眼镜叔叔”，这是个聪明伶俐有感恩心的小姑娘。《雁过也》中的昼昼是个活泼调皮的小男孩，跟爷爷去打猎，要老人打只野鸡，把尾巴的长长羽毛插在帽褡上。他和同学们看到剧团来村里演戏，台上的皇帝就是这样的装扮，他说也要做皇帝。看得出他有些模仿力。胡二是《聪明胡二》的主角，应该说他并不聪明或是聪明过度。他上街半路想拉大便就一头钻进路边的棚子里，猛地看到哑女五丫在换月经纸，他没娶过老婆，就捡了张带血的纸装在身上。结果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舆论四起，他受不了各种热嘲冷讽的围攻，最后跳湖自尽。这是个很可怜很令人同情的人物。《方老先生》中的“方老”爱藏书爱漂亮的女子，是他的两大嗜好。他是县剧团的编剧，但一辈子没写出个像样的剧本来。是个眼高手低没有过硬文字功夫的“先生”。金娥是《卖团鱼的女人》，她挖淤泥捡了个大团鱼（鳖）拿到街上去卖，结果事与愿违，后果险恶。小说写了个老实、本分的农妇形象。《三个旅行者》写了三个半路上碰到一起的“旅行者”，各人诉说自己的困蹇、苦难之事，表现了底层人们生活的清贫和艰难。《谁在背后打枪》是个悲勇悲壮的革命历史故事，“我”带妻子从京城回故乡看望奶奶，她是老红军。小说还写了爷爷罗钦怀是个红军师长，当年奋勇杀敌却被张国焘改组派杀害。“我”和妻子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澄清了他所谓“叛徒”的不实之名，为他平反。小说深情讴歌了罗钦怀烈士的高大形象。《跟我寻吧》写“我”、爷爷还有瓜哥寻找“灵泉”的艰难历程，以及对美好事物的追寻与感悟。《树上有眼睛》着力书写了“土谷爹”几十年如一日尽心尽责的护林员形象。梅苏是《卖绣巾的老人》，多年靠卖自己绣的花巾养育了一对有出息的儿女，是位坚强坚韧的优秀母亲。《竹床传奇》中的邹老大是个“传奇”人物，又是个当年真心拥护革命，救治过红军伤员的憨实农民。因伤员姓名的一字之差，闹出几次乌龙，最后又回归平常，令人啼笑又令人感慨。《1775年民告官》多侧面书写了一个叫张朝宗的乡民当年不畏恫吓、拷打，经过多次艰难曲折，告倒一批贪官的感人历史故事。李胜男是《一天星斗》的女主角，她两次出任县滨江商厦经理，坚韧不拔进行改革，又面对种种矛盾、困难与挑战，最后赢得了成功，是个“女汉子”形象。《一片辉煌》的主角胡建钦是县供销社主任，他在各种矛盾、困难和突发事件中坚定沉着，善于斡旋，解决了很多具体矛盾与问题，巧妙处理工作与家庭情感等事情，他担当了应该的担当，最终迎来仕途上的“一片辉煌”。还有《一路歌唱》，是篇叙事视角很独特的小说，用拟人的手法将一只受伤的喜鹊作为“我”对内容的叙述者，写了许多喜鹊和鸟儿为保护自然环境作出的许多辛劳之事，并对人类如何保护环境，植树造林，与自然和谐相处作了深度思考。

小说多维度书写了30多个各种各样的古今人物，甚至也将鸟儿拟人化为人物进行书写。各样的人物给读者不同的印象：有童稚的小孩，也有憨厚的庄稼汉；有华而不实的学究先生，也有令人缅怀的红军英烈；有古代不畏强暴的反贪斗士，也有今天追求美好的勃发青年；有踔厉奋发，坚持改革的女企业家，也有踏实工作的基层干部，可以说是人物群像立体鲜明，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人物“群芳谱”。同时也有一些令人唾弃鄙视令人切齿痛恨的贪官污吏历史人物形象，他们与以上人物相比，更显出那些人物的正直、高大和伟岸。全书也就构成了一幅古今人物汇一卷，各样人物集一书的色彩斑斓的人物画卷，令读者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刻画人物多样化性格之书

