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鼠记

老鼠，俗称耗子。曾记得有句歇后语：“耗子过街，人人喊打”。 小时，心里就想，为什么耗子过街，达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呢？怎么令人类这么痛恨呢？总之，想不明白。后来，索性不去想了。

长大些后，渐渐地明白歇后语的含义。

我的家乡在贵州省黔东南州三穗县桐林镇平亚村，偏居一隅。在贵州的地图上，是没有标记的。在三穗县志的地图上，标注了一个点。在农村，家家户户靠山居住，屋边都是山林田土，自然耗子就多，经常看到的都是田耗子。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它们若无其事地在人家户和田里来回奔跑。大人们看见，就追赶耗子打。我们年龄小，也只是喊几声，吓唬吓唬它们。那时候，家家户户住的是木房。耗子在家里窜出窜进，看着很是烦人。尤其是夜里，它们撕咬家里的柜子、箱子、门等，“啃哐、啃哐”的声音，让我们难以入睡。你吼一下，撕咬声听一下。好像在跟我们捉迷藏。大人们实在睡不着，就用东西赶。它们稍微安静一下。不一会，“啃哐、啃哐”的声音又开始了。就这样，你来我往，折腾一夜。第二天起床看夜晚耗子撕咬的地方，让大人们肺都气炸。原来，完整的柜子、箱子、门等却硬生生地被咬了一个大洞。常听大人们骂：“短命的耗子，又把我的衣服、床单、被子等要烂了”。因此，耗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没有留下好印象。

长大些后，家里经济宽裕些，母亲嚷着要做水泥地。到了暑期农闲，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和我，全家出动，到我们屋脚的小溪淘沙。父亲就用锄头把溪水涨出来的沙石捞过来，母亲就用筛子，把细沙过滤到早已准备好的席子上。我们就把细沙装进口袋里。说实在的，淘沙对我们小孩来说，是充满着乐趣的。一是因为可以在水里玩，当做洗澡，二是还可以抓鱼、螃蟹之类的。就这样，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把堂屋和外头的沙子凑齐了。父亲上街买了水泥，讨了寨上的几个人，忙活了一天，就把堂屋和外头地做好：“短命的耗子，又在水泥地下边打洞” 。水泥地做了一年多吧，耗子便在水泥下面到处打洞，好端端的水泥地就时不时地出现了窟窿，和令人气愤。那时我想，要是把这些耗子全部杀死就好了。我家的水泥地就不会出现窟窿了。

其实，我家也不是不想灭耗子的。最初，父亲买了耗子药灭耗子。的确，耗子死了一些。但耗子死的地方不易找到，过段时日，耗子腐烂后，臭气熏天，令人作呕，这算是好的。耗子狡猾得很，被耗子药毒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再也不吃了。反倒是家中的鸡，吃了耗子药死了很多。于是，父亲又使用第二种灭耗子的办法，用夹子夹，中了几只耗子后，耗子再也不碰夹子上的肉了。父亲又尝试第三种方法，买一只猫来灭耗子。猫来到我家后，叫了几天，抓住几只耗子，令全家人很是高兴。后来，由于精心饲养猫的原因，猫居然不抓耗子了，很是令人头疼。更有甚者，猫居然去抓别人家的画眉，被别人打死了。此后，我家就任其耗子发展，不再灭耗子了。反倒是我的叔叔、伯伯们，我家不灭耗子后，他们就开始灭耗子计划。和我家一样，一个计划一个计划地被耗子破灭，直到我堂哥从外地抓到一只猫，这些耗子没有一只躲过它的追杀，也才稍微安静些。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家叔叔用夹子夹住几只大耗子，就把耗子的皮剥拉下来，抠丢了老耗子的内腹，放在炕上熏了一段时日，耗子的水分几乎丢失，呈现枯骨的模样。

三公公很是挂念我，就悄悄给我说：“晚上到他家吃晚饭，有好吃的东西”。晚上，我到三公公家后，叔叔就把熏干的耗子取下来洗净，用辣椒与之爆炒，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那晚，我吃了很多耗子肉才回家。

母亲问我到三公公家吃什么，我说：“吃耗子肉”。母亲吃了一惊，“耗子肉你也敢吃？”“叔叔用爆炒，很好吃了，像熏干的鸡一样。”

