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晓红
晨醒,一位去世已十多年的中医大夫的名字——梁崇俊,从我的脑际一闪而出,和他不能算作熟悉,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我为何怀念他?得从2003年春的非典写起。
那时候,我在县财政局下属机构王寮镇财政所上班,属地管理,我们财政所人也受镇政府领导,俗话说的双管单位,就是我们这种派出部门,既在基层服务,也常参与镇政府的重大工作。
2003年春的非典,虽没有像2019年的新冠疫情,带给我们基层工作者的劳累辛苦,可我们每一位基层人,依然冲锋在非典防疫的最前沿。
我们财政所人员,分别被分派到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编组中,一起参与非典病毒的消杀和抗疫宣传工作,我被分派到辖区的一个交通路口,和其他同事轮换着,登记过往车辆信息,哪里来去哪里,用喷雾器为过往的大小车辆进行消毒,记得那时,没有现在使用的无纺布口罩,有疫情,很多人在家里囤吃的食用盐,还有消毒用的过氧乙酸,那个时候的口罩都是纱布的,纱布口罩买到断货,妈妈得知情况,用家里的纱布给我缝制了几个厚实的口罩。
未雨绸缪,我所在的镇领导,爱惜自己的兵,防微杜渐,也为我们的生命安全负责,为把我们感染非典病毒的系数降到最低,联系了卫生部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给我们集体接种了卡介苗,现在想来,该是盲目预防。
我们集体注射完卡介苗的第二天,我就咳嗽起来,还发高烧,说真的,当时自己非常害怕,多次去县医院拍胸片,验血,好在每次我都是幸运观众。
治疗了一段时间,烧不发了,可咳嗽持续了两个多月不见好,吃药输液,立竿见影,一停药,又咳喘不停,能用的法子,我都试过,打过提高免疫力的胸腺肽,金花转移因子,打过增强免疫力的兰州生物制剂的干粉人血球蛋白,打过为医护工作者提供的干扰素,打完其他几种药剂,我都不觉得难受,唯有干扰素,有走炼狱的感觉,扯心撕肺,高热高冷,浑身酸疼,脑袋嗡嗡的能炸裂,似乎每一处骨头缝里都有无数个虫子在侵咬自己。多遭就医下来,我对根治自己的咳嗽已生绝望。
父母亲曾在我们县老年大学学习,他们的保健课老师,正是我此文所写的梁崇俊大夫,有给他们上课讲过冬病夏治,父母见我被连月的咳嗽折磨的日渐憔瘦,建议我找梁崇俊大夫看看。
说真的,那时候,我不太相信梁崇俊这位老年大学的保健老师,咳嗽震的我胸痛,气喘乏力,磨蹭了几天,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打听到梁崇俊大夫的家和我家相距不远,一天晚饭后,我去找了他,很和蔼的一位中医老大夫,望闻问切,他给我号着脉,问我病因及咳嗽时长,让我伸出舌头,且用听诊器在我的前、后胸听个不停,做完检查,他并没急于给我开处方抓药,而是打开一个厚约2-3公分的本子,在扉页犹如账本目录的那页纸上,在其他患者的名后,工笔续写上我的名字。
梁大夫真是一位好大夫,哪怕你只在他家看过一次病,他都会为你建立个人病历,详细记录诊问的一切状况及给药处方。
他在目录续写完我的名字,一下翻过很多页,又重新写了我的名字,家庭住址,来看病的时间,病因,记录过程中,还不停的问我平常喜热喜冷,吃东西热舒服还是吃冷舒服,总之,梁大夫询问且记录的很详细。常日我有个头疼脑热,基本都在小诊所治疗,偶尔也去县医院看大夫,可没有一位大夫像梁崇俊大夫那样,给找他看病的患者逐一建立病例档案,留足够的页码为日后患者的到来续写病例。
即使过了很久,你再去找他看病,是不是之前得的相同的病,他都会先看目录,再翻到有你名字的那页,把脉时,细细看以前的病历记录,然后再按望闻问切,一样不落的给你检查,除了肝炎、肾病、糖尿病这样的患者,他会让你去医院做对应的血、尿检查,余着多替患者考虑,依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诊脉开药。
那次我找梁大夫看咳嗽病,他说我是慢性气管炎急性发作,得吃三个月的中药,什么叫药到病除,通过梁大夫的诊治,我是切身体验过的,原本咳咳不停,气喘吁吁的我,吃完他开的第一副中药后,咳喘症状已明显缓解,上小学的女儿那日回家一见我就说,妈妈,感觉你的病要好了,听不到你喘了。
三天换一次药方,每次经他把脉后,药物都会有些微调整,一个半月后, 梁大夫把脉后,他告诉我不用再喝中药了,可吃丸药巩固一段时日,丸药是他给我配好粉碎,我和爱人拿回家,用蜂蜜香油自己团的。那次梁大夫给我看好咳嗽后,我从小每至冬天必犯的气管炎,再也没有犯过。后来,因其它病,还多次找过梁大夫把脉,也把他介绍给我身边很多有咳嗽症状的患者。
长居西安的堂姐玲,因一次西藏之旅,回家后咳喘不停,03年冬月,我婆婆去世三周年祭日,我见她气喘的难受,逐向她推荐了梁大夫,那时堂姐已辗转在省城西安、咸阳、临潼多家医院奔波过,治疗效果甚微,小县城的梁大夫,并未使她上心。
04年暑假的一天中午,我二伯哥开车带着她来到我家,暑夏的日子,堂姐随身带着制氧机,进我家门的那一刻,能看到她胸口一起一伏,大口喘息,稍稍让她歇息后,我和爱人还有二伯哥立刻带她去找梁大夫,梁大夫说冬病治疗的最佳时机在三伏,正是中伏,询诊把脉记录开药,辞别梁大夫,煎药吃药,堂姐在我家住了约一周,梁大夫看给她看过病的第三天早晨,堂姐已不需要借助她带来的制氧气呼吸了,直跟我说没想到家乡小县城的梁大夫,竟能治好她,堂姐将愈,回西安前,在梁大夫那带了多副中药,以后又让她女儿开车带她找过几次梁大夫,最后和我之前一样,改吃丸药,梁大夫治好了堂姐多年的顽疾,堂姐也把西安的许多病友带给梁大夫瞧病,满怀感恩之心的堂姐,第二年专程回到富平,给梁大夫送了一面锦旗。
梁大夫为人低调,凭本事给病人看病,偌大的诊室,除了问诊台,中药柜,诊病床,一摞摞记录着病人病情及用药的病历本,并未看见堂姐送给他的那面锦旗,我有问过梁大夫,他说送锦旗的人,不止我堂姐一个,挂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啥意义。
一面锦旗,我知堂姐是由心向梁大夫表示自己的感谢的,可梁大夫呢,他凭的是自己过硬的诊病本领,和为病人诊好病的治愈率和病人的口碑相传。
人,若能把一件普通的事情,做到极致,他就是具有工匠精神的专家,梁大夫,已去世十多年了,只要听到有人咳咳咳,我都会想起他,并把病人介绍给在县医院上班的梁大夫的小儿子梁学程大夫,一条行医路,父子传承行,医者父母心,写下此文,只为怀念梁崇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