有句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形形色色”实际上是指每个人的个性不同即性格每每各异。正是人的各种性格在社会生活中发生接触、摩擦、碰撞，或是对抗、博弈，才使得平如镜面的生活激荡起人间烟火里的阵阵涟漪，才生发出社会上的种种事情、事端或事件，才使得寻常的日子变得耐人寻味，也才使得职场、官场上的一些事情显得扑朔迷离……而在小说中刻画人物的性格，更是人物活灵起来，使内容精彩起来的一个重要方式。有人说：所谓的性格是一种习惯，是那不加熟虑的自然而然从灵魂流露出来的一定的行为。因而作家特别重视刻画人物的性格，以表现人物的“灵魂”。

全书每个人物都有各自的性格，而且是特殊性中见普遍性，共性中又见特殊的个性。《两只羊》中芍药儿贫困而不自卑，幼小而显得勤劳，还很聪明善学，纳的袜底图案很好看，这说明她心灵手巧，她要送给“眼镜叔叔”，表现了她懂得感恩的美好个性。同时她也要照顾弟弟。她性格中有很多正能量，让人刮目相看。胡二虽说是个成年人，但一直单身，对女人用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性格和心理有些偏执缺陷，胆小、懦弱、内向，有人说他要拐走五丫，还被警察带走又放了回来，他就彻底害怕和绝望了，喊着“聪明误我”跳湖离世。这是他的性格造成的悲剧。方老先生的性格特征是古板、好色，而且不学无术，一次他和“我”出差在火车上给女广播员看手相，她给他地址，下车他真的按图索骥去找，竟是一家疯人院。他因好色被人耍了，最终吃了自己个性的亏。金娥这个“卖团鱼的女人”朴素、节俭、老实、本分，办事谨慎、小心。她将团鱼拿到县城卖，在街上有人要买出价300元，她嫌少了不卖，可到菜市场就收了卫生费，接着又要交50元工商费。她求情不交，后来团鱼咬住她的手指不放，团鱼被人砸个稀巴烂，算是白挖个团鱼。回家丈夫带她去看医生又要花钱。这写出了她生活的困苦与艰难而且运气不好，显出她细心，谨慎的个性，但人算不如天算。“三个旅行者”都是年轻人，热情、开朗、互相照料、关心，各讲自己的故事，透出他们刚强的个性和阳光心态，表现出有决心和信心克服人生种种逆境与困难的精神状态。《谁在背后打枪》写出了“我”的爷爷罗钦怀烈士英勇战斗，关心战士，不怕牺牲的高尚性格，在部队几乎断炊的危境中，他到地主家借来金条等金货和“洋大头”（银元），可以换三个月的军粮。然而有人怀疑他是叛徒，对他“背后打枪”。同时我的奶奶几十年在家守着爷爷的墓，表现了她对爷爷的爱情忠贞坚定不移的纯洁高贵性格。三哥的妻子是个农业科技工作者，在一次科学试验中发生事故不幸导致双眼失明。写出了她对科学的热爱、赤诚和敬业精神，这勇敢、忠诚、坚强的个性体现在女科技工作者身上，确实令人赞叹、感动。同时也写出了我“三哥”对她的关爱、呵护和爱情上的忠诚。《跟我寻吧》中的“我”、爷爷和瓜哥为了寻找“灵泉”即一条清澈的河流，费尽千辛万苦，而爷爷献出了生命。在他们身上闪现出坚毅、吃苦与追求美好的高洁个性。《树上有眼睛》中的土谷爹多年坚守山林；德庆伯反对将山林分给各户，坚持集体管理，树木长得生机勃勃。而附近几个村分到户的山林遭受空前浩劫。兴旺哥参军参战失去一条腿，回村仍坚持植树造林。他们是守护山林的三代人，是值得夸赞的护山护林的英雄们。在他们身上表现出勤劳、恒持、吃苦耐劳、刚直、坚毅等多种美好性格。梅苏虽说是个贫苦的“卖绣巾的女人”，可坚韧的个性几十年如一日地融入她的生活与劳作之中，她穷苦而不屈服，困蹇而不沉沦，她是位英雄的母亲，又是个慈仁的妈妈。《竹床传奇》中的邹老大是个樵夫，即本分又头脑灵光，当年他救治过的红军伤员给他留下纸条，林彪当上高官后，他感到机会来了就去找他，还说这竹床林彪养伤睡过。这事惊动了地方政府，最后不是这回事，是“林虎”留下的纸条。他又坦然面对。假若是林什么人真的睡过他家竹床，当年“9.13”后，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他的个性使得他的人生颇有传奇色彩。《雁过也》也可以说是爷爷带孙子打猎的故事，爷爷打了一只野鸡是他对孙子的疼爱，而当天空飞过雁群时，孙子也要他开枪，而老人“许久不动”，这说明老人爱护动物，不愿滥杀大雁的悲悯个性，最后“雁过也”。也显露出他自觉保护大雁的一片真情与深情。《一路歌唱》中，“老祖宗”与“九哥”等喜鹊被拟人化，同样体现出人类的种种可贵性格。“老祖宗”是它们的首领，老谋深算，掌控全局；“九哥”是喜鹊群中的得力干将，它心地善良，与人类友好，在看到村民破坏树木和环境时，它带领其他喜鹊不畏艰苦、常年采集各种树的种子，还到处播种，使许多荒山变绿。它还劝告其他喜鹊与村民们由仇人变为朋友，和谐相处。“九哥”办事果断、坚决、磊落、耿直，还有股韧劲。