那次吃了耗子肉后，耗子不敢明目张胆地串来串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学五年级时，我们到距离家20里开外的地方读书。每周要带足柴米油盐菜等到租房的地方煮饭吃。我们8个人，煮饭是一间，睡觉是一间。因为睡觉房间有楼板，较为密闭，柴米油盐菜等放在那里，怕耗子来吃。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小耗子从什么地方进来的，硬生生地把我们的口袋咬了洞，真是令人气愤。一天晚上，我们上完晚自习回来，正听见耗子在偷吃我们的大米，于是，我们悄悄把门一关，把洞堵住，拉亮电灯，耗子急忙往洞口逃，可洞已经被堵住，没办法，就在房间跑来跑去逃命，我们故意追了一会，耗子就被抓住了。原来是一只米耗子，只有拇指头那么大，很小。抓住它后，我们把木板围成了一小圈，让他在里面跑，等它跑累了，就有人把他提起来，一边打它嘴巴，一边说道：“你不是要咬我们东西吗？我看你咬” 。耗子的嘴巴流血后，才放了它。另一个拿起来，将它脚趾用剪刀剪断，放在地上，耗子没有脚趾，走不起来。那人说道：“你不是跑吗？你跑啊” 。最后被那人折磨致死。现在想起来，觉得那人太残忍了。

还有一次，也是那个房间。我们周末回家后，耗子硬生生地把门咬了一个洞，到房间里偷吃我们米。当晚，我们故意把门洞留着，让耗子进来，将要把它置于死地。夜间，耗子果然中了我们的计，悄悄摸摸地进入房间，然后进入米袋里，“咔擦咔擦”地嚼着细米。有人听到后，悄悄地把门洞封上，拉亮电灯，说：“起来，大耗子” 。

我们一骨碌爬起来，睁开惺忪睡眼，看见耗子从口袋里钻出来，往门洞跑去，可是，门洞已经被封，耗子转身就逃，我们使劲追赶，耗子小，跑得快。房间大，东西多，追不上。我们就把东西堆在一起，留出一条路。谁知，耗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于是，我们一个个将被条提起来，也不见耗子的踪影。“难道孩子就这样跑了？”有人问，“不会，这房间唯一的洞口被我堵住了。”

“那就只有翻开还在睡的人的被子了。”

我们掀开被子，耗子盘还坐在还睡觉的人的肚子上。见到灯亮，耗子立即逃离。最后，我们还是把耗子打死了。令我印象深刻是，在打大耗子那样吵闹的环境里，那人居然能酣睡。

之后的日子，读初中、上高中、上大学，都是用钱买饭，耗子与我离之甚远。学校食堂均是砖房，耗子恐怕进不了库房，再来危害我们的身体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有人在大街上卖仓鼠。看着那些小动物，一个个在笼子里翻来翻去，灵活可爱。便回家查阅老鼠的资料，才知道，老鼠原来有很多种，比如：开普刺鼠、北澳窜鼠、澳洲水鼠等，还分为西方鼠亚科、仓鼠亚科、马岛鼠亚科、田鼠亚科等500多种，其药用主治虚劳、烫伤、折伤等。但也是传播疾病的重要源头之一，耗子能传播30多种疾病，很多国人原来都死于耗子传播的疾病。

后来，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5楼。由于工作的原因，到县城定居下来，住了几年，也好，平安无事。可由于下面是农贸市场的原因，下面的耗子出奇的多。白天都串来串去。不知什么原因，耗子居然跑上我们5楼来了。本来是不知道的，直到有天晚上，垃圾里的骨头没有放到外面，第二天就看见垃圾桶被翻得乱七八糟，骨头被拖得到处都是，才知道耗子已经在家里盘踞了。却总也不见在哪里躲着。后来，妻子在拖地的时候，也发现沙发脚下面有很多耗子吃不掉的东西，还有很多耗子粪。

于是，想到了灭鼠药。趁赶集，到街上买了两包耗子药，拌上白米，放在耗子经常出入的地方。几天过去了，白米不见少一粒，却多了几颗耗子粪，这更惹我们生气。于是，我使用第二种夹子灭鼠法。把肉烤香，放在钩上，只等耗子来吃。没想到，夹子的肉被耗子吃完了，夹子却没有跳。我试了一下夹子，很滑，丢一细小东西就跳。又重复了几次，几次都是肉吃完了，夹子却没有跳。没办法，只好把夹子收起来，让耗子猖獗一时了。

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听见耗子进入我的房间，打开灯，耗子逃出客厅，我追上去，它从厨房翻过洗衣机柜到阳台，逃走了。