贪腐之事自古有之，反腐斗士亦在古代就有。《1757年民告官》里的张朝宗性格正直、耿硬、正义、刚毅，很有韧劲和韧性，非要把贪官告倒不可。他多次到广济县城（今武穴）告钱粮经承周锡琏在称银子的戥子上做手脚，如30两银子在家里称足数，可经他们戥子一称就差9钱。几乎贪扣了一两。有乡民怀疑这戥秤，他的手下就吓唬乡民：“这是朝廷钦定的戥秤，谁不相信朝廷？”这是很明显的扯大旗为虎皮，假公济私。他们多年如此，从中贪污分赃，大饱私囊。张朝宗同样吃过这亏，气愤不过，就到县衙告周锡琏。县太爷马汝明早与周锡琏暗中勾结，私分银子，贪赃枉法，是大贪官一个。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张朝宗没告进去，反而被打四十大板。他又到黄州府告状，州知李必也是贪官，他又遭严刑拷打。但他拼死要告倒贪官，又告到省衙巡抚卢大焯那里。他派人扮成商人暗访，拿到贪赃物证、罪证；又将案情层层上报，直到乾隆皇帝下旨，下令“将此案详细追究，从重办理”；并令“其余各邑应彻底通查，毋得草率从事”。类似案件在广济和“各邑”得以“彻查”，有“三百多条七品以上文官的性命丢了”。可是新任县官又将张朝宗打四十大板，还说“倘若你再‘告漕’，岂不又要让数百朝廷命官人头地落地？”张朝宗赢了民告官的官司，可他被严重打伤，很快含冤离世。这县官是杀人灭口，怕他又去告那“数百”甚至数千数万“朝廷命官”仍在贪腐的罪行。这就是1775年的腐朽朝廷与肮脏世事。张朝宗是个悲剧人物形象，结局可气可愤可悲可叹可怜，但他的多种正直、刚烈、勇毅、嫉贪如仇、为民打抱不平的宝贵性格值得今人夸赞，并值得崇敬、缅怀。

《一天星斗》中的李胜男，是个有着多样亮丽性格的人物。她第一次任滨江商厦经理时，搞得很红火，但不久被人挤兑走了，商厦效益很快下滑。上级再次派她回来任经理。她受了打击，排挤，没有怨气，服从组织安排。她实行改革，对内承包，对外与省大商场联营，显示了改革者的胆魄与气质，有发展事业的远见和战略眼光。她沉着、稳重、大胆，心细、干练、泼辣。既雷厉风行，又稳扎稳打；既解决具体问题，又全盘布局谋划；即立足当前，又放眼长远，并善于解决矛盾，关心员工和退休老人的利益。同时她又细心、细致地处理家庭问题和夫妻关系，内内外外和和睦睦；还妥善谨慎解决家庭、工作与事业的各种关系与纠纷、矛盾。她疼爱女儿，体贴丈夫，可她发现老公和小保姆有出轨之事时，却愤然大怒。丈夫和小保姆出走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和不影响工作，她明智地采取隐忍的态度，忍辱负重，一心扑在商厦工作上。使得商厦各方面工作和经济效益都有大幅度提升。有句话说，性格决定命运。正是李胜男有这么多优秀性格，才使得她在多重矛盾旋涡中站稳脚跟，稳操胜算，并突出重围，使滨江商厦和家庭渡过难关，走出困境，最终发展出现新起色，家庭迎来新转机。这是一位个性出色的成功的女企业家，她既刚强似铁又柔情似水，既公正严明又慈母心肠。她有这么多优良秉性，在事业和家庭方面不取得成功，那是必然的事情。

胡建钦是一个公务员或说是一个县局领导干部形象。他工作负责又有经验，在处理假农药事件中原则坚定又处事灵活，体现出他性格的灵活性和原则的坚定性的有机结合。他与县领导以及基层分社的员工们的关系都很融洽；他思考问题处理工作深思熟虑，办事处变不惊，在棘手的问题前从容不迫，有条不，轻重缓急解决了很多令人头痛的事情；他还设身处地为全系统员工着想，将修办公楼的几千万元改作发放全县员工和退休人员工资，解决了多人多时的工资拖欠问题。他又是个多梭体性格人物，在情感方面呈现出老练老到，有娴熟的处事手段。妻子孙小梅小他7岁，他每次都尽力完成丈夫的“功课”，全力种好“责任田”，使妻子感到很性福。同时他又和女下属基层分社的小刘关系暧昧，并有一腿。一次他到分社检查工作，将小刘带回县城去她家，恰好她丈夫不在，两人就在床上“水欢鱼跃”起来；还有一次他到村里检查棉花采摘事宜，碰见小刘在捡棉花，两人就在棉田里“实弹射击”。胡建钦的多样性格使他成为官场上的老油子，多年的苦心经营使他左右逢源，在“双推双考”中，他被地委安排到邻县任副县长、代理县长，终于迎来仕途的“辉煌”。他的妻子孙小梅也是个很有性格的女记者，做事泼辣、利索、能干能写，有很多获奖稿件，而且做任何事都认真、较劲。一次胡建钦与朋友到夜总会坐了一会回家，她审问是不是与小姐做了“那事”，他说没有。她硬要“验证一下”。他就立即上床，“当那块已被耕耘十载的沃土再次得到开垦，并被开垦得吭哧吭哧时，孙小梅心中这缕疑团便随着吭哧吭哧声化解了”。还有那个小刘，她的性格也不平常，她工作积极，善于和领导搞好关系，在基层分社时，还为妻子去南方打工的主任老吴上床“捂脚”，在情感方面显出有些水性杨花的个性特征，因而与胡建钦勾搭是很自然的事情了。她利用与他的皮肉关系，从乡里调到了县农资公司上班。她老公是县法院法官，一次嫖娼被“纠风办”逮个正着，她就与老公离婚，又跑到乡下与老吴结婚。她是个很会选择丈夫的女人。小说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是写了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故事。胡建钦还把老婆与小刘暗中作比较：“孙小梅巧兮俏兮，充满灵动；小刘美目流盼，撩拨勾人”。在写胡建钦干事业的同时，将他的情感生活写得“家中红旗不倒，窗外彩旗飘飘”，更是突出了他性格的多样性与多样化，将这个人物写得活灵活现。

展示多维度人性之书

人性，狭义上是指人的本质心理属性，也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一部分属性，是人与其它动物相区别的属性。一般说来，人性有16个特征，同时每一个特征中有多个不同的表现特点。例如“竞争性”这个人性特征中，有自尊心、爱攀比、爱表现、爱张扬、嫉妒、妒忌、傲慢、冷漠、奢侈、狂妄、看不起、批评、指责、报复性、不知足、争斗、暴力性和无原则等18个各异不同的人性特点。

在该书中，这些人物的人性特征，根据他们的出生年代、生活环境、学识程度、工作经历和不同时代的各不相同，表现出千差万别的人性特点。他们的人性特征编织成了一幅色彩丰富、人性纷呈的人世人性彩图，很是值得人们欣赏和品味，并能从中得到许多遐想与启迪，这对于读者纯化、美化和升华自己的人性，是颇有作用的。