可是，老鼠粪依然在沙发下面。妻子拖一次地，就说一次耗子的可恨。没办法，只好设计让耗子进套，好几天过去了，耗子没有上套。

真是“着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啊！待我把全套拆除后，待在客厅看电视，那只耗子突然从厨房跑到客厅来。我急忙把门窗关好，把妻子从房间喊出来，共同对付这只耗子。我不相信它能够逃出去。妻子把沙发一掀开，耗子就朝书架跑。书架一挪开，朝鞋柜跑，我用很亮的电筒照射鞋柜，找来一根竹竿，准备插死它，它很灵活，一会儿跑上，一会儿跑下。让竹竿施展不开，很是着急。

待耗子正在鞋柜后面的中间时，我喊妻子，把柜子往里捅，压死它。妻子将柜子往里一捅，耗子被压了一下，瞬间走动慢了下来，等柜子往外反弹时，耗子便落到柜子下面，我顺势一竹竿，插在耗子的脑袋上，耗子双脚一撑，死了。我将耗子从柜子下掏出来，凭眼估计，这只耗子应有半斤重。

打死这只耗子，家中消停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又来了一只耗子，这只耗子比原来那只咬小得多，灰褐色，大概有2两重吧，它是在进家后的一天中午，被我一脚踢飞到门上，摔死的。

后面来的这只耗子，最是可恨。它先是来到家里，偷偷摸摸将餐桌上的剩菜剩饭吃掉，然后不知道在哪里躲起来，将耗子粪拉到沙发下。妻子拖地，发现了沙发的粪便，边告诉我说，家中又进耗子了。我也没法，只有等到时机，将它拿下。

不过，在要将耗子拿下的这段时间里，我特别关注耗子的动向。比如：时常看沙发下面的粪便有没有？是干是湿，经常注意将饭菜收放冰箱，经常查看耗子家中什么地方留下印迹等等。这些都是我拿下耗子的重要线索。

每次拉开沙发，没有看见耗子的粪便，便以为那只耗子已经饿着肚子跑掉了。因为家中人员周一到周五都在外面吃饭，没有剩菜剩饭等残留物。

一天早晨，我起床跟妹妹煮早餐，发现灶台上有两个黑点。仔细一看，原来是两颗耗子粪。我顿时火冒三丈，发誓要把这只老鼠拿下。但是，还不能告诉妻子在灶台上发现耗子粪，免得它吃饭都不香。

过了几天，也就是星期六了，我刚从外面买菜回来，打开门，就看见耗子拼命往客厅奔去。于是，喊来妻子帮忙打耗子，妻子胆大，就来了，我一边堵住耗子能逃出去的门缝，一边和妻子说捉耗子的办法。大女也被妻子喊来了，她很是害怕，我鼓励她，她和妻子把沙发翻了出来，耗子就跑到书架，随即我搬开书架，没见耗子的踪影，估计逃到外面鞋柜处，拉开鞋柜一看，也没有耗子。

妻子说：“看见书柜的窗帘在动，时不时上窗帘了。”

我拉开窗帘，仔细观察窗帘的周围，没有地方可逃，判定一定逃到窗帘的另一端。于是，用竹竿往另一端的窗帘打了一下，只见一个黑影从空中掉下来，转眼跑到鞋柜去了。

“哈哈，跑到哪里，你就逃不掉了。”我笑道。

妻子按照吩咐镇守鞋柜的另一端下面，防止耗子出逃。我则爬上阳台，在鞋柜的一端用竹竿向耗子发起攻击。耗子身形尚小，步履灵活，竹竿刚伸过去，它就跑到鞋柜顶部，鞋柜顶部一边被木板封住，无法出逃，便朝我这边奔来。我一边吼，一边收竹竿，准备用竹竿把它打下去。没有收完竹竿，耗子又跑到柜子下面的另一端，妻子用拖把的另一头在此处使劲捣鼓，耗子听见声音大，去不得，便又回来朝我这边的底处奔来。这是，我叫妻子用杀死第一只耗子的方法，把柜子一捅，耗子卡在那里，进不得，也退不得。我将竹竿瞄准耗子的脑袋，使劲往前一插，耗子就全身抽搐，动弹不得，一命呜呼。

我将柜子拉开，掏出耗子，发现它的脖颈处有脱了一撮毛，一只眼睛已经爆出眼眶。我问妻子：“惨乎？”

“惨哉！”我说，“如果耗子还想进我家，还敢那样肆虐，它们的下场比这只耗子的下场更惨”。