《两只羊》中的芍药儿辍学后很想再去读书，这表现出她求知欲很强和爱学习的人性特点。而且爱模仿，她照着别人做的漂亮袜底自己学会了纳袜底，要送给那个“眼镜叔叔”；而且在那个“眼镜叔叔”来村里招工时，她也去报名打工。只是因为年纪小，村支书说那是当童工不合法，她才没去成。说明她很有志气，要自食其力解决生活。自立自强意识很强。小小年纪人性就这么清纯、澄澈、美好。《雁过也》中的昼昼这个小男孩同样爱模仿，他看到台上演员帽子上插有野鸡尾巴的长毛翎，也要爷爷打只野鸡拔下那长毛。他还是个儿童，对他这种模仿的特点需要婉转提示和劝教，让他从小学习养成正直、健康的人性，做一个普通的堂堂正正的百姓为好，当皇帝毕竟是极少数人的事，不然日子还真不容易过下去。“聪明胡二”实际上并不聪明，他捡到哑女五丫的月经纸后，受不了各种传言和舆论的指责，表现出逃避的人性特点，他一退再退，最后“逃避”到湖水里去了，令人扼腕痛惜。如果他还有一点勇气面对这件无所谓的事的话，就绝不至于走上这条绝路的，可见他的人性软弱、胆小怕事，心理脆弱，才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这才是他最根本的“人性的弱点”。“方老先生”有好色、爱美女的人性特点，他编不出来剧本就在后台打杂，跟女演员斗嘴骂俏，“或悄悄在女演员的大腿上拧一把，或用肩碰一碰锥形的乳峰，自自然然，一切进行都在有意无意之间”。有时又表露出说谎的特点，说自己会看手相，一次他拿起一个美女的左手摸捏很长时间，又说男左女右，又在美女的右手上很仔细地长久捏摸，最后才说：“娇嫩得很呐”。他借这个机会乘机吃美女的“豆腐”。这个人性特点就不怎么样了。“卖团鱼的女人”金娥勤俭、节省，同时又体现出逐利的人性特点，她挖淤泥看到一只团鱼后，顿时感到这是来钱的“菜”，“怕失去它”。她“飞起一脚就将球似的团鱼踢进土篼里，而且踢成仰面朝天，足令几个追捕团鱼的年轻汉子懊悔不已”。可见她抓团鱼的技能很纯熟很高明。为了能卖个高价钱，她几次猜疑、算计，错过了赚钱的好机会；最后团鱼咬住她的手，被打成一团肉酱，落个财物两空，反悔不已。这反悔的人性特点又在她身上表现出来。“卖绣巾的老人”梅苏有信仰，这个人性特点在她身上很是凸显，她自信儿子和女儿有出息，坚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就多年织绣巾卖，将儿女养育成人，并维持了一家人的生活。后来儿子成为战斗英雄牺牲了，女儿出国留学。她具有感人的慈母爱心。这如罗曼·罗兰说的：‘她那颗心是只有爱不知有其他的。舍弃人生，舍弃理性，舍弃逻辑，舍弃世界，舍弃一切都可以，只不能舍弃爱。”邹老大凭一张竹床演绎了搞笑的“传奇”之事，显示出自负、幻想、做梦的人性特点，最后把“彪”字与“虎”看错了，闹了一场令人发笑的乌龙风波。同时还说明他有政治头脑，善于跟着时事风向走，希望自己能够乘机捞点好处，假若那竹床林某人真的睡过，那真要得到很多的实惠和好处了。结局是给人留下笑柄。看来人还是本分一些为好。《1775年民告官》中的贪官周锡琏、马汝明、曾日秀、李必等人是欺骗、谎言、虚假、贪婪、奢侈、报复、暴力性等丑恶人性特点集于一身的无耻形象代表，他们沆瀣一气，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在戥子上做手脚欺骗乡民百姓，多收银子，贪污银钱。他们做贼心虚，害怕张朝宗还要去告倒许多贪官，就将他活活打死。这是他们永远也洗不去的人性恶点和污点。还有个细节更是表现出贪官子孙的贪腐狰狞面目，周锡琏被砍头后，他儿子用黄金给他做了个金头下葬。可是他的孙子后来竟盗墓偷取金头拿去变卖了。真是个不孝子孙！贪钱贪财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更是让人们看到了这小子人性中的贪婪无耻，这疯狂人性暴露无遗。

胡建钦虽说在仕途上“一片辉煌”，但他好色的人性特点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和警醒。他与妻子孙小梅恩恩爱爱是正常之事，但和下属小刘勾勾搭搭非常危险。如不改邪归正，这种不道德行为必然会使他迟早出事翻船。会由“一片辉煌”变成黯淡无光。小说中和现实官场上，每一个从政的官员都必须高度重视这个问题，都要退避三舍，方能不丢乌纱帽。李胜男的爱竞争人性特点很明显。头次当滨江商厦经理就很成功。经济效益很好，但因别人的嫉妒被挤走，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竞争失败。但她不怕失败也不甘心失败。经营实践也是一场无情的和残酷的竞争，事实说明别人不如她，商场效益很快滑了下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竞争胜出，再次使组织上安排她来当经理。她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和内部调整，理顺商场内外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使商场发展走上正轨。这说明，她在事业发展上，是个出色的企业家，也是个成功的竞争者。而且她这种与人竞争没有私心杂念，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和富贵，而是为了商场员工的生活更美好更富足。但她在个人感情和夫妻关系上的“竞争”却败在了小保姆手上。她大丈夫5岁，而小保姆只有16岁，从客观上看，在年龄上她就不占优势。丈夫和小保姆出轨后，对她的打击极大，但她忍住了。以前她有同情心的人性特点，丈夫是个农村青年在商场打工，因表现出色收留他并将他转为商场员工，还与他结婚。可他忘恩负义在与小保姆眉来眼去的同时，骂她是个“黄脸婆”。继而两人一起跑了。她以商场发展的大局为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用保密的方式冷处理这事，不让别人知道，仍是夜以继日扑在工作上。她的坚韧、善良和坚强的人性特点在默默地又是坚强地支撑着她。后来丈夫又想回来，她并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要深入地考虑这事。这就看出她处理这事情的周全和长远。现在是她在这事情上占了竞争优势。在运筹商场发展和处理夫妻关系两件事情上，她的人性美德都充分发挥出来，并让人佩服、喝彩。

人的行动折射出人性，而人性影响甚至决定行动。该书许多人物的人性在行动中很鲜明地表现出来。崇高、正直、优劣、奸邪等方面的人性特征让人感到泾渭分明，对比强烈，这对人们在现实中如何做人，都有深刻的启示和借鉴。

闪烁多种艺术手法亮色之书

全书将众多人物写得鲜灵鲜活，将多种性格写得生动具体，将多样人性写得入木三分。这得力于作家洞明世事的观察力与感悟力，也得力于作家运用多种手法描绘人物的表现力与艺术力。从而使全书产生了“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的小说美学效果与艺术张力。

一是细节雕刻细致生动。细节往往决定小说的成败。多篇小说在细节描写上非常到位。如《卖绣巾的老人》梅苏在报纸上看到儿子牺牲的英雄事迹，并附有照片，她“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儿子的遗像上。她迅速揩去泪水，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就像儿子在小时候，她帮他揩去鼻涕那样，担心碰痛了儿子俊秀的脸蛋。”这个细节写老人手指的几个动作，表现了她内心的悲伤和悲痛，以及对儿子的痛爱和追思。在《1775年民告官》中，省衙为破周锡琏贪银案，特派捕手扮装成商人明察暗访，去县里卖丝绸，当面称银子才获得犯罪证据：“当那门子将纹银放在戥子盘上，定盘星竟准确无误刻在八两上，一钱不差！”捕手“眼疾手快，忙说：‘不够数’！当众人不解地望着他看时”，他“已悄悄将戥子上后杆用手指弹了一下。大家回过头来，戥子上的纹银仿佛突然变轻了，份量明显不足”，“只有七两六钱”。这个细节是揭穿贪官贪污的关键证据，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全书还有很多这样的细节描写，限于篇幅就不赘述了。

二是议论点睛画龙。小说以形象思维为主，有时适当地议论也可以渲染气氛，点明主旨，关键是要少而精，议到点子上。有几篇小说在议论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跟我寻吧》以“灵泉”象征和寓意美好的事物，追求高崇的理想，作家议论道：“山泉为什么永远无休止的奔流，是不是为了一个梦想？梦终归是要破灭的，然而我们为之付出的无谓的勇气，毕竟可喜可悲可叹。其实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令人神往值得追求的灵泉……”这议论是赞扬追求理想的可贵，美好事物值得去追求。《一路歌唱》借喜鹊的拟人化形象和口吻，说出了对自然坏境恶化和村民逃荒的担忧及其原因的思考：“自诩为战天斗地的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竟是那样的束手无策，甚至懦弱无能！……人们依靠自己的聪明智慧，称霸全球，滥杀无辜，导致生态失去平衡，天怒地怨，人类得到更多的是大自然的惩罚。”这议论就是在今天也值得人们深思。所以我们要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保护生态，治理环境，和大自然和谐共生。《一片辉煌》中的胡建钦在“双推双考”选拔干部中符合条件，但他不想报考。小说借他的心理活动对选拔干部做了几句简短而又精辟的议论：“现在的干部路线全凭长官意志，用人唯亲，用人为钱，权钱交易，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这段语气强烈的议论是对选拔干部中不正之风的严厉批评，同时也是先抑后扬的艺术手法，最后胡建钦被公正地选拔上去了。

三是在矛盾冲突中写人物。多篇小说将人物置于接连不断的矛盾冲突中书写，使得情节快速变化而起伏跌宕，精彩不断，既多侧面刻画了人物，又使小说很有看头。《一天星斗》写李胜男是冲突连着冲突，波澜接着波澜，使小说特别耐看，将李胜男塑造得非常成功。在一连串的商厦改革与重组的矛盾中，在复杂的人事关系和利益冲突中，在事业与家庭的矛盾中，在照顾家庭与夫妻情感的冲突中，不停地冲击、碰撞、缠绕和困扰着李胜男，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她处于矛盾叠加和漩涡的中间。在她面前困难重重，山穷水尽。然而她面临困难，面对矛盾和冲突，沉着迎战，有条有井地一件件处理，一个个解决，她冷静、细心，热情、沉稳、机智，将诸多矛盾、困难和冲突一一化干戈为玉帛，先后都解决了，都平息了，都摆平了。从中看出她的性格智慧、人格魅力和人性光华。她也就如清水出芙蓉般站立在读者面前。胡建钦在“一片辉煌”中同样是在与各种矛盾相伴中走过来的。开篇就是他一大早与县长等人赶往平川乡这个棉花主产区，调查村民用假农药杀不死害虫使棉桃大片掉落的问题；接着种棉大户刘栓子为了弄清农药真假竟然以身试药，喝了几口，中毒倒地，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这都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急事。不多久刘栓子又再次中毒身亡，是医院用假医药不治身亡的。有关部门又来供销社要罚款，胡建钦急得跳脚，他只好到处找熟人说情，请有关官员吃饭，在酒桌上化解危机。接着有人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来人调查假农药事件，宣传部长等人想法救火，他的妻子孙小梅还上北京找人帮忙说情。实际上北京没有来人调查这事，是假消息，宣传部长等被免职，孙小梅也险些受到牵连。多种矛盾汇合，多股暗流奔腾，一齐向胡建钦奔涌而来。情节在不停地紧锣密鼓中展开，使人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也使小说内容高潮迭起，紧紧抓住了读者。还有多篇小说运用了误会、巧合、悬念、拟人和对比等艺术手法，成功书写了一个个各有性格的人物，限于篇幅就不一一详述了。

写不完的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说不尽的官场上的喜怒哀乐，述不了的人性中的正忠邪恶，在这几个层面和维度，作家都尽智尽慧作了大量的细致的书写，因而这组人物群像显得生动、逼真、栩然。他们在文字中活跃，在字句中前行，在段落中行动，在内容中挺立，分别不同地显示了都是独特的“这一个”。他们穿过迷漫纷杂的历史风云，活活鲜鲜地艺术地再现于读者眼前，使得人们与他们共欢乐，同思考，发悲愤，齐爱憎，并从他们身上得到多种审美愉悦。这正如罗曼·罗兰说的：“历史应该拿人类精神的生气蓬勃的统一性作为研究目标，它应该使人类所有的思想保持密切的联系。”该书所写人物最早的是在1775年即十八世纪，最迟的是在21世纪初，也有20余年了，但“人类精神的生气蓬勃的统一性”仍在我们面前闪现，使读者感觉到他们的“思想”与我们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与此同时，读者也从这些人物身上读懂了作家的文心爱心和同情心，人们很清晰地看到：“很好地了解和描绘历史人物的唯一方法是深入到他们中去，如果不能爱他们就做不到这一点。没有同情心的现实主义是一种无火之焰。在朴素的大自然中，我看到了这个道理：生命的原则是爱护它的存在，并坚定不移。历史学家应该有最广泛的同情心，心里充满了对他所赞美的人的热爱。”（罗曼·罗兰语）正是由于作家对他“所赞同的人的热爱”，用历史的视角凝视他们，用“最广泛的同情”怜爱他们，用深切的感情回望他们，用娴熟的艺术手法书写他们，让他们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隧道来到二十一世纪今天的人们面前。这是小说创作很成功的事情，是值得称道和赞许的事情——这也就是该书值得重读的美